秦音和她问了做法,大致是搞明白了,拿起另一把剪刀去裁剪黄色的纸。 想到陆观止在一旁应当很无聊,她想找他来帮忙,可再看去时,已经找不到人了。 秦音主动揽下这任务,踩着造景的石子,稳住身形摘下好几片。 很快到了该吃饭的时间,陆观止不知打从哪回来了,正和陆老爷子聊天,神情严肃,不知是在说些什么事。 四人用过晚餐,天已是擦黑。 李容惜清楚她这是在找谁,笑着说道:“你甭找他了,他不爱做这些,十多年前我喊他来跟我做莲花灯,硬生给我做成只刺猬。” “可我看他饺子包得很好呀。” 乍一看还真有那么回事,李容惜夸了又夸。 花了大概半个小时多的时间,两人做了几盏莲花出来,李容惜说趁着天还没黑,要去院子里的池子摘点荷叶。 李容惜拿出做好的几个莲花河灯,和陆观止说道:“今年你跟音音一起去放,我们就不去了。” 李容惜剪出短短的一小截蜡烛,大约只有瓶盖那么高,滴几滴蜡,将那截蜡烛立在纸杯内。 老宅在半山腰,山脚下盘着条河,他们往年都是在那放的河灯。 这莲花是做来当河灯的。 多年前的京市,中元节其实是当传统灯节来过的,每逢这日子便有许多人坐上船舫,将河灯放入水中,用以哀思故人,祈愿生人。 日子久了,自制纸河灯的人变少了,更多用的是小摊贩卖的塑料花灯,放的多了污染环境,后来渐渐没人放了,这习俗也就这样没了声息。 放河灯前,要往里面写上对生人的愿望。 秦音拿起笔来,笔尖在小小的纸条斟酌了好一会才落笔。 [愿我的家人朋友,平安喜乐。] 她想不出比这个要更好的愿望了。 “你的愿望是什么?”写好了自己的,她好奇地问陆观止。 她看过去,他面前的这张纸写着和她同样的愿望。 只是后面那句,有些变化。 [愿秦音,平安喜乐。] 她一时挪不开眸,只是定定地看着。 秦音是画画的,平日里需要落款,为了不丢面,她专程练过字。 写字其实和画画挺相近,无非是观察后运笔控笔,她自诩还算懂得欣赏书法。 而陆观止的字,笔画舒朗,转锋圆正,又暗藏苍劲的力度。 与他的人很像。 原来他写她的名字,是这个样子的。 秦音回过神,问道:“你怎么写了我的名字。” 过了会,她才说道:“那我也写。” 陆观止也再写了一张,这次写着的是爷爷奶奶。 秦音一笔一划地写上他的名字,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伴着他话音的落下,秦音心乱了起来。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唇张了又合,只能低头折起纸条,提笔写另外一个河灯。 秦音将河灯垒好放到竹篮里,再放入五张荷叶,没问他为什么不为他父母写。 两人徒步下山,山边的夜很凉快,路过许多个炽白路灯,他们抵达河边。 这是秦音第一次放河灯,她得先看看陆观止是怎么放的。 河灯做了五个,秦音把剩下的那个交给陆观止写,可他却什么也没写,只放了张空纸条进去。 秦音低头,找到自己写了愿望的那盏,照猫画虎地点燃莲芯。 荷叶表面不能沾上水,要极小心地放在水面,为了放得稳当,她指尖碰到了河水中,触感冰凉。 再是一盏已经燃着的灯,豆大的烛苗燃着,好像风吹过就会熄了,即便如此,碰上那灯时,也有来自它的温热。 他停笔,将那张纸细致对折,“你是我太太。” “你平安喜乐,便是我平安喜乐。” 他弯下身,点燃纸莲中的蜡烛芯,拿出片比巴掌稍大些的荷叶放到水里,再将灯放于荷叶上,就算是放好河灯了。 河水无声潺潺流过,荷叶上那盏亮着橙红的纸莲,在目光中渐飘远。 又一片荷叶载着灯飘远。 水面下是冷,水面上是热。 又吹了会河边的风,他俩回到了老宅,等到八点时,陆观止提出要离开。 李容惜是不舍,但也没留他们,只叫他们快点走。 司机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他们告别两位老人,坐着车自老宅离开。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车在红绿灯前停下时,能见着有人在路边排队烧纸。 旁边等着手拿扫把的环卫,还跟着保安在脚边放着瓶灭火器,再远点的地方还停了辆消防车,都只是在旁边等着,没人催烧纸的烧快点。 他们没有说话,安静地将五盏灯都尽数放到河中。 夜里的河水是墨色的,上头飘着的火光,在这刻点亮了漆黑长河的小小一片。 不知怎地,秦音眼眶有点酸,她垂眸眨了好几下眼,才将那来得突然的泪意压下。 司机忍不住开口道:“这管理够有人情味的,就是烧起来还是有点污染环境了。” 秦音凑到窗边细看,一堆堆火扬起,人们就蹲在火堆旁边,跟不怕热一样地往火里放着黄纸,有人烧完了就愣愣地看着那堆纸灰,似是抬起手背抹了把眼睛。 她不敢再看,移开眼接起司机的话,“离开家到大城市讨生活,也就只能这样来表达思念讨个心安了,一年到头也就只有几天这样的日子。” 司机点头说也是,车内又静下来。 绿灯亮起,低调的豪车汇入车流,秦音望向窗外,情绪渐沉下来。 她也好想自己的爷爷奶奶。 回到家后不久,秦音生理期突然到了。 她平日运动少,最多做做普拉提中低强度的拉伸动作,前些日子天气热,她贪凉吃了不少冰的,这次要比以往难受一些,但还能忍。 秦音洗了澡躺在床上,想到明天要开学,忍不住头痛。 她定好明天早起的闹钟,蜷缩在床上睡觉,空调送着冷风,睡到后面,她浑身又是热又是冒冷汗,难受到眉头紧蹙了起来。 就连睡着了,也忍不住含糊地呢喃难受。 再迷迷糊糊醒来时,她正被抱进温暖的怀里,听到低沉的男声叫她再忍忍,医生很快就来。 “不用医生。”她渐渐清醒,“给我吃个止痛药就好了,我这是生理期痛。” 陆观止眉头松开了些,下床去药箱里拿出布洛芬,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吞下。 “你每个月都这样痛吗?” 秦音摇摇头,“没有,这个月是意外,应该就是有点着凉了。” 她去年也有个月这样痛过。 那时候她住在租房里,半夜痛醒到睡不着,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决定吃止痛药,只可惜她很少痛经,没有备药,只能加钱叫跑腿的帮忙买药。 陆观止给她又倒了杯温水,和医生询问了情况,确定并无大碍后,将灯熄灭,重新将她搂进怀中,温热的掌贴住她的腹部温暖。 秦音埋进他的颈窝里,闻到新茶的香,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不知怎地就跑了出来。 难受醒来时有人陪着的感觉,太叫她依恋了。 不想在他跟前哭,秦音强制自己想点别的话题转移注意力。 她眼尾挂着水光,声音闷闷地说道:“我明天要开学了。” “我知道。” “我想……搬去我学校旁边住。”
第20章 早在刚才,空调就已经调高了温度。 被陆观止抱着,还要努力平复心情,她的脸很快就染上了淡淡的粉,是憋情绪憋出来的。 明天就要开学了,她记得自己还没和他说过这件事。 他们现在是领过证的夫妻,就算要搬出去,最好还是说一声。 秦音没有太多的其他想法,她只是单纯认为在学校附近住的话,上课会方便很多,况且他们虽然是夫妻,但也没有要天天见面的必要。 她不认为这个要求不妥当。 说完这句话后,她等着他的反应,原先压抑着的纷涌的情绪,慢慢在这种等待中消散了踪影。 陆观止松开了手,嗓音夹了点沉,“一定要去吗?” “要去的。”她不想让陆观止误会,认真解释道,“我一般会在学校的画室待到很晚,可能十一点多才离开,而且有时候我还有早课,住在这里会很不方便。” 她解释时抬起头看他,刚巧笼在床头灯昏黄的光里,眼尾还留着浅淡的水痕,在昏黄的光下粼粼的,眼里写着的是执着。 他还是答应了她,“好。” 明明他答应了她,没有表达出任何的异议,秦音应该觉得开心和放松才对。 可她这一刻,却只有疲惫,与隐隐的难过,呼吸都显得压抑。 她加深了呼吸,试图呼吸到更多的空气,又无法无视掉心间的那许不安。 她轻咬住嘴唇,同他又说了句,“等周末的时候,我就回来住,可以吗?” “你想回来,不必征求我的意见。” 黑夜里,他语气平静地说完这句,将床头灯调至最暗,阖眼不再言语。 报道要带的资料早就准备好了,这天早,她带着各类文件去到学校,将固定的新生开学流程走完,等开学典礼结束,已经到中午了。 幸好研究生不用军训,要不然她接下来几天的日子也太难过了。 秦音在学校饭堂和跟导师和同学吃过午饭,今天只是报道,明天才正式上课,报道后没什么事了。 秦音没有精力再胡思乱想些什么,也沉沉地睡去。 被闹钟惊醒时,她床边已经没人了,就连床单也是冰凉的。 她回拨给了沈开颜,很快便被接通。 “音音,你现在有空不,我今晚有个趴,基本都是圈内相熟的,之前你忙结婚没机会带你去认识。” 大约是昨晚睡得比较好,她腹部的不适好了许多,只有隐隐的怪异,但不至于到痛的程度。 洗漱完毕后,秦音转眸,看到床头柜放着的钻石戒指。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戴上,小心地将它放回饰品盒里。 被认回沈家后这么久,秦音对于那些圈子的聚会是能推则推。 但她也知道,自己以后还要在京市生活很久,迟早有天推不掉的。 对于不喜欢无意义社交的她来说,每答应一次不太熟的聚会请求,都跟上火烤一样。 再多烤几次,她都能八分熟了。 秦音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约好七点准时到聚会地点。 她走出学校,才注意到手机来了个电话,是表姐沈开颜打来的。 当时她第一次去拍卖会,就是这位表姐带着她去的。 沈开颜偶尔会来找她聊天,两人常保持着联系,还会不时叫她出去玩。 秦音没什么心情去,婉拒道:“我明天还得上课,我怕起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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