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这样想着,但她并没有大意,踩着拖鞋下床,将拍摄到此人的几个时间点记录下来,打开电脑里的录像云备份记录,拖动进度条查看。 第一次记录里,他一晃而过,只在走廊中间停留了一会就走了,没有进到她对门的邻居家里。 秦音清晰地察觉到了不对。 她抿着唇,将这段视频剪辑截取出来,再寻找起第二段视频。 画质不算太清晰的监控里,那人她家门前停了好一会。 一分钟后,他忽地将口罩拉下,眼睛落在监控上,嘴角缓慢地勾起。 那双眼,透过监控门铃,死死地盯住了她。 她吓得下意识咬住唇,脚尖一撑,连人带椅子往后退。 被盯上了。 即使这样小心,也被盯上了。 在讲述的过程中,秦音突然想起,她之前有在电梯里碰到过他,于是一起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踩点的人做了遮掩,一时半会查不出到底是什么人,还需要去调取其他监控。 再有的是,这个人只是在她门前徘徊,并没有做出敲门开门的举动,警方只能按照最为常规的程序记录处理,表示会尽快调查清楚,让她这两天多多注意安全,随后就走了。 秦音强撑着镇定,将剩下的几条视频看完截取出来,联系物业。 物业表示他们会让保安留意,但监控里拍不到清晰的人像,他们也没办法做什么。 她挂断电话,知道物业在此时发挥不了更大的作用,只能转而拨打电话给警局。 附近不远处就是派出所,但她现在不敢出门,只能等警察上门。 出警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她家门被敲响。 从监控确定门口站着的是两位警官,她这才开了门,保持着条理讲她被人踩点的事情,将几份没有剪辑的监控给了他们。 她曲起腿,手臂交叠在膝盖上,头埋进去,在狭小的黑暗中迷茫。 这么小心,怎么也会被盯上呢。 因为在这边住了太久,出门太规律了吗。 可现在查不出来,她能怎么办。 只要一天没找到人,她踏进这栋楼,就会被危险的阴影笼罩。 只希望今天报警能震慑住在暗处的人。 秦音不敢和苏凌玉说,要是她知道发生这事,肯定会过来陪过夜,但明天苏凌玉还要上班,过来这里肯定会耽误工作。 对门的邻居听到了动静,也过来问情况。 男主人表示他晚上都在家里,要是发生了什么事喊他一声,他立刻就会来帮忙。 感谢过邻居,送走警官,她后怕地检查过阻门器,坐在沙发上愣愣的,终于从方才强撑的状态卸力,心却还有余悸。 缓了好一会情绪,她才惊觉自己已经是满身冷汗,凉飕飕的。 有气无力地拿起睡衣,再检查过一遍阻门器,这才去冲热腾腾的澡。 热水勉强舒缓了些情绪,秦音躺在床上,强制自己睡着。 明天还有早课要上,那位老师是出了名的考勤严格,还会时不时点名提问,她不可以迟到翘课。 她结婚了。 秦音突然反应过来,她结婚了。 也许,她可以找陆观止。 在几番犹豫过后,她还是点开了他的微信,拨通微信电话。 令人安心的铃声在寂静的空间荡起,她呼吸渐渐变慢,开始担心现在这么晚了,他是不是早就睡着了。 只是方才经历了那些事情,她怎么也安不住神,脑子不住地回想那段视频,回想起那人在监控前缓缓抬头,摘下口罩后的恶意笑容。 被子蒙住头,脑海里的人影却依旧如附骨之疽,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驱逐。 他没有起床气,大约是知道她大晚上打电话是有事的。 冷冽的音色,却叫她觉得极温暖。 完全无法控制的,无尽的委屈在这一刻腾起,掩饰着喉间的几分哽咽。 “没什么。我做了个噩梦,梦到有人追到我家门前,被吓醒后,我睡不着了。”她声音越说越小。 秦音受不住了,探出头来找到手机,全然不知道要找谁倾诉。 不能找闺蜜,更不能找她爸妈,他们远在苏市,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担心得不行。 而且,她已经结婚了,要让他们知道她搬出来自己住,那也不好解释。 已经十二点,他那样讲究养生,肯定是睡了。 她后知后觉到,明天他也要工作,这时候打电话给他,会影响到他休息。 趁着现在还没吵醒他,秦音正欲按下红色的挂断键,通话却忽地被接通。 “秦音?”男人的嗓音有点哑,透着点睡意的模糊,却依旧温和,“怎么了?” “我现在过去陪你。” “我给你念诗吧。”他蓦地道。 秦音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当是他下了床,去到书架前。 男人嗓音被传声筒模糊,“喜欢哪一位诗人的?” “聂鲁达,有吗?” “有。”他停了会,“找到了,不过是英文版。” 秦音赶忙说道:“不用了,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这样能让我不那么害怕,你可以……不挂断电话吗。” “好。” 她暗松下一口气,重新躺回到被窝里。 想到男人声音就在耳旁,她触碰到了浓浓的安全感。 那些慌乱不安,在这一刻被隔绝在外,只剩渐渐沉稳的心跳。 秦音没听过他念诗,缩在被窝里,心间漫起期待,“没关系,我想听那首《我们甚至遗失了暮色》。” 他翻着页,传来独属于书页翻动声响。 终于,他念了起来。 语调醇厚,较之往日要更低沉,让她想起了日落里吹过的晚风,抬眼捉住的那一抹晚霞。 “We have lost even this twilight.” 她早背过这首诗的翻译版,在心底慢慢地接。 “我们甚至遗失了暮色, 今晚没人看见我们手拉手, 当蓝色的夜落在这世界。” …… “Why will the whole of love come on me suddenly when I am sad and feel you are far away?” “为什么当我哀伤且感到你离去时, 全部的爱突如其然地来临。” 她轻念着,恍惚坠入安稳的梦乡。 听着另一端渐消失的声响,他安静地阖上书,低声道:“晚安。” 电话一夜没挂。 - 早上,秦音手机已经快没电了,匆匆带上充电宝去上课。 上完课没多久,警察致电回访,询问她情况,跟她说要找到这名嫌疑人还需要一段时间,让她这段时间要注意安全。 去工作室画画时,她脑子里都还想着这件事,画得略浮躁,干脆放下笔发呆。 身旁的同学们画着画,还聊起了校运会的事。 周末那两天,他们在系里的大群聊了好久,但没拍板定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趁着今早有油画系的大课,基本人都在,一群人在课后集中讨论了得有半小时,终于定下一套方案。 他们决定来点有意思的,按油画史发展顺序,穿相对应的服装,模仿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肖像画,顺便穿插舞蹈动作过渡。 “有道理,我也觉得很适合,秦音,你长得好看,肯定能驾驭住戴头巾淡眉毛的造型,效果肯定好。” 系里人不多,这套方案肯定是要大家一起表演了,秦音也没拒绝,点头道:“也行,你们商量,扮演谁我都能接受,就是男的也行。” 系里有几个人学过跳舞,主动提出要负责编舞。 早上那波讨论过了,到了下午画画,大家也都还在讨论这事。 热情度高,效率也有,已经把要扮演的肖像画作筛选出来了。 “《戴珍珠耳环的少女》,这幅的话,我觉得找秦音来扮演最合适!” 猝不及防地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抬眼看去,缓缓地发出了一声,“啊?” 同学笑起来,“要你扮起男的,运动会一结束,你的微信得被姐妹们加爆。” 下午聊得开心,她渐渐忘记了昨天的那些不快。 他们画室今晚有晚课,要画夜景,秦音下午干脆不回住处,就在学校里待着散散步。 另一旁,北森大厦。 周意冷脸,俯看他道:“不行。方宛柠她爸是你舅舅妻子的弟弟,也算是你叔叔,今早人找到我头上了。” “方宛柠年纪还小,从小被宠着长大,犯点错没什么,训诫一下给个改过机会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开除公示。” “母亲。”他眉眼淡了些,“当初您和父亲从不允许我犯错,还要我处事效率为先,如今这样处理,不就是您想要的吗。” 特助敲响办公室门,和陆观止说道:“陆总,周董事来找您。” 周董事,也就陆观止的母亲,周意。 陆观止摩挲着指间戒指,“我知道了。” 过了会,周意踩着低跟踏入办公室,一进门就问:“听说你要开除方宛柠和她的直属领导,还要公示调查结果?” 他唇边噙着疏离而笃定的笑,“破坏公司名声的害虫,我为何不开除公示。” 她直接下了死命令,“方宛柠算是半个周家人,对外人与家里人,能一样吗。反正你给我重新办好,惩戒要有,但要适度。” “对北森而言,这样的决策就是最恰当的。我不会改变主意,您请回吧。” 她眼眸蕴上了火。 “这么久了,我没要求你做过任何事,现在这么点要求你都不答应?” “没有过吗。”他忽地笑了声,“别忘了,当初让我回国接任北森的,是您和父亲。” 自从她担任北森董事以来,嫌少有人会忤逆自己。 见他打定主意要这样干,周意压下火气,走到门边。 “我这辈子最失败的事,就是养出你这么个冷血种!”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鞋跟踩在大理石上的清脆声响,急匆匆地远去了。 他垂眸望着桌上那份公示文件,拿起钢笔,往右下落款签名,力透纸背。 冷血? 论起这点,他们要比他擅长多了。 - 晚上九点,陆观止处理完工作,从灯火通明的大厦离开。 到了分岔路口,他淡声和司机开口,“转道,去太太住处。” 给陆观止开了三年的车,司机能感觉到他心情不好,默默地驶入匝道,在等下一个红绿灯时,放了首舒缓的轻音乐。 轻柔的乐声中,陆观止自车载柜里拿出根雪茄,手里转着个金属喷枪,迟迟未将雪茄点燃。 她应当不喜欢烟味。 似觉得无趣,他将雪茄放回去,英俊的侧脸转向窗外,灯光洒进车内又离去,眸光明明灭灭,压抑的情绪无声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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