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并不是她。 但只这一眼,她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时祺。 温禧的心也一下全乱了。 但当初明摆着说了不想跟他再有牵扯,现下又巴巴地凑上去,连她都觉得掉价。 “小禧小禧。” 不是我想找他,实在是身边的朋友盛情难却, 开口相邀。 温禧反复地默念这一个事实。 她疑心在南江城里,时祺是不是无处不在,像是无形之神,竟然四处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不知是什么倒霉运气。 “好,我去。”
第26章 丽色 舞池里依然人声鼎沸, 不知疲倦地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喧嚣。在室内待的时间长了,温禧感觉油漆味从鼻尖悄然淡去,转而被馥郁的甜香包裹。 渐渐被氛围同化。 室内氤氲着暧昧与迷离的气息, 四散漂浮, 将引信留在每一位看客身上。 温禧提起裙摆,朝着时祺的方向走去。 无灯处暗淡, 却依然无法掩盖她生动的美。温禧穿人而过时,身畔无端伸出的几只酒杯,试图得到她的垂青, 留她驻足共饮。 相逢即是缘, 可她目标明确, 置若罔闻。 如丝游移的细光好似荷尔蒙的催化剂,主舞台上衣着性感的男表演者正下着软腰,将衔着的红桃K扑克牌放进幸运儿的嘴里, 少女怀春,小鹿乱撞。 潮湿的空气与温暖的室温下, 处处春意盎然, 温禧随眼一瞥, 就能看见暗处的角落有人状态亲密,旁若无人, 在放肆地拥吻。 紧绷的心绪一旦释放,就成了夜晚胡作非为的契机。衣冠楚楚下,他们毫不避讳地袒露欲望,无差别地在红灯绿酒中生成流转, 四面留情。 午夜钟声敲响第十二下, 温禧穿过荆棘,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立柱处停留下来。 她近距离地观察时祺。 招侍工作时的白衬衫与黑马甲规矩地穿在身上, 剪裁得体,好似为他量身定制。他身骨挺拔,颈长肩平,连最上一颗扣都系紧,不留一丝遐想的空间,却另有几分禁欲的美感。 耳饰没有摘,但那枚磨损的银质耳钉已被替换,有精致的流苏耳链穿肤而过,缭绕着冷冽的坏意,似乎沾染了人间烟火,又胜风月无边。 成为温禧第一眼认准他的锚点。 短短数分钟,已有不知几波的女子来跟他搭讪,要请他一杯酒,他也不拒绝,薄唇带笑,反而照单全收。 那些推拉的只言片语都落入她耳畔。 剥去少年的青涩,她从未见过时祺与女客周旋时,这种游刃有余的模样。 他原来这么会笑。 原来这才是属于时祺的地方,原来这就是他说的不合适。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 - “大小姐下凡来体察民情了?” 送走那些女客,时祺好整以暇地碰上她的眼,没装作不认识她,坦然颔首,与她致意。他的手中端着托盘,正要拔腿离去。 托盘上的酒盛满五光十色的液体,折射出诱人的光。 越鲜艳反而越危险。 她挑一杯平平无奇的咖色酒,顾不得调酒师惊慌的目光,气闷地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高浓度的酒精入喉,滑进食道一路灼烧,最后在胃里翻滚,让她重新燃聚勇气。 “喝了你几口酒而已,这么小气。” 调酒师惊呼出声,温禧轻掀眼睫,眼色嗔怪,晶莹的眼中都是烧热的韵致。 “嘘,别吵,我要跟他说话。” 她将葱白的食指放在唇间,一双杏眼娇媚地睨起,调酒师咋舌,知道这位皮囊绝佳的招侍大概是旧债上门。 这种事在夜场司空见惯,他索性闭口不言,沉默地重新去调那杯爱尔兰之雾。 “行了,这杯我请你。” 时祺的眼神微暗,犹如汹涌的冷潮,却在稍加克制之后,很快恢复如常。 两相对峙,他们又恢复了初见时的模样。 好似他们从未认识过。 好可恶。 “有什么事?” 酒精的副作用太明显,温禧连舌尖都酥麻,好半天才捋出此行的目的:“我想请你,去我们那里坐坐。” 她伸手胡乱地朝远方一指。 托盘上那杯不知是什么酒,让她现在头昏脑胀。 所以,是不是偶尔做点出格的事也没有关系? “你看到了,我还有工作。” 时祺指着托盘,面具后那双眼平静无波。 她自诩漂亮,比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不知差在哪儿,偏偏他到了自己面前,又是那副油盐不进的冷硬模样。 她不好看吗? 风月场上,他戴着面具,真心更是真假难辨。 温禧心烦意乱,嫌面具碍眼,就要伸手去摘,却不得章法,指尖还未触到他的面上,又被他侧首避开。 “我自己摘。” 细碎的刘海下,那双漆黑的长眼格外漂亮,璀璨的彩灯荟萃在他眼底焕发光华,耀目又撩人。 那双眼,前不久还流转着动人心魄的笑意。 当初要跟她一刀两断时,说得冠冕堂皇,似要声泪俱下地倾诉自己够不到她这轮月亮,请她见谅。 怪道不接受她的表白。 原来在这暗中饲养葱茏的草木,生机盎然,片叶都要沾身,难以割舍这一大片茂盛的森林。 温禧气极。 时祺一样看眼前的温禧,与她半斤八两。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到这里来了? 他相似地被眼前少女的勾得到心神摇曳,如同重蹈覆辙。温禧不肯服输,仰头也要撑起气势,明眸皓齿,像是只伸出奶爪的幼猫, 她将外套留在卡座上,抽紧的腰绳勾出紧致玲珑的曲线,危险又迷人。 可他偏偏就吃这一套。 温禧的境况更坏,先前饮下的那杯不知名姓的烈酒,将她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尽数缠裹,现下彻底由情绪掌控全局。 “我花钱还不行吗?” 预先准备好,她将裙摆里藏着的百元大钞夹在指间,窸窸窣窣地卷在一起,伸手就往时祺的马甲的口袋里。 “闹够了,就早点跟朋友回去吧。” 时祺站在原地,皱眉看她的表演。 “等等。” 温禧装作轻佻的模样,动作却生涩,反而被窥见清澈的柔媚,伸手欲去抚他耳上的耳链,却被他侧身。 耳链划出优雅的弧度,时祺轻巧地避开她的动作,自己的手腕却被一把扣住。 在危险边缘的举动。 他终被彻底激怒。 温禧莫名其妙地被他拽着走了好几步,然后轻力一甩,后背就贴上了冰凉的镜面。 “眼尾恰到好处,但颈上的山茶花枝太过单调,公主是要麻烦我再加一朵?” 时祺出声,低哑的嗓音因环境使然,天然沾上点难缠的欲色。 他高大的影子压下来,将温禧囚困在方寸之间,从她的角度抬眼,可以看见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在光色中分外性感。 不是纸上谈兵。 指尖轻落在温禧锁骨上缠绕的花枝,犹如火星触上绵延的导火索,他触过的肌肤溢出瑰丽的水泽,白中透红,一擦即着。 仅是秋毫之末,就顺势联动了情焰一寸一寸在胸腔上燃烧,掀起心间的躁动,要酿成燎原之势。 “不要。” 她战栗,恍惚,四肢百骸已绵软无力,心想果然还是他有办法,轻易地就让来势汹汹的自己乱了方寸,按照他的节奏行事。 然而这还不够。 然后便看时祺低首,缓缓靠近,作势又要往锁骨上落,神色沉醉,好似要倾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谦卑姿态。 他竟要用唇齿啮咬,去画那一朵花吗?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临近沸点,经受不住这种程度的撩拨。 “你不该来这里。” 他看见眼前的女孩千娇百媚,与雨晚的歇斯底里的影子交相重叠,好心地在一触即发时戛然而止。 逢场作戏,又是她溃不成军。 听说男模为了生计都会做那种事。 先前小姐妹聊天时说的话开始在脑海里成倍地放大,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像魔咒似地在温禧脑海中盘旋。 她的视线落在他娴熟的动作上,呼吸灼热绵长。 他也会为生计所迫吗? “没想到你是这么轻浮的人。” 温禧短暂地将理智收拢,猛地一下从肩胛处将时祺推开。 那一下使力太重,时祺踉跄着往后退开几步,神色放松,反而释然地笑。 “既然你看清了我是什么人,就不要来这里,赶紧回你朋友那里去吧。” - 温禧环顾四周,步履漂浮地往自己的原桌去。 “不用你好心。” 她义正言辞地拒绝时祺的帮助。 但震耳欲聋的音效却好像被不断地放大、增强,让她头脑发胀,温禧开始扶墙,被身边步履飞快的人撞了一下,满场乱转,又回到原地。 完了,是那杯酒。 她追悔莫及自己的冲动,一个人在迷乱的灯光中辨不清方向,好像美艳的蝴蝶围着灯打转,兜的圈子多了,却被旁边四处晃悠的寸头混混盯上。 “喂,这不是上次坏我们好事的有钱妞吗?” 烟雾缭绕中,桌台上的啤酒瓶或站或躺。那混混穿着地毯上十元一件的花衬衫,打肿脸充胖子,却一眼就看见了温禧。 “干什么,毛手毛脚的,嫌命太长。” 他正欲动手,被金链男瞪了一眼。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起什么内讧。” 另一个瘦子拉住他,说。 金链男啐了一口,出言警告:“别惹事,今天老大在这有要事办。” “没事的,老大的事已经十拿九稳,接下来不是要庆功吗,何况我们人多势众,正好顺手干这一票,双喜临门。” 被他煽动,也有不少伙计点头附和。 “况且看她那样子,连路都走不清楚,肯定是喝醉了,也让她长长多管闲事的记性。” “没看出来她还挺勾人,这一票我干了。” 落单的少女像误闯酒池肉林的鹿,瞬间被一双双猩红的眼窥伺。 与此同时。 “温禧呢?” 两个姐妹终于回神,想起自告奋勇去搭讪的公主还未回来。 “我们要不要去找找?” 另一人有些担心。 “算了没事的,她可能跟那个小哥哥看对眼,约会去了,这不都没看见他们两个?” 另一位姐妹安慰说,心情复杂。 “这么大的人在南江,还能丢了?她自己知道回家的。” “走吧走吧,这地方乌烟瘴气的,我早就难受了。” 姐妹们愉快地合计一下,选择扬长而去。 同一时刻,温禧因为高温感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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