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语气郑重, 连肢体动作也诚恳,将温禧柔软白皙的十指牵过来, 放在自己的掌心里,像包裹珍珠的扇贝。 时祺的掌心宽厚温暖,让温禧乖顺地随着他的动作。 “我们吃了饭再说。” 温禧柔声说, 他却很坚持。 “我不饿, 我们先把这件事整理清楚。” “先吃饭吧。” 她最后的坚持也被他动摇了几分, 却还在动摇中提议。 “我已经错过了很多陪伴在你身边的机会,现在不想再错过了。” 时祺还是自责的,偶尔的不安全感来源于长久背道而驰的岁月, 所以要竭尽全力照顾好现在的她。 “所以请你,务必, 一个字一个字地讲给我听。” 时祺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澄澈的湖面泛起涟漪。她被他给予的真诚打动, 决定要说。 当正式跟他整理隋玉的事情时,她先感叹一句。 “你真好。” 现在温禧撒娇已经习以为常, 像是找到主人后大摇大摆的猫,松弛中透着顽皮,偏头看他的表情。 “这么容易就被感动了?” 温禧依偎在他怀中,他的指尖落在温禧的柔顺的乌发上, 她的头发没有刻意养护, 却顺滑无比,他轻轻拂过, 像一把五齿梳,缓慢地梳理她的秀发,撩动时还能嗅到发上的馨香。 “你看,她给了我一本故事书。” 时祺从她手中接过,翻来覆去将故事书看了一遍,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隋玉这个名字他不一定知道,但提起董富明,时祺却对他背后千丝万缕的事件了如指掌。 温禧将故事书展开,却并没有抖落出任何有效的信息。 “我还是觉得这篇看起来最可疑,因为只有这一页折了角。“ 说到关键之处时,他们的胃却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 准确地说是两声,不约而同的奇怪默契,两人谁也不能说谁的不是。 “现在妥协了,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我同意。“ 两人相视而笑。 事情回到她熟悉的轨道上。温禧将手洗干净,伸手到塑料袋里寻找食材,清点完毕,就去厨房。 “要不你呆在这里看这本书,我先去做饭,说不定等我做好了,你也研究出来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温禧为自己想出这个绝妙的主意而高兴。 “不行,小满,就这么把你一个人放在厨房,我还是不放心。” 他也跟着从沙发上起身,宽肩长腿,亦步亦趋地跟在温禧身边,尾随她到了厨房。 过往那些记忆突然开始复苏,他想起温禧在汤里重复放了两遍盐, “放心吧,我这么多年都是自己做饭的,有时候还给菊奶奶她做,没有人说饭不好吃呀。” 看见时祺看向她的眼神逐渐变化,不信任的浓度越来越高,温禧的好胜心瞬间被点燃,将他推出厨房。 “别进来了,你长手长脚的,在这里打扰我做菜。” 她说谎不脸红,美其名曰要有独处空间,将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他身上。可别墅的厨房是开放式的,有一间卧室那么大,站十个人都绰绰有余。 时祺半推半就,身体出了门一半就不动了,依然靠在厨房门上看她。 “不要在这里监工。” 最后温禧放弃,跟他约法三章,吓唬他站着看看就好,不要说话。 她亲自下厨,但时祺依然不放心,就习惯性地站在旁边。她做一个步骤,他就跟在身边重新看一眼,检查一遍。 就是最后她失误的地方,时祺也帮她一一弥补。譬如给她盖好仓促间遗忘盖好的调料盒,替她清洗干净沾了肉腥的砧板,炖排骨汤时品尝高汤的鲜度,再将地漏里的蔬菜叶一一捡拾干净。 她风卷残云地操作,最后身后井井有条,光洁如新。 温禧完成按计划要做好的三道菜。 他们互相配合,竟然烹饪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来。 “请时先生品鉴。” 她端菜时,他已经提前将餐桌布置好,将明黄格的桌布铺好,再放上玻璃瓶的玫瑰,温禧不由分说,将筷子塞到时祺的手里。 “我的荣幸。” 他的嗓音温柔如水。 温禧抬眼看他,光滑的眼型黑白分明,在吊灯下亮晶晶的,期待满得要溢出来。 时祺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口汤,吹了口气,送到嘴边。温禧看见他的眉心不着痕迹地蹙起,心跳都加快了半分。 “小满......“ 时祺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不好喝吗?” 她的心又悬起,唇线紧抿。 奇怪,她明明尝过味道的。 “很好喝。” 他笑,温禧才察觉到自己上当,与他抢夺餐具,猝不及防地吻在脸颊。 “谢谢小满。” 时祺在辉光中看温禧的眼睛。看见万家灯火,为他燃起的那一盏,心神也随之摇晃。 他们在欢声笑语中吃好一顿饭,又重新坐回沙发前。 “你仔细想想,她说的话,还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吃完饭,他们两人都在放松的状态下。 她其实有心屏蔽一系列与董富明相关的信息,但现在被迫又从头开始了解。 “你喜欢的香薰。” 香薰早就准备好,时祺将他们都放在客厅的储物柜里,现在拿出来,摆在茶几上点燃,幽暗的香味让人平心静气,更好地思考问题。 她想了想。 在烟雾缭绕中,眼前有一方孤舟,她却在不断徘徊,无法靠近事情的真相。 “她说董富明的事,我的爸爸也参与其中。” 这是温禧最在意的一句话。 虽然在隋玉面前没有表现出来。 父母的形象在她成年后就大不如前,特别是她的父亲。他好,又不好,她很难恨他,却也很难与他心无隔阂地相处,再向小时候那样跟父亲撒娇。 因为她有恩情要还。 找回亲生女儿之后,温禧的存在又更加尴尬起来。 对时祺而言,父亲这个词在他的人生词典里是除了名的,甚至不如一个陌生人来得亲切。 温禧将记忆倒带,敏感地捕捉到有异的瞬间。 “时祺,你当时和我爸爸见面,都说了些什么?是不是当初就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他的心猛烈地跳动一阵,平复了,却还是将事实的真相说出来。 “他知道我过去所有的事情,劝我离开你,不要在你身边。”时祺说:“其实我很能理解他作为父亲的苦心。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和我这样不明不白的人牵扯在一起。” “没有,哪是不明不白的人。” 但是她一意孤行地与父亲作对,一定要在时祺身边。 就是现在的自己,也要纠正温良明当初说的话。 他真的很好。 时祺垂眸,目光凝在那本故事书上,他在暗处调查时,掌握过那些温良明灰色交易的证据,这些都不能说。 “为什么要把这本书给我呢,如果只是想要用父亲的事威胁我,直接告诉我不可以吗?” 温禧百思不得其解,又自言自语起来。 “她与我说,不仅仅是她一个。” 时祺的视线凝滞了一瞬。 “我和你还真奇怪,竟然莫名其妙地就卷入这些事情中。” 温禧感觉累了,伸了个懒腰,倒过来,时祺便顺势将她揽到肩头。 先是唐金,再到隋玉,他们好像掉进一张看不见的隐形网里,不知何时才能水落石出。 时祺又补充说。 “说起来,我找人查证过,唐金的身份信息很清晰,我们见到的人也的确是她的丈夫,身份证、房产证、结婚证都可以查到,” 温禧叹了口气,觉得这样又无从入手。 “说起来,她跟你是一个地方的人。” 时祺继续说。 “她无父无母,在富西郊区的福利院被收养,后来因为读书来到南江,就是个正常普通的人。” 温禧听完他说的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的钢琴是在福利院学的吗?” “不知道。” “所以就算有精神控制也没法证实了吗?” 温禧问,感觉困意席来,打了个哈欠,被时祺看在眼里。 “不要思考了,侦探小姐,早点休息吧。” 时祺做正人君子,尊重她的意愿,与她分房,睡在客房里。 “那我先去休息。” “晚安。” “时祺,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现在还有半夜起来弹琴的习惯吗?” 温禧摇着他的手臂,问他这个问题。 “很少。” 时祺实话实说。但在刚回南江的那段时候很频繁。 他用白色的纱巾蒙目,在黑白键上的十指不断游动,才能扼住想念的咽喉。 那时记忆海中有轮月亮,璀璨明亮,他不敢看她,怕看坏了眼睛。 现在它降临人间,成为一盏灯火,温暖他,陪伴他。 “小满,是不是还漏了什么步骤?” 温禧踮起脚,在时祺的嘴上飞快地啄了一下,然后匆匆跑进主卧,关上房门。 搬到新家的第一晚,她带着无数的疑问入夜,一夜好梦。 直到第二天敲开房门时,这个好梦戛然而止。打破梦境的是神色严肃、身着制服的警察,对她按合法程序出示自己的证件。 “您好,是温禧小姐吗?” 两队刑警同时来到她面前。他们为不期而遇而惊奇,看向对方眼中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有一桩二十年前的案件受害者,他跟你的DNA比对结果十分相似。” “隋玉小姐昨晚因车祸意外身亡,她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你。”
第82章 僵持 好像一脚将万花筒的玻璃踩碎中, 温禧的世界天旋地转。 两个人都与她有关,却都是死人。一个死于多年之前,一个死于昨日见过她之后。 隋玉的名字像缠绕的红线, 将她的心越勒越紧, 多年前的那点音讯又在红线之上,将肢体被保鲜膜紧紧覆盖, 让她窒息,挤压那点稀薄的空气,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 让她不寒而栗。 我在看着你。 昨天见面还有呼吸有心跳, 怎么好端端的人却死了。 温禧的恐惧大于惊讶, 却依然保持着面上的镇定,颤声说了好。 微有波澜的神色被岑池锐利的眼捕捉了,多年的从警经历让他更擅察觉人心。 这是岑池第二次见到温禧。 “岑队。” 负责查隋玉案件的是孙吉, 因为专业技能过硬,被誉为人肉识别器, 他因为过目不忘的本能, 离开派出所上调, 失乐园之后,他在警察系统中走红, 但凡跟通缉犯相关的案件,总爱来找他,这次又是因为这个理由,所以将他借调到专案组里统筹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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