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成长迅速, 已经能独当一面。 他对市局的定海神针有所耳闻, 阴差阳错没打过照面。 岑池没再强求,讲究先来后到。 “你们先请。” 孙吉将鼻梁上的眼镜扶正, 那就先说隋玉的事。 隋玉是车祸当场死亡,出事的地方正好是监控死角,司机肇事车辆逃逸,又是□□,几乎叠满了所有的不利因素。 人首先由交警发现并处理,他说不出来,于是将可疑的情况上报了,最后反馈到专案组那里。 专案组的成员紧盯了隋玉很长一段时间,说她手里有一份至关重要的证据。 为避免打草惊蛇,他们给她留出足够的活动空间,恰恰是交班的间隙,隋玉死了。 拔出萝卜带起泥,由董富明牵起的产业链,越调查越令人咋舌,他不仅自己好玩,还好拉同好为伍,热衷于给达官权贵选配“玩物”。 他们口味挑剔得很,他甚至从小培养,像流水线上定制的玩偶,投其所好。他们将选拔来的少年少女分门别类,经过精心的训练与调配,再送到合适的买家那里。 所有的幼童吃穿住行,不可能没有留下痕迹,为此他们找了家福利院掩人耳目,行善积德,内里却是深不见底的罪恶之源。 隋玉那里有一份跟福利院相关的名单。 董富明是一颗弃子,他锒铛入狱,那双肮脏的手不可能还能长到监狱外来搅动风云。 所以他们怀疑另有幕后之人,准备从隋玉保留的名单入手查证,将所有的真相连根拔起。 “她是被杀的吗?” 他们见过许多与受害者相关的家属,听见死讯神态都会产生大的波动,严重的人甚至当场昏厥,温禧却神态自若地反问,让几个警员咬紧牙关,对她的怀疑更深几分。 然而,她的手背在身后,却不自然地捏紧裙角。 “很抱歉,我们不能透露更多细节,请温小姐方便的话,跟我们到警局里去一趟。” “我就是她的不在场证明。”身后一道沉稳的男声插了进来,冰冷却坚定,无形之中树起铜墙铁壁。 时祺出现在她身后, 他的行车记录仪的确能显示温禧在隋玉出事的时候,一直与他在一起。她也没有任何嫌疑。 孙吉听见熟悉的声音,循声抬头。 “只是请温小姐配合到警局接受问询,并没有怀疑她的意思。” 他遵循规则介绍,话却像是踢到了铁板之上。 他对信息分外敏锐,所以专案组的组长给他派遣了几名得力干将,交办的任务就是让他们将人平平安安地带回警局,问一些问题,谁料到还有尊大佛试图半路截胡。 今天这是熟人局。 他曾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见识过时祺的决断与魄力。 现在过去八年了,他依然对当初那个单枪匹马的少年印象深刻,或许是居家的温暖感,他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温度。 他在酒吧独自面对穷凶极恶的罪犯,他成熟,又立在他面前。 少年老成,他有时候自叹弗如,等他火眼金睛,翻遍整个公安系统,却没有找到少年的一点影子,傻兮兮地去问,周围人都笑而不言。 “秘密。” 孙吉后来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他在电视上一晃而过的镜头,知道时祺家族的荫蔽足以庇护他一世平安无虞。 孙吉看向老领导岑池,时祺也在看他,他以几不可察的频率摇了摇头。 “我们借一步说话。” 岑池感觉太阳穴跳动。 “不用,我们可以就在这里说清楚。” 时祺坚持,他说的话绵里藏针。 “你要跟我作对吗?” 两人的眼神交锋,拿出曾经作为上级的威压。 他曾对时祺寄予厚望,他聪慧、果敢,有韧劲,是自己麾下的得力干将。而年轻人显然比他更有想法,一切都终结在多年前的那个夏天。 职业习惯让他们很难不怀疑温禧,上次擦肩而过时,他就与时祺提过一次。这是多年前他们约定好的暗号,是师傅让他给自己签名,意思是有话要说,倘若最后的一个笔画有明显的顿笔,就说明现在的情况并不方便。 “不要跟她走得太近,你知道的。” 岑池警告。 “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那天结束后他们见过一面,却不欢而散。 岑池防着温禧,不让她知道,是有原因的。 这个原因由他一手捏造,而他却不能说。 在漫长的岁月里,他成为那个手握沾着血钥匙的人,忐忑不安地等待随时可能会归家的城堡主人。 - 只有岑池知道,线索千头万绪,全部都汇总到她这里。冥冥之中的感应,告诉他温禧这个人特别重要。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成为了两个案件交汇的唯一突破口。 隋夜招供时,突然认下了九十年代发生的一桩分尸案。年代久远,当时经办的刑警都难寻去处,证物也变卖处理。手下带隋夜到现场指认,他却依然守口如瓶。 隋夜的案件原本已到了收尾的阶段,现在却有意外的发现。事情变得愈加扑朔迷离。唯一的幸运用处,是当时负责查验的法医却多留了一个心眼,将DNA的材料重新留下了一份现在却派上了大用场。 那具尸体被发现时已经残破不堪,当时他还是实习警员,没有办法接触这么高规格的案件。 现在日新月异,检验技术果真成熟,却比对到基因库中最意外的一位。 回想起他审讯隋夜的时候,他因双生子的死亡油尽灯枯,面对警方时却依然嘴硬,只叫嚣着要见领导。 于是他如愿以偿地盼来岑池。 “怎么突然肯承认了?我可不相信是良心发现。” 岑池在暗室里审讯,抛开对立的身份,他们相处的时间都快比同事与家人都长,有种可憎的缘分。 他与隋夜斗智斗勇,努力从隋夜的嘴里撬出信息。 “借根烟抽抽。” 隋夜毫不避讳。 这么想着,岑池毫不避讳点燃一支烟,递给他,他熟练地夹过,烟头徐徐地露着白光。 “反正我横竖都是一个死,你为什么还这么坚持?” 就算受害者孤苦伶仃,但依然有人会在乎。岑池想起认尸时那位哭得泣不成声的朋友,心间动容。 这才是他们的职责所在,这才是让真相水落石出的意义。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问题。” 他几乎缄口不言了八年。 隋夜干笑了两声,他的目光投向灰白的墙壁,好像在描摹某个熟悉的轮廓:“没念想了呗。” “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吧,我没功夫跟你耗时间。” 岑池与他摊牌。 “看你挺投缘,再送你一个立功的机会。” “偷偷告诉你,我还把他的老婆也一起杀了,隋夜浊白的眼珠泛着光,像死鱼腹:“送他们到地下做个伴喽,省得孤单。” 因为这桩案件残忍得让人发指,当初案件搁置时,没有告诉亲人所有相关的细节。最后回过头来发现,受害者无亲无故。 连环杀人案的凶犯的行事逻辑不可用来衡量,岑池咬紧后槽牙,继续步步为营,探听可能获得的线索。 “尸体呢?” “找不到啦,可能被我从悬崖上扔下去。” 岑池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隋夜也看到,想说点话转圜自己先前张狂的挑衅。 “那可不是我的主意。” 隋夜说到这,又立刻闭了嘴。 不能透露主顾的信息。 但聪明人立刻就能猜到,有人买凶,隋夜只是替他处刑的一把刀而已。 最后话题僵持,岑池转身离去,却被隋夜从身后叫住。 “你还有什么要求?” “让我见见当初抓我的那个小鬼呗,我看出来,他很有成为我的潜质。” 回忆到此为止。 所有人都习惯给他人贴标签,对温禧也是如此,岑池因为她的父亲对她始终有无法割裂的偏见,时祺明白这一点。 整个环境都环绕在低气压中。时祺右手撑在门框上,眼神锐利,像树起尖刺防备的猬,与他们僵持不下。 “既然如此,两位都跟我一起回去吧。” 岑池一语定乾坤。 “他也不是外人,走吧。” 按照规则,他们只要将温禧一人带走就可以,但碍于时祺的身份特殊,他自己又很坚持,所以成了破例的意外。 短促的沉默里,温禧不知所措,就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时祺。 “别怕。” 时祺说,带着极温柔的回望,有时祺在这,温禧的心顿时安定了很多。 他们回到警局时。 她成为警方怀疑的首选。她们之间还曾发生过一点摩擦与矛盾,警方按照程序询问所有她接触过的对象, 温禧准备将隋玉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事无巨细。 温禧思前想后,认为那本故事书就是隋玉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东西了。 于是她提出了这个想法,口齿清晰地说这是最后隋玉留给她的东西,也是他们唯一的交集。 “书在这里。” 在场的警员眼中都一亮。 这本童话书的出现让所有人都为之振奋,甚至还没确认就着急地开始翻阅。警员太年轻,脸上的表情也显露得太过明显。 然而,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之后,大家一无所获,表情上也明显地透露出烦躁与失望。 那本故事书被取走保管。 “我们走吧。” 岑池虽然做好心理准备,却依然千头万绪,开始抓住在自己手里的这份亲子鉴定上。 “我再需要借温小姐一些时间。” 时祺经过等候室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头深埋在两掌之中。 意料之外,他看见倒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匆匆回国的楚槐序,见到温禧时情绪激动。 现在倒是所有人都聚齐了。 一语成谶是什么感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时祺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明白,但他一听到就立刻反应过来。 亲缘关系的相似度意味着什么,就意味着那个受害者有可能是温禧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 在她三岁的时候,父亲就已经去世了。
第83章 爸爸 温禧整理思绪, 便很快也会意到这一层含义。 “温小姐,请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确认过隋玉的死与温禧没有关系, 再加上她主动提供的证物, 岑池鹰隼般的眼也和缓许多。温禧的手依然被时祺回握着,有源源不断的热量从他的十指过渡到她的身上。 “没事的, 不用担心。” 她贪恋地渴求一点他身体上的温度,回攥得更紧了。 为求结果准确无误,温禧配合警方, 重新按照相关的流程采集血样, 与陈年旧案保存下严奕的样本进行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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