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不解她是何意,一时愕住。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认真的观望。这道人说得煞有介事,难道那里真埋了一只白头鹅?若真是如此,这位竟能隔土视物,也是高人了。 云隐倒是立即会意。这阵法力不俗,若是露露可以破阵开冢,怕也是不会如此和那三郎废话了。想来也是为何这几位道长奈何不得的缘故。他转身向三郎躬身做了个礼,“得罪了。” 说着一扬手,一道青蓝色的光波泛着鳞波,瞬间削开了这冢。众人均围了过去看着,里面赫然躺着一只白头鹅。 三郎看着那本应躺着自己女儿的冢里竟躺着一只鹅,又惊又惧,昏了过去。众人则是都围了这冢内细细赏起了这三郎拜了许久的白头鹅,这鹅倒也奇异,埋了这些日子,全然不腐,宛如一只睡鹅。 两人扶起这三郎,见人群后有个妇人慌张的望着,便挤出了人群。这妇人引二位入了院后的客舍,担心的看着昏过去的三郎。 “郎君啊!晚儿去了,你可不能再丢下我啊......” 妇人说着,泣不成声。 “晚儿……可是他说的羽化的女儿?”寒露问。 妇人点点头。擦了擦眼泪,“两位看起来也是道行高深的修士。哎,我这个女儿向来是乖巧懂事的,只任性了那么一次,哪曾想,竟是天人永隔了。” 原来这晚儿暗地里与一姓李的门生相恋。但是三郎将女子许配了人家,便要晚儿断了这念头。哪知大婚前夜,李郎爬墙来见了梁晚,梁晚一时感动便跟了私奔。结果三郎带家仆追了出来。两人可能见躲不过,便落到那大江之中殉情了。三郎几番打捞都寻不见女儿,后来突然来了一个仙人,说是帮她寻到了女儿,又说这女子情深贞烈,感动了神仙,已羽化成仙了,又担心二老,便留下肉身,以便护佑这邸店。仙人详细交代了祭拜事宜,又设坛作法,最后竟是分文不取。妇人虽然心中有疑,但一向好财的三郎是感泪涕泠,连女儿的尸身都未见到,便一应按照那仙人所言做了,日日参拜,简直比拜财神还要认真。 云隐寒露听着,虽是知了这冢之事,却不能解这尸变之谜。这染疾之人身有尸斑,并非鬼魂所伤,这个招魂法阵也似乎并不相关。店内必有其他灵物。二人思虑了一番,先恢复了那冢的模样,准备晚上留宿,会会这物。又不知这尸鬼是否有其他特别意图,若是有店内客人为饵自然是最佳。这日店内只有四个年轻的男子路经勾容,为了节省这路费,四人共要了个通铺。云隐让那妇人给他们寻了别处邸店。而他自取了几人发丝,做了其中三人的人偶,并排放了一起。 寒露看了这人偶,连连称奇,“师兄这人偶竟还有气息,这哪里是人偶,分明是人。” 云隐笑道,“这扶桑木确实是厉害,我也是第一次生出人形。虽徒生个肉身,也可维持个一日的气息,应是骗得过这灵物。” 说着又以障眼法隐藏了自身的仙力,ʝʂɠ“我也充个数,你自躲着,且见见这到底是何物作祟,为何作祟。” 夜深静谧,唯有隔壁传来的梦呓和院中悉悉索索的虫鸣。通道深远,空荡而幽黑,甚是骇人。寒露也隐了修为,躲了这屋子暗处,许久不见丝毫动静,只困得睁不开眼睛,见师兄将被子蒙了头,躺着不动,心里想着师兄是不是睡着了。 正要探身翘首瞧去,忽一阵阴冷,门吱呀一声开了,倏得出现一个女尸,那女尸瞬间奔到那第一个人偶那边,俯身便开始吸气,吸了半晌,似不甚满意,又寻了第二人,吸了一会,又是不满,寻了第三人,直到云隐时,刚要俯身吸去,忽地抬头望向了寒露。 寒露见了那女尸斑裂的脸,吓的一口气没憋住叫了出来,那女尸闪到她眼前,寒露只见得一个惨白的脸上凹陷着一对打着旋儿的黑洞,她望着那黑色漩涡,愕然见到一腾飞的蛇。 第三十八章 凝魂骨节 寒露看着蛇,双目失了神,身子战栗了起来,不自觉间炁都散了出来。那女尸忽地一惊,瞬间不见了。 “露露,跟上!” 云隐追了上去。 寒露见师兄追了出去,方才定了神,赶忙跟了上去。 那女尸速度奇快,闪过幽黑的客舍,窜入了院子。寒露正欲跟去,忽地被人抓住了胳膊。 “先看看她要做什么。” 云隐躲在屋后,低声道,顺势又隐了寒露身上的炁。 只见那女子僵直着身子,入了阵法,回头望向寒露这边,似是觉察没有了气息,便绕着那李子树转,发出哼唧哼唧的声响。那阵法亮了一瞬,一个身影渐渐显形。 待看清了那人,两人都是一愣,白灼?! 白灼一手抓住那女子的脸,另一手拿着一个白玉瓶,从那女子口中要吸出什么。忽地一愣,忙丢开了那女尸,凝神四顾,云隐法术四起,早将他困住了。 “白灼,你竟用尸鬼摄魂!” 云隐道。 白灼冷笑一声,“仙人可要明察。这尸鬼吸魂是她自己所为,和我无关。我不过是帮她还愿,再取些酬报罢了。白灼尚有些琐事,恕不奉陪了。” 说着,冢中忽地一道白光,白灼消失了。 云隐一愣,白灼逃出了他的阵? “那白头鹅......” 寒露道,疑惑的看着冢,“ 突然就......腐了。” 云隐恍然,又细察了这法阵,“ 原来如此。这白灼是用那白头鹅做了自己的分身。” “以鹅做分身?” 寒露惊异的问道。 “以自身之炁为祭,任何肉身都可做分身,遇险自散了炁便好。但因代价是那物的性命,所以仙道禁了此术。” 云隐望向那女尸,“这法阵和祭祀看来是为了护他分身了。” 那女子见白灼散了去,便又僵直的开始狂奔,两人跟着过去,只见她入了一屋子。他们跟着进了屋子,四处不见这女尸。 “这应是晚儿的闺房。” 寒露扫了眼这屋子,那窗边的桌案上摆了些铜镜妆奁,边上有一铜罂,插了满满的白菊,仿若候着主人回来。寒露心里一叹,极目四视,忽见了床榻下卧着这女尸。她示意了云隐。 云隐挥手掀开了床板,那女尸急得又要跑。却被一枚符纸贴了身上,那双目的黑洞消失了,只剩下浑浊呆滞的黑仁白睛。云隐看着,皱了眉头,“这尸身上虽只残留了一缕魂。但这修为却是不浅。” “她身上这是……泡肿的。” 寒露细细看着,“可是晚儿?” 寒露刚说完“晚儿”这两字,女子忽地那双眼似是有了神,看向了寒露。 寒露点了点头,又以极目看着,“她这身上的炁,都是浮着的,不像是修炼的。” 晚儿目光随着寒露动,喃喃的似在说些什么,发出的却仍是哼唧哼唧的声音。寒露看着她渴求的双目,想了一下,问道,“你可是寻李郎?” 晚儿双目忽地瞪圆了,那僵直的脖子,咔嚓咔嚓的作响,硬生生的点了一下。寒露吓得心漏了一拍。 云隐笑了,“你这何时有了读心术。” 寒露吞噎了下,缓口气道,“她是殉情死的,还能问谁。” 说罢,想了想,又道,“师兄,为何这尸鬼寻人,会让这人中这邪术呢?” 她觉得这女尸可能并不想伤这些人,“而且这晚儿双目寻人时很是可怕,能唤起人最深的恐惧。” “应是摄魂。” 云沉吟道,“她这具尸身只有一缕精魂,又沾染了灵炁,若是与凡人待的近了,自然会摄魂补体。” 云隐说着,想到了白灼,“是刚才那人带你来这的?” 咔嚓咔嚓,女子点了头。 “这白灼算盘倒是打得一贯的响。” 寒露笑了,“还这女子的愿,取自己想要的魂。厉害。” “那李郎既然与她殉情了,她又为何寻这活人?”云隐不解。 寒露看着茫然的师兄,“我们凡人可不知死后会为天道所化。两人一起殉情也是为了相守。这晚又儿是凡人,醒了哪里分清自己是人是魂,只不见了那李郎,心中起了怨气,觉得这郎君或是负了她,管他是人是鬼,寻郎便是了。” 云隐听寒露分析得有理,又见那晚儿神情痴傻得听着二人言语,点头道,“说的也是。唯有这一缕执魂,分不清人鬼,倒是可能。却不知这炁从何而来。” “既然是投了江,便只能从大江寻起了。” 寒露想了想,又问晚儿,“江中尸身可能很多,有没有什么遗物,可是那李郎身上会有的,不会腐烂的。” 晚儿呆滞的盯着寒露,右手那拳头咔嚓咔嚓的连连响着,翻了过来。寒露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这骨节一下子就断了。那晚儿翻了拳,又慢慢撑开了五指,掌心是半枚玉石。 寒露接了过来,“这应是不会腐了,希望李郎也像晚儿一般,紧紧握着。” 云隐收了这女尸于符中。去了勾容最近的大江,寒露御羽升了高处,沿着江水以极目寻去。江中尸身果然很多,寒露细细寻着,终于是在江流之下的一处缓滩处,一个男子的腰间贴身处发现了玉石。 云隐捞了这男尸,又放出了晚儿。那男子也是浮肿难辨了。晚儿俯了身子,僵直的倒了他身上,呜呜的哭了出来。 “他能与你同归于尽,没有什么执念,早魂归天道了。你才不得见他。” 晚儿哭着,嘤嘤的出了声音,虽仍是模糊却可辨识了,“天……道......我......去……” “你若无执念,自然可去的。” 云隐道,“只是你这身上的炁不知从何而来,拴住了你的魂。” 晚儿又咔嚓咔嚓的弯着手臂,要从身上取出什么,使了蛮力也取不出来,整个身子都咯吱咯吱的。 “师兄你可帮帮她吧。” 寒露看得心惊肉跳,“她腰上多了块骨头。” 云隐伸掌探去,散了波气息,晚儿向前一个趔趄,拔出了骨节,递给了云隐。而后又转头看着李郎,趴了他身上。她身上的炁渐渐散了,霍然倒了下去。 “这骨节上的炁可以凝魂锁魄,是这股炁困住了这缕残魂,”云隐反复看着这枚骨节,只觉得熟悉。忽然想到了魇魔,他恍惚记得那魔心之处,有这样一枚骨节。云隐皱了眉头,“这可能是太白门的东西。” “又是......太白门?” 寒露瞪大眼睛。 云隐眉头微蹙,凝神看着这骨节。 —— 夜深人静。 太白门一个阴暗的屋子门开了,金皓仙人走了出来。他四下看了眼,穿入了后院,曲折绕几回,到了那处花坛,只见他右脚一踏,霍然一股阵法自他脚下散出,仿若无数个眼睛,扩散到了太白门角角落落。 静候了一阵,便右手起了酉金符,那阵中化起金气围绕了花坛,花坛从中间裂开,显出一深幽黑洞。金皓踏步而入,周围顿时又恢复了原貌。 密室宛如古洞,灵气环绕,无火自明。壁上怪石林立,挂有各色灵兽头颅和兽皮,又有紧闭的石柜,还有敞开的架子,摆放着奇异法器。有些法器通透无暇,里面各色各形的魂气都被一枚白色骨节束着。金皓往里走去,绕过几道通幽曲径,停在一侧岩壁前,壁上凹槽处并排着两枚拳头大小的晶石。他施了法术,那两枚晶石上,各浮现了一个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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