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树欲擒故纵地说:“是关于前辈您的。那个狗仔啊,给我看了一组照片,里面是你上了一辆卡宴,标题...啧,标题就不是很友好。” 其他人纷纷看着李箐兰,却又快速挪开了目光,气氛陷入了尴尬。李箐兰想着别是之前她去找华盛总裁许燚截胡资源的事。 她心里紧张得不行,抓着问伊树:“没有的事,哪家狗仔啊,我肯定会起诉他们的!” “你别着急前辈,我看着好像是探探娱乐的,不过网上没这方面的消息,可能被您先生拦截了也说不定啊。” 伊树缓解了气氛,笑着说:“说起来,你和你先生感情真好。他一定不会信的,别说他了,就是咱们,不也要给你作证吗。” 茂凡心蹙了蹙眉,看看李箐兰,又看看伊树的笑里藏刀,她明白了一切。于是低着头不敢笑太大声。 李箐兰耐性不好,她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去洗手间。好长一半天没回来。 茂凡心悄悄凑近伊树:“这是真的?” 伊树也很真诚地笑了一笑:“我怎么会认识探探娱乐的人呐。” 茂凡心发觉伊树性格忽然鲜活了起来,她又跟了句:“那你真的没有男朋友吗?感觉你没男朋友还挺不科学的。” “我真的没有,”伊树说,“又不是所有漂亮的美女都需要男人。” 茂凡心觉得很有道理,认同地说:“不过快情人节了,我正好想跟男朋友分手。你这么说,好吧,情人节过后我再和他分手。” “......”伊树敛睫顿了一顿,笑说:“等你好消息咯。” - 伊树下班后回了一趟水云府,她还有些东西留在顾家,想着顺路一道拿了。再告诉刘会巧一件事,说了,她也不纠结。 保姆给她开的门,她笑着颔首,遂眼看去——— 刘会巧正握好帕子,挽了袖,很卖力的擦桌子。她干劲十足的劳动,没注意进门的伊树。 保姆阿姨急忙解释道:“夫人说过节要大扫除,她说她闲不下去,跟着我们一块保洁了。” 如此场景,她突兀地想起她还小的时候,大概四五岁,一家人挤在老房子里,爸爸偶尔带战友回来做客。 她也是这样忙前忙后,家里穷得掀不了锅,却还是咬咬牙买了肉和鱼儿做了一大桌的菜。 招待完了客人她也没上桌吃一口饭,等他们吃得差不多,才坐在凳子上勉强吃了一碗剩菜剩饭。 而自己在干什么呢。好像是爸爸喊她坐好,她蹦蹦跳跳地坐着吃饭,在饭桌上的大人们总夸她懂事乖巧。 爸爸也开心地给她夹菜,她认为这是一段很幸福的时光。 现在想想,只是她自以为的幸福。 客人们走后,她会本能的帮刘会巧把残渣扫进垃圾桶里,她还很洋洋得意,自己绝对是听话的孩子。 伊树也像四五岁的自己那般,走过去自然地接了她手中的帕子,不过她没有接着擦,而是拿在手上。 “您选择了什么生活,那就过什么样的生活,”她说,“您这身衣服,不适合干家务。” 蓦然。 书房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升和一行人的说笑声。 顾严开还在跟人调侃打官腔,看见伊树来了,他转而站定向众人介绍:“我太太的女儿,电视台的新闻主播。小伊,给伯伯们打个招呼。” 伊树反感他莫名提职业的介绍,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微微颔首。 顾严开继续说:“你们母女先叙叙旧,我处理一些公务。” 看着顾严开的背影,随着玄关处的关门声落地,伊树轻轻问刘会巧:“妈,这是你选择的生活吗。” 刘会巧不想回应,说:“你以后再来就提前跟我说一声,遇到今天这种情况,你就别来了。” “为什么?”伊树固执地问,“你怕我看见你在顾家还只是个保姆?” 刘会巧立马封锁她的咄咄逼人:“好了!你嫌我的日子还不够难过是吗?好不容易维持的稳定,你别给我踩坏了。” 她积攒的怨怼又无声无息地灭了火,是啊,还有什么期待呢,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伊树调整好了心绪,平淡地告诉刘会巧一件事:“爸爸可能已经出狱了。” - 解锁公寓门的密码,伊树一身的疲惫得到了释放,她急急地脱了身上的外套,去打开暖气,把内衣甩在沙发,拿了浴巾去洗澡。 洗完澡的她头发半干,脖子还搭了块毛巾。这时惠文的视频通话打了过来,她边接边擦头发。 惠文在那边儿兴奋地分享:“亲爱的,我交男朋友了。你说我第一个情人节要不要给对方送礼物。” 什么世道。 前有情人节后就分手的,后有情人节前刚谈上的。 伊树象征性地想了想,问了一句:“你会情人节过完就和他分手吗?” 惠文搞不懂她干嘛这么问:“当然不会!” “那就买吧,心意在就行了。” 两个人又聊起了怎么认识相处确认关系的过程,说着慧文忽然想起了什么,提了句:“哎,你生日是多久,我记一下。” 伊树下意识地“啊”了声,后慢吞吞反应过来说:“怎么问这个?” “好朋友要记对方的生日啊,”慧文笑着说,“你之前就记得我的生日,我还挺感动的,这次我也要记你的。” 她不过生日,准确说,她在离开许燚那天起,就再不过生日了。可慧文又是真心想给她过,她不能扫了兴。 她想告诉慧文不过生日的原因,偏偏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她就不明白了,怎么一天有这么多电话要接。 伊树盯着陌生号码,脑中想起了一个人的脸,想了半天,都不知道电话被打了几回,她还是接通了。 - 这次是叫她去以前两人买的婚房,伊树握着方向盘按捺情绪,说是婚房,两人没领证没办成婚礼,充其量就是前任关系。 无非是恋爱期间老公老婆张口就来,叫习惯了而已。他们不过是谈了一场恋爱,一场恋爱罢了。 她这么想着,拿好包包跨出车门。她还翻了一下包里的防狼喷雾,要是许燚再像一周前那样对待她,她绝对不忍了。 伊树利索地输入密码,她打开门,房子暖黄的光线和她公寓里的灯光相差无几,鼻子嗅到一股菜香味,她不免皱了皱眉。 等她在意周遭视线时,看见客厅坐着一位轻微驼背,鬓角花白的男人,男人穿着的保暖秋衣还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流行的灰色款。 他听见门口的动静,貌似有感应似的,绷紧了身子,缓缓起身面对伊树。 一霎那,伊树什么话也讲不出来,耳朵和鼻子像是失去了感应,世界只有灰色。她至今都清晰的记得,伊钧安被逮捕的那一天。 天空也是灰蒙蒙的,没有一点阳光。 伊钧安动了动嘴唇,父女时隔十五年再见,他别扭地不知道怎么开口第一句话,他往前踱了两步:“树树。” 伊树看着他,很安静地看着他,眼眶蓄满了泪水,仍然没有反应。 许燚从厨房端了两碗面,系着围裙的他显得随意舒适,貌似对他们的表现很是满意,他抱着胳膊,像欣赏电视剧似的。 伊树看着他放下的那一碗长寿面,感觉自己很可笑。
第023章 买这套婚房时, 伊树拉着许燚跑了几躺中介,经过层层比较,才筛选出的一套最宜室宜家的房子。 就连装修她也是亲力亲为, 那时候,她也是真心憧憬未来的日子。 她知道许燚不缺房子, 再大再华丽的房子在他眼中就仅仅只是一堆钢筋混凝土,所以她很用心地往家里塞一些不那么冰冷的东西。 伊树坐在木质餐桌的对面,一动不动地, 温和冷静地看着低头嗦面的父亲。而许燚早在她进门的一刻, 就打好主意出门了。 故意得明目张胆, 生怕她看不出来。 伊钧安一口气喝完了汤, 坐下来到吃完面,他就只顾着埋头吃。他想伸手捞纸巾,离快碰着的一厘米,伊树把纸按住了。 “什么时候出狱的?”她问。 伊钧安不讲究地用指拇揩掉嘴角的油渍,说:“除夕。” 她在那天也遇见了许燚,原来他出现在那里, 不仅仅因为万明飞。伊树又问:“后来呢, 你出狱了一直跟他待在一起?” 伊钧安想着许燚的那番话,又被带到这栋房子住了这么些天, 他知道女儿和许燚的关系不一般,心情不由得复杂难辨。 “你和许总谈过恋爱?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爸爸觉得他可能不太适合你。”伊钧安说。 “许总?”伊树一时半会儿搞不清两个人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儿。 她只好转移话题,“我不管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总之,我给你订新加坡的机票, 你越快出国越好。” 伊钧安不太敢相信,他才和女儿相见没有半小时, 就被要求出国,不难受是不可能的。但他好像也没理由拒绝。 “小伊,爸爸这么多年都没见到你,一见面你就叫我出国,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过得怎么样?还有你妈妈,她还好吗?” 伊树没看他的眼睛,别头简略地说:“单亲妈妈一个人带孩子能好到哪去,不过都不重要了。你出狱了,也就代表你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以后记得做个好人。” 自己曾经是警察,如今被亲生女儿告知以后做个好人,伊钧安此时的辛酸有千斤重。他点头:“我不会麻烦你。” “你的后半辈子我不会不管,我会给你寄钱,不是因为你是我父亲,”伊树哽了一下喉咙,然后说,“而是小时候我以你为荣。” 伊钧安默默听着,没发表一个字,他的脊梁已经很弯,再辩解下去,脊梁只会越来越晚。 等伊树走向玄关。 他冲着她的背影提了一句:“我不会去新加坡,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如果你没和许总谈恋爱,那我也没理由辞职。” - 走出了小区,伊树一呼吸空气里的冰碴子味就侵袭鼻腔,她的手逐渐冰凉,彼时的她站在道路旁看见一辆熟悉的超跑。 许燚倚在车门前,像是等待久矣。他吐出一口薄薄的烟雾,冷风吹散了,两个人的脸庞清晰的浮现在对方眼底。 “叙完旧了?”他扔掉了烟头,一脚灭掉了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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