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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一直沉下去，却被一股无形中的力量往上推。 天光折射着照入水面。 卫汀雨无声睁开眼睛。 映入视线的是一片刺眼的白，她本就没适应光线，下意识眯tຊ了眼。 “……Yu？” 一个棕色卷毛忽然出现。 Vivian。 她的睫羽浓密，离得很近，几乎要碰到卫汀雨脸上了，在观察到细节后，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伸手按铃，语气冷静：“你好，病人已经醒了，请帮我通知医生。” 接下来的流程卫汀雨很熟悉。 检查、询问、测试。 确认了她神智没受影响，医生完满收工，收到消息匆匆赶来，一直候在旁边的人才扑了上来。 “除了手臂还有哪不舒服没？头真的不疼？想吃什么不？还是想喝什么？床的角度行不行？” 夏醒言一连串的提问差点没给她搞晕。 “可以换成英文吗？我的翻译器坏了。” Vivian 凑过来一颗头，诚恳建议道。 “不——” 卫汀雨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有些沙哑，她摁了下太阳穴，啼笑皆非：“我还以为我快死了呢，你们俩这么大阵仗干嘛？就个小手术啊。” “小手术？手术是成功，但你昏迷了三天。” Vivian 瞪圆眼睛，缓缓伸出三根手指：“麻药过了也不醒，史密斯医生都说你这情况很少见。” “不说那些了，醒来就好。” 夏醒言明显松了口气：“我去给仇亦个信息，他让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到。还是你想自己回？” 卫汀雨挥了下手，意思是你代劳吧。 夏醒言抬腿往出走时，恰好 Vivian 注意到她打量周围的眼神，很快提示道；“这个是套间，你是不是想知道卫生间在哪里？” 夏醒言扭头看了眼，唇角翘了下：“找人啊？他待了三天，就今天离开了一下，现在应该正往回赶吧。” “……我又没问他。” 卫汀雨看天花板，小声嘟囔道。 “哦。” 夏醒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奇怪，我也没说是谁啊。” 卫汀雨：…… 她叹了口气。 “美女，有这个美国时间，麻烦你跟你家属说一声，看能不能帮我报销手术费。” 本来只是开玩笑，夏醒言闻言笑意却淡了些，神色郑重了不少：“放心。” 看着夏醒言离开的背影，卫汀雨不解地蹙了蹙眉，正撞上 v 的目光：“……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是不是有预言功能啊？” Vivian 严肃道：“Yan 为了这个事，差点没把那俩高管办公室拆了，顺便翻了点旧账，他们现在已经乖乖走流程了，放心吧。” 卫汀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无奈笑了笑：“知道了。” 这套间一看就不便宜，她自己出当然也能出得起，而且能避免跟 GU3 那些老油条纠缠，她是很愿意的，可没想到夏醒言会这么直接。 但细想一下，这也是她风格。 咚—— “Miss Yu，我需要……” 门外传来医生的敲门声，只是刚响到一半，又停下了。 有人温文尔雅地打断了他。 “我来吧。” 对方说。 主治医生史密斯跟他认识很久了，便欣然把托盘交给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好吧，这活你熟。” 用新纱布换个药而已，对面前这位和里头病患来说，估计都是家常便饭。 再加上史密斯长着眼睛，于是离开之前，决定再积一件功德，朝里头 Vivian 微笑招手：“这位女士，到病人的休息时间了，下午再来吧。” Vivian 不情不愿地被拉走了，等走出几米才挣扎着，僵硬回过头：“等等！凭什么那个老男人能进去啊——！” …… 卫汀雨这辈子第一次，忙了半天不知道在忙什么。 本来想装睡，但床太高了，悬躺着被参观很奇怪； 伸手想在床头柜上拿个苹果，好歹手和嘴不闲着…… 苹果被夏醒言顺走了。 最烦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 因为晕过去前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吗？ 卫汀雨在瞥到颀长身影出现的一瞬，飞速安抚了自己—— 她没说什么过分的话。麻药过了一直在深睡眠里，更不可能有机会胡言乱语。 但很快，她的视线落在应修慈放下的托盘里，镊子、纱布、双氧水、无菌剪刀…… 换药装备。 应修慈什么也没说，去旁边洗完手消了毒才走过来。 “换个药。” 他擦干手上的水，抬眸看了她一眼：“怕疼吗？” “开玩笑。” 卫汀雨嗤笑，甩了下不存在的刘海。 “来吧。” 她的伤口在小臂靠手肘处。应修慈动作利落又轻柔，他拆开外层绷带和敷料时，难免会牵到刚取过子弹的患处，但痛感并没有更深，对卫汀雨来说已经算很不错的体验。 上了双氧水，卫汀雨才皱起眉头，无声咬住了齿关。 她刚看了眼伤，这次运气还不错，子弹没有打穿神经，算是贴着骨头把皮肉翻开了。 应修慈看见她额间冷汗，无声收回视线，轻声道：“出院了以后，你打算住哪？” “我去夏……” 卫汀雨刚说了几个字，就被男人截断了话头。 “我听说，时曜出公差结束了。” 他语气清淡地提醒。 真的很无语。 卫汀雨能理解换药时会为了转移注意力聊天，但这个话题，找得非常、极其错误！ 她轻哼了声，没好气道：“……我不会自己租房子啊？我现在钱多得花不完。” 应修慈没再说什么，继续处理着创面。 创口处传来的疼痛让卫汀雨缩起肩膀：“嘶——” 任何伤都是这样的，当下痛感不会很强烈，只是在漫长的恢复过程中折磨人。 应修慈动作放得更轻。 他的操作几乎是完美无缺的，速度快又准确，很快就重新覆上了纱布，固定了伤处，在最后系结的时候，他才稍微停顿了下。 几秒后，给她系了个蝴蝶结。 卫汀雨无语地失笑。 “你以为我八岁啊？” “八十八也可以系。” 应修慈头也不抬。 他本来就是放低了床位，单腿蹲在床边帮她处理的， 卫汀雨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柔软黑发，愣住了。 倒不是因为他说的话。 应修慈是个很标准的完美主义者，洁癖又重，他的从容优雅是会延伸到细节的，袖扣材质都会随着西装变化，更别说其他了。 可现在这个距离看来，人好像没注意这些，黑衬衫倒是换成白的了，但褶皱很重—— 连眼下都有很淡的青色痕迹。 鬼使神差地，卫汀雨抬手，指尖划过他眼下。 她的指尖是凉的。 触到男人温热的皮肤，过电一般又缩了回去。 应修慈过了几秒才抬起上目线，黑眸静然地望向她。 “要住我那边吗？比较安静。” 卫汀雨啊了一声：“……不好吧。” 赶在唇角上扬前一秒，她飞快压了下来。 他那个山里别墅确实很适合，他又马上要回国了，在那里住是最自由的。 卫汀雨本来也不好意思提，既然他提了，她就不客气了。 “不行的话，再在外面找。” 应修慈把垃圾顺手攥在掌心，站起来：“看你习惯哪里。” “我都可以的，不用特地再麻烦了！” 卫汀雨马上道：“你家还不错，我觉得 OK。” 应修慈走到角落，把东西扔进医疗废弃垃圾桶。 “也好。” 他没回头，走到窗边拧锁推开窗：“我会找人来照顾你，方便你尽快恢复。” “嗯嗯，谢谢。” 对客气话当然要回客气话，卫汀雨已经悟了，跟应修慈这种人还是省了假客气为好，他根本懒得推脱，顺着你的话就能说下来。 病房里一时陷入了沉寂。 卫汀雨不打算跟这男的比定力，率先道。 “那要是没事……” 应修慈转身，朝她走来，给她倒了杯水递过来，语气温然：“等你恢复好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其他问题。” 卫汀雨愣了下，接过水很快道：“你放心，我有分寸，别说你的事了，GU3 这边救援我也不会耽误太久——” “我知道你有分寸。所以，我想谈的是另一件事。” 应修慈轻笑了笑，笑意中沾了些她看不懂的复杂意味。 “你不适合装傻。” 卫汀雨端着水杯，虽然口渴但是也没敢喝，一接触到他黑眸就迅速避开了，干笑了两声：“是吗？那到时候再说……” 还好手里有杯水，卫汀雨立马仰头吨吨喝，余光时不时瞥他。 意思是大哥，有点眼力见你也该走了。 “卫汀雨。” 应修慈垂眸看向她，冷不丁问道。 “你想结婚吗。” “噗——” 卫汀雨灌的一大口水全喷在了男人西装上。
第51章 51 【五十一】 基于丰富经验，卫汀雨觉得自己还算了解应修慈这类人。 资本灌养的 oldmoney 阶层，接触到他们，让卫汀雨觉得人类很无聊。 他们的后代最废物，也不过是 Trust fund baby——领着家族信托过一生。结婚也不可能跟随己意，就算强强联合，该立的婚前协定决不能少，谁也不想离婚离得伤筋动骨，分走大半身家。 但是，确实无聊。 日渐膨胀的欲望，纸醉金迷的tຊ奢华滋养出名望财富，可能满足的欲望是有阈值极限的，一旦世间珍宝唾手可得，就会转而窥向更深渊。 她认识这样一个中年人，私生子只是为他铺路用的。花大价钱想找回丢失的女儿，只是想把人找到，转手献给早已在他这‘预订’过的更高权贵，对方只喜欢十六岁前的，就像摘花掐尖。 卫汀雨时常觉得，她还打算活一阵子的很大原因，就是不想让卫桉落回对方手里。 卫桉的生父，还有她的生父田楷，她要是能把这两个人串在一起崩了，她基本就连遗愿都没了，安心上路。 现在，想要安心上路，就还有一个世纪问题要解决—— 应修慈是不是个疯子？ 卫汀雨是真呛到了，呛得人差点没一口气过去，脸都咳得通红。 男人还镇静得很，先给她递了纸巾，帮她顺了会儿背，才不紧不慢地抽了张纸巾，把西装上的水珠轻擦掉，又折好纸巾装起来。 “你做的事有风险，你担心卫桉。我做的事也有风险——” 应修慈顿了顿，担心什么没再多说，只挑了下眉，转了话头：“不管我们谁出了事，另一个人都能帮忙处理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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