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一下她的书,笑道:“你的书还挺多。” “嗯……” “我帮你。”他把她的书全都叠在一起,在她开口之前说道:“请我喝个奶茶。” “哦,好,麻烦你了。” 她自己抱了一摞书,大部分都在沈既白手里,她跟在他的后面,有些庆幸自己前几天就陆续把一些这几天不会用的书搬回家了,她的书是真的很多,教辅资料买了很多。 她以为沈既白只是帮自己搬到门卫室,所以才想着不会太麻烦他,可是他径直出了校门口,看着他出去转弯的方向,那方向她很熟悉。 过马路之前,他的司机在对面看到了,连忙过来帮忙,要接过他手里搬的箱子。 沈既白下巴朝她指了指。 司机立马领会,不由分说把她手上的书全都抱了过去,热情又客气,让她连个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后备箱打开,她的书全都放到里面,关上。 沈既白才看向她,“上车吧,送你回去。” 到了这个时候再说不用,好像又要麻烦他搬出来一趟。 她疲倦得没什么精神,所以也没斤斤计较这些,只说了谢谢,“你想喝什么?” “考完试喝吧。” “好。” 她上了车,再次礼貌地说了句麻烦你了,而后在安静下来愈发的困倦疲惫,抱着书包没什么精神,呆滞地走神。 沈既白看着她眼底的黑眼圈,问道:“听说你这学期很努力,每次都是全班第一。” 她沉重的眼皮眨了一下,从困倦中回了一点神,没什么精神的嗯了一声。 “晚上睡得很晚吗?” “嗯。” 她抱着书包的手不由紧绷起来,下意识地等待着他又要提起林嘉远,说她这么努力又是因为林嘉远吧。 可他没有说。 安静了一秒、两秒,他都没有再说什么。 跟印象里不一样,反倒让她感到有些错愕。 她转过头看他一眼,没料到他手肘撑着下巴,正侧着脸看她。见她转过来,他也没避开,只是唇角很浅的勾了一下,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 而后转开了视线,不再看她,“我说过,就当做重新认识,以前惹你不高兴的事,我不会再做。” “……哦。”她顿了顿,“谢谢。” 对她礼貌客气的态度,他也不再计较。 这一路也不再打扰她找她说话,她正好没什么精神应付。 到了小区门口,距离他上一次开车到这里来接她,那几棵老梧桐树已经又覆满绿枝,灿烂灼灼的阳光穿透落下,看不到一点灰败的雪迹。 距离那一次强硬地带她离开,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久到再回头看他的面孔,都觉得陌生。 他的语气也平淡客气,没有强硬地非要自己跟她一起,而是吩咐司机帮她搬到家楼下,他坐在车里,只在她下车之前说道:“今晚早点睡吧,祝你有个好成绩。” 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她有些怔,迟钝地点了点头,“你也是。” 他只是微哂,不再看她,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到了楼下,她妈妈依然是在牌桌上打着麻将,见到她居然在这个时间回来,依然以为她是逃课不上晚自习。 她只觉得好疲惫。 没有了以前的精神劲儿反驳,只解释了一句明天要考试。 “考试就逃课?”她妈从牌桌上抬起头,正要训她,这一眼看到了沈既白的司机,视线停顿了一下,转为不可置信的惊喜,牌都不摸了,赶忙起身过来说话:“陈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看了一眼旁边的她,连忙把她拽开,背后拧了她一把,小声恨恨着故意说给司机听:“你又闯什么祸了,你怎么什么人都得罪?看我等会儿不收拾你。” 然后立马赔上个笑脸,“陈先生你——” “误会误会,没有的事,我是帮少爷的朋友把书搬过来。”司机转头对她很客气地问,“你住在几楼?我帮你搬上去吧,这些书挺重的。” 几个态度的转变,她妈妈的表情已经由怔愣到迟钝。 背后被拧的那一下隐隐疼着,她到底还是清醒过来,没有做狐假虎威的事,礼貌地回答:“不用了,你放在这里吧,我家楼层不高,我等会儿自己搬上去就好了。” “可少爷——” “没关系,他如果问起来,你就说帮我搬上去了。” “那好吧。”司机帮她把书放下时还很客气地问放在哪里,她随便指了个地方,司机放下后很客气地跟她道别,这才走了。 牌桌子上的人早就已经没打牌了,全都格外新鲜地扭头看着,沈既白的司机走后,全都七嘴八舌问着。 她妈妈也回过神来了,看她的眼神极为震惊,“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君莱的人?” 她正要把自己的书搬上去,闻言也茫然,抬头看到小院里齐刷刷几双眼睛都在望着她,君莱是他爸爸上班的企业,但她不知道什么认识的人,“那个司机吗?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只知道我同学每天都是他接送。” “你同学?”她妈妈的表情狐疑,显然是觉得不太相信,“我和你爸这段时间为了保住工作的事,这段时间约了好几个领导吃饭,但都被拒绝了,那个陈先生我们在你爸爸领导那里见过一次,一个个毕恭毕敬,怎么可能只是你同学的司机?你老实交代,敢说谎看我抽不抽你。” 她真的好累。 从身体到心,都好累。 她俯身去搬自己的书,最后一次解释,“真的是我同学的司机,我今晚也不是逃课,明天要期末考试,今晚不上晚自习。我同学看我的书多,好心帮我搬回来,让司机帮我搬到楼下。妈,我很累了,我这段时间很累,我想上楼了,可以吗?” 这次她妈妈倒是没再为难,只是表情从狐疑多了几分相信,回到麻将桌上时仍在念叨着这怎么可能。 家里没做晚饭,她把书全都一趟一趟搬回房间后,躺了一会儿就下楼去小区门口买点饭吃,知道她妈打麻将的脾性,帮妈妈和几个阿姨都带了一份。 洗了个澡,准备翻开书再复习一会儿。 这次没有了林嘉远临考前给她划的重点和查漏补缺,什么都只能靠自己,笔记本上有他画的兔子,笑盈盈的脸,在告诉她加油。 林嘉远给她画的兔子都是开心的笑脸,在他的眼里,好像只希望她一直都是这么开心。 只是没复习多久,她的房间门再起被敲开。 是平时忙得见不到几次的爸爸,狂喜着走进来在她房间坐下,搓搓手,眼里的惊喜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甚至惊喜到有些语无伦次,“我都听你妈妈说了,弥弥啊,爸爸的工作能不能保住就靠你了。” 从反复问她同学的情况,再到允诺她想吃什么都给她买,再到妈妈也停下打麻将进来,两人轮番讲着,她妈妈本来就是大嗓门急性子,语速快起来能轰炸耳膜。 好像没有人问过她和这个同学的关系到底好不好。 似乎就算不好也无所谓,反正是去讨好。 从前总听人说生长痛,是从幼年到青年的发育中必不可少的疼痛,由于骨骼的过快生长而不可避免的产生拉扯感的疼痛。 但她从小到大受的伤太多了,她的淤青、摔伤,这点疼痛似乎微不足道到让人忽略不计,她以为自己没有生长痛,庆幸自己的长大没有疼痛。 可是原来,她的生长痛并没有缺席。 在这个丢失了那点唯一的温柔的躯壳保护的夏天,漫天的雨水全都坠落下来,将她裸露在外的、脆弱的自尊心,砸得稀巴烂。 她疲倦地看着面前两张不断一开一合的嘴,看见的好像是很多年前的自己,站在暴雨不断的学校门口,看着身边的小朋友一个一个被家长接回家,而她只能躲在门卫室里,面对门卫随口的一句“这么大的雨,你女娃娃一个,爸妈都不来接啊”,她心大又迟钝地咧嘴笑着,说他们工作忙,估计是忘了,没关系,雨等会儿停了就可以回家了。 在这样狂轰滥炸般的“商量”过去了一个小时,她终于很累地开口,“你们知道我明天是期末考试吗?” 他们的嘴停了一下,但也只有这么一会儿,而后又是不甘心的语重心长,“弥弥啊,爸爸的工作真的很重要,爸爸不能没有这个工作。” “那能等我后天考完试再说吗?” 他们眼里的不甘心还没打算放弃,她妈妈的急性子甚至暴躁了起来,又要来拧她,“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我们供你吃供你穿,你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你爸爸工作没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还能舒舒服服坐在这儿?” 妈妈说得急躁尖锐,爸爸暗自拉了拉她,而后换上笑脸唱白脸,“你妈就这脾气,你别听她的,但是爸爸的工作——” 她不想再听下去,第一次打断他们的话,“可是就算你们不在意我明天考不考试,我同学的父母也不会在意吗?我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有什么用,他明天也要考试啊。” 到此,他们才悻悻地结束了对她的狂轰滥炸,“那就等你同学考完试再联系看看。” 似乎是已经替她决定好了,来说这么多也并不是征求她的意见。 他们出去了,房间的门关上,老旧小区的隔音不好,依稀能听到他们在外面仍在讨论这件事。 面前复习的书还摊开着,眼泪一滴一滴砸下来,砸在了那张笑脸一团的小兔子上,泪水浸湿了小兔子的脸,可它还是开心的笑着。 就像她一直用谎言浸泡着的童年,她骗自己是被爱着的,她是迟钝的、心大的,注意不到那些被忽略的瞬间,她就依然是被爱着的小孩。 可是林嘉远,好想你啊。 那天的探望是最后一次见他,离开前的最后一眼,他仍然轮廓温柔冷淡,仍然没有看她一眼。直到病房的门紧闭,将他隔绝在了里面。 你呢,林嘉远,你的生长痛,又是怎么样的苦涩呢。
第60章 考试的两天都被她拖延过去, 但是最后一天被下了死命令,她只好在考完试后去了平时沈既白接送上车的地方。 但是没料到那里空空如也,沈既白是已经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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