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蕴清晰地听到了男人呼吸轻颤的那一下。 的确,他没资格甚至是资本和她说这样的话。 他既不是现男友,也不是明确的追求者。 只是十一年前的一个前男友。 季圳然感觉自己身体的筋脉从今晚池蕴走就一直绷紧,绷紧到现在,他被池蕴激的都快尽裂,难忍至极。 又因太过绷紧,他脑子里的那根有关于池蕴的弦也快断了。 大概人气极了,是会气笑的。 季圳然盯着楼上已经空掉的那个露台,他的身份不适合进ktv,更撞见了周井沅最后离开露台时的那道眼神,复杂,晦涩。 季圳然的情绪一下子变低,高涨的那部分再无迹可寻。 他轻笑了声,低声问:“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有对过去的留念,但现在看来,池蕴,这些年,还有谁能比你更铁石心肠呢?” “......”池蕴对季圳然的了解。她心里猜测了很多种他可能的激动回答,却忘了,他也不是每时每刻都会明朗。 尤其在她的问题上。 季圳然有太多池蕴都不曾窥见的阴暗面。 池蕴不知道自己怎么一瞬间会有心悸,那不是因悸动而起,而是他那句“这些年,还有谁能比你更铁石心肠呢?”,让她心慌。 池蕴按理是该解释的。 但话滚到嘴边,又因太过坦诚而烫心,让她难以招架,无所遁形地感到羞耻。 她想说当年未说出口的,求他再回自己身边的窝囊话。 可现实是,她刚想说—— “啪”的一声,季圳然沉默地挂断了电话。 镜子前的女人潋滟,还是安静闭上了眼。池蕴的眼睛酸酸涩涩的,大概是酒喝多了吧,都开始有发烫煽情的感觉,很不好受。 池蕴一个人在洗手间里待了许久。 待到科室的人都来找她,棠凇走进洗手间,见池蕴僵硬地手撑着水池边,低着头,不睁眼,面无表情的模样,疑惑上前,“池医生?你还好吗?” 池蕴没说话。 棠凇心道不好,该不会是醉了吧。 她刚想拿起手机知会外边人一声,她的手腕突然被池蕴握住。像是在支撑点,池蕴撑着她慢慢站起身,缓慢睁开眼。 女人的眼眶分明是红的,像哭过。但要把“哭”这个字和池蕴关联在一起,未免草率。 棠凇也不会往这方面想,只问:“是不是刚刚的酒特别难喝?我就感觉徐烨齐让聂韩舟那小子去买酒不靠谱,这小子该不会买的假酒吧。” 说完,棠凇还状似手掌撑了下自己额头,浑然也觉头疼地说:“你别说,我一向酒量好的,刚才喝的都不舒服去吐了回儿。” 池蕴就坡下驴,哑声说:“是挺不舒服的。” “呀!那老徐阮媛他们还在喝呢!”棠凇像是从池蕴这边得了印证,边扶着她往外边说,“我先扶你回去,得赶紧让他们别喝了。” 回到包厢。 聂韩舟还在,不见了周井沅的身影。 池蕴只是目光扫了圈,棠凇就好心和她说:欢迎加入企鹅君羊一五二而七五二把一“小周说是身体不舒服,先退场了。本来阮医生也没想喝太多,但小周一退场,她瞬间就难过了。这不,开始拿酒灌自己?” 池蕴反问:“明天不是还得上班?” 棠凇:“是啊,所以等会儿准备早点结束,估计还有个二十分钟吧。” 晚上十点准时结束。 各回各家。 接下来池蕴都坐在边上,就算穿的漂亮,那也是迎合氛围。她惯例都是坐在边上,不随大家一起,什么时候结束,随时起身打完招呼离开。 所以大家和池蕴认识久了,也称:池医生高冷啊。 等到十点到了,领导那边意向大家最后举个杯结束,池蕴平时都不会喝的,只会糊弄一下。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整杯,她一口气喝完。 喝完大家欢呼,还检验她翻过杯子,杯口朝下能不能滴下酒渍。 一滴不剩。 副院长都不禁感叹:“池医生好酒量啊。” 徐烨齐随之吹捧:“是的是的,我们池医生平时都深藏不露,关键时候显身手。” 池蕴对徐烨齐这种附和领导的滂臭马屁,牵了下嘴角,无话可说。 大家相继下楼。 领导层先由代驾送走,徐烨齐这边再由阮媛安排送走,最后才是阮媛、棠凇和其他医生们。聂韩舟主动说:“我们家开了商务车,没开车的老师们,要不我按照就近距离先后送吧。” 大家惊喜:“哇!我们舟舟真是有心了!” “这么豪华的商务车呀!太感动了!” “改天肯定得请舟舟好好吃一顿!” “......” 轮到池蕴这里,聂韩舟迎合的眼神看来。 池蕴只是拿出车钥匙一摁,淡淡一句:“我自己喊代驾走。” “......” 果然,池医生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儿,深入人心。 纷纷散了之后,只剩池蕴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下意识环视了周围,之前季圳然停车的位置,现在已经没人。 正因早已在洗手间预料到了这一幕,池蕴心照常沉在谷底,死水无波。 似乎真是酒的问题,池蕴本想叫代驾。但这酒喝完之后头疼的厉害,她身体很难受,干脆先坐上了驾驶位。 等会儿再喊代驾吧。 闭眼不知道多久,池蕴都有点儿迷迷糊糊的。 车窗突然被敲响。 “咚咚咚”三声,池蕴迷蒙地想睁开眼,但头疼的她稍微一动,格外想吐。 窗外的男人垂眸瞧着她皱眉不适的样子,沉寂,再敲。 对峙再几秒。 “池蕴,你再不下车,我让人连人带车全都给你拖走!”季圳然站在车外,眉眼冷戾,恶狠狠说。 池蕴被他吵得浑身都不舒服,不爽地睁眼,坐起身,瞪着他,“季圳然!你到底想干什么?” 车窗被迫降下。 两人神色都冲,阮舒瑗和秦苏宸是急匆匆赶到这儿的,一到就见池蕴和季圳然起了冲突。 真是八百年都见不到这种场面。 秦苏宸还有心思觉得有意思,阮舒瑗糟心:“你快想想办法。” 两个都是脾气难搞的,阮舒瑗本来只是想督促一下季圳然进度,但谁想秦苏宸再打电话联系季圳然就是又重戾又不耐的反应。 想来肯定出什么岔子了。 阮舒瑗催他,秦苏宸说:“我哪儿有什么办法?” 谁敢在这俩祖宗生气的时候送上去当活靶子?疯了不成? 季圳然就这么和池蕴耗着。 池蕴却因为难受,愈发怒火中烧。她咬紧牙关,一字一顿:“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想干什么?” 季圳然凛然果决:“给我下车。” 命令式口吻。 池蕴犯倔劲儿,“凭什么?” 就在她毫不退缩地和他相冲,浑身的戾气全权浮现时—— 季圳然突然俯下身,左手撑住门边。他人半身探进,右手拇指不容置喙地扣上她唇角,指腹用力蹭过她极浓极艳的下唇,寒冷的煞气,沉声: “你说,我凭什么?”他盯着她,冷道。 像是又回想起刚刚池蕴和那个男人在露台的种种互动。 亲昵,自然,甚至于在他视角,是她的主动。 池蕴的主动? 这一刻,季圳然的占有欲飙升了极点。 挑衅后浓烈的醋意所致。 太近了。 池蕴想躲,人刚向后,季圳然那染了她红唇的手又扣住她后颈,逼她咫尺间和他对视。 两双眼睛今晚都藏了火。 像要把前十一年彼此的委屈、愠怒统统撒个够。 池蕴却在和他对视的刹那。 眼眶一红,她低哑柔声:“季圳然。” 一字一字。 她在喊他。
第38章 像要喊回他的理智,池蕴前所未有地觉得难受。 比起身体上的,心理的创伤更让她难捱。 不是和季圳然没有过纷争。 只是曾经的她,自以为年长一岁就算成熟,就能在他们的感情关系里运筹帷幄。 却忘了,季圳然生来有比她更敏感的心智。 正因为出生在一个格外幸福的家庭,季圳然得到了加倍的爱。他从小就足够会洞穿人的心性,足够了解池蕴从小的安全感缺失来源。 池蕴妈妈是在池蕴初二那年生病走的。 李佩华是在初三那年出现在池蕴生命里的。 妈妈走的那天,池蕴是晚上放学得到的消息。 隔天她还是照常来上学,只是她的手臂上多了一道黑白别针。 全班都窃窃私语是不是池蕴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池蕴对季圳然,还是温和的微笑,坚强的:“我没事。” 季圳然总觉得不对,却又寻不到源头。 那段时间他都住校,和老院也没联系,是周末林纾清回了趟家,回来给他带回了消息:池蕴姐的妈妈走了,池家现在在办丧事。 听到消息是在体育课前。 季圳然第一反应是去找池蕴,但教室里哪里还有池蕴的身影。应该是有女生已经拉着她下楼。 整理队列的时候,季圳然站在池蕴正后方。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察觉到她低垂的状态,单薄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老师宣布解散后,男生和女生要分开来先各自锻炼十五分钟再分头组队练考核的篮球或排球。季圳然就等着那十分钟后,去找池蕴。 可一转身,池蕴又不见了。 问体委:“池蕴人呢?” 体委懵:“诶?刚刚还在这边的啊?” 问班长,班长说:“我看见她往器材室的方向走了,可能是去上厕所了吧。” 季圳然赶紧往器材室的方向赶,但哪里有池蕴的人。他绕了整个体育馆整整一圈,几乎都快把每个厕所都找遍,还是没找到池蕴的人。 那时候身上又没有手机。 季圳然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 直到跑到校史馆后面,废弃的乒乓球场角落,那有一处早就空了旧小卖部,以前卖零食,后来关了纯给学生下雨天避雨的地儿。 阴天,小卖部里昏暗一片,里面寂静无声。 季圳然本都要跑过了,突然耳朵一尖,听到极其微弱的一声抽泣。 他倒回去,放轻脚步往里走,尽量不出声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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