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按照池蕴外向的性格,就算不开心、难过,也不会到这么荫蔽的地方。但他错了,人脆弱的时候,都会想将自己藏匿在最黯淡处,把自己短暂地与世隔绝。 季圳然走进去。 就着阴天的暗光,仔细去看里面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的少女。像极了可怜小猫,难过哭的时候也把自己缩起,不让外界发现,呼吸急促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羸弱。 季圳然发现是池蕴的那一刻,他的心都要碎了。 她越极力遏制悲伤,也显得他的榆木和迟钝。明明别针出现的时候,他就该猜到的,他该那天就给老院打电话问情况的。 生生拖到现在。 季圳然心如刀割地走近。 两人之间的心有灵犀让池蕴清晰,靠近她的人是季圳然。 她无力躲避,只任少年走到她身边,慢慢蹲下身。在这寂静室内,伸手将她护进滚烫怀里,极缓极缓地掌心抚摸着她的脑袋。 池蕴像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 也不怕人听见她的悲伤,她终于哭出了声:“季圳然,季圳然,季圳然......” 她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 像要从这噩梦中清醒,她难熬而痛苦,崩溃:“季圳然,怎么办......” 少年意气风发,此刻却被戳极肋骨,几近裂断,“我在。” 池蕴痛哭出声,呜咽:“我以后都没有妈妈了,我没有妈妈了......” ...... 所以见证过初二,池蕴是怎么煎熬过来的,初三池靖和带着李佩华来见池蕴的时候,季圳然才能感同身受,池蕴是多么的不能接受。 甚至是季圳然到池家吃饭时候,池靖和和池蕴说的:“蕴蕴,这是佩华阿姨。” 池蕴这么多年都没埋怨过池靖和,他工作辛苦,工作忙,池蕴的妈妈就一个人打点家里的上下,从不说操劳。现在人没了,没隔一年又领了个新的回来。 李佩华小心翼翼地笑着和池蕴打招呼:“蕴蕴,你好呀。” 池蕴浑身的攻击性,这刻最强,“我同意你喊我蕴蕴了?” 池靖和不悦:“池蕴,什么态度?和佩华阿姨道歉。” 池蕴盯着他,一身反骨。李佩华从中圆滑,她牵着池靖和的手臂,“好了好了,没有的事,对孩子这么凶干什么?” 而后,李佩华看向坐在池蕴旁边的季圳然,“同学,你好呀。” 季圳然只点了下头,平时特别礼貌的他今晚意外没礼貌招呼。 李佩华也不觉得尴尬,似乎早有预料。 吃饭的时候,池靖和说:“接下来我要出任务,估计半年都不在家,你佩华阿姨会在家照顾你。” 池蕴没说话。 池靖和继续说:“我和你佩华阿姨已经领证了,接下来她就是你妈妈了。” 池蕴冷笑:“糟糠之妻死了没多久,就能迎新妻了是么?” 池靖和当场摔了筷子,“池蕴!你说什么?” 李佩华被池靖和突如其来的脾气吓到了,赶紧说:“没事的没事的,孩子要是一下子接受不了,我可以白天待在纺织厂,晚上晚点儿回来的。只要不碰在一起,饭什么的我让请好的阿姨准备就行了。” 李佩华起初是挺有钱的。 后来被她自己投资失败耗尽了整个纺织厂。 池靖和却像没听到,凶戾地告诉池蕴:“以后,在这个家,佩华就是你妈!遵守规矩!” 池蕴直接撂了碗筷,拿起书包走人。 季圳然也不好多待,拿起书包和两位长辈打了招呼,随后快速出门。 ...... 后来的结果,也如池靖和之意。 池蕴喊了李佩华妈,关系恶劣到极点。 高三池靖和意外成植物人,拔管走。 池蕴对池靖和有怨,终究是怨李佩华这个外人什么话都没有就自己决定了,把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剩下的亲人,也葬送。 ...... 仿佛都是这辈子无解的结。 池蕴这一秒盯着季圳然怒意的眼,她突然觉得好累,没有亲人,唯一的后妈形同虚设,和前男友再遇,却因他的太过优秀而不再有学生时代表达感情的勇气。 她不想成为季圳然人生前进路上唯一的绊脚石。 那个会给他的璀璨人生带来抹黑的存在。 池蕴还是服软了。她闭上眼,喉咙酸的快要爆炸,她还在强忍,委婉说:“就不能让我自己待一会么?” “我的头好疼啊。”喉咙的酸流进鼻腔,流进眉眼,她眼眶烫的又快掉下泪来,池蕴小声说,“季圳然,我想休息会儿。” 外溢的怒气瞬间成了哑火。 季圳然这场脾气顷刻必须中断了。 眼前女人有多难受,就有多刀割他心。季圳然自然不会再凶,只是急促的呼吸下,试图放低的声线:“你下来,酒驾不能开车。” 池蕴无奈笑了:“我没想开车,只是单纯坐在这里。” “那你也下来。”季圳然说,“时间不早了,该下来坐到副驾,我开你回家。” 池蕴反问他:“那你自己的车呢?” “同事借用,临时开走了。”季圳然随便扯了个谎,好像真把池蕴给糊弄住了。 池蕴现在的大脑也不适合多想。她只知道,她刚跟季圳然发了脾气,当下也不适合叙旧。她要再拒绝,就显得不识好歹了。 池蕴不是那么没情商的人。 她见他起身,便开了门锁,推开门下来,捂着单薄的衣服坐往副驾。 全程落在不远处的阮舒瑗和秦苏宸眼里:我靠???!这么顺利的吗!!!!! 季圳然也没多说,上了驾驶位。等池蕴系好安全带,他启动车,脚踩油门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池蕴都在闭目养神,季圳然也没和她搭话。 一路沉默到小区地下车库。 池蕴的声息很浅,很难判定是醒着还是睡着。 季圳然看了会儿手机,副驾突然响起池蕴的声音:“我刚刚不是故意要和你发脾气的。” 会先道歉,不是池蕴的风格。 季圳然没说话。 “所以——”像是迟疑,池蕴停顿后,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你能告诉我,今晚是我团建的地点在那儿,你为什么会出现么?” 没有原因。 只是担心她,对这个社会的太多因素不放心。 可真到说话时,季圳然还是避重就轻,不耐的语气:“不是和你说了,同事在附近,临事需要用车?” “嗯......”原来还是她多心了。 池蕴闭了下眼,将酒后格外膨胀的心绪统统咽回去。 她说:“谢谢你顺路开我回来。不早了,上楼吧。” 季圳然跟在她之后下车,锁车,上楼。 电梯里,静默淹没所有情绪。 到了七层,池蕴先下楼,她感谢完季圳然,开门往里走。 随后,“咔嗒”,关门声。 季圳然是回了801,脱外套,拿出外套里的东西。再看到池蕴的那把车钥匙,才知道她是真的有点儿醉了,不然怎么会车钥匙在他手里都不问他要回来? 他刚拿出手机想给她发消息,手又在半空顿住。 脑海中闪过池蕴今晚在车里露出的委屈的眼神,季圳然的心跳变得格外剧烈,像被触动内心最深处的软肋。 寂静环绕的室内。 男人背光站在冰冷长台边,身影高大,却落寞又孤寂。 “蕴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无奈至极的低沉,伴入沙哑,是他最消沉的卑怜。 再这样耗下去,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折磨。 但季圳然不知道的是。 池蕴从进了701就在等他的消息。 她有意识。 她知道自己没拿钥匙,在他那里。 是在想方设法增加彼此间的关联么? 除了这么笨的办法,池蕴想不到别的办法。 她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消息,清醒之后,只能起身先去洗澡。 浑身一股浓稠的酒味,难闻。 等到池蕴再出浴室,她看着还暗着的手机屏幕,拿起,有两条消息。 季圳然发来的一张图片加一句话。 图片是她的钥匙,在他桌上。 那句话是:[上楼来拿。] 发消息到现在已经隔了整整四十分钟。 池蕴不太确定地拍了下季圳然的头像。 他没反应。 是睡着了么? 池蕴换下睡衣,换了简单的运动衫,想先出门上楼看看情况。 到楼上,意外,801的门开了个小缝。 像是不小心没关上导致的。 季圳然什么时候这么粗心了? 池蕴狐疑地慢慢推门进去,室内很安静,落针可闻的,客厅没有人。难道他是在房间么? 池蕴在桌上看到了自己的车钥匙。 就是季圳然拍的照片里的位置。 她拿起后,确定季圳然不在外面之后。也许是鬼迷心窍了吧,她很轻地往他的房间走,悸动心驱使,她真的很想再看一眼那面墙。 是她这辈子看到过的,最好看的蝴蝶玫瑰。 季圳然的房间里也没有声音。 池蕴很轻地摁下门把手,想往里推,她的心跳意外跳的特别快。 像在做贼,又不是做贼的料儿。 池蕴屏息凝神推开了那扇门,映入视角的是那面墙,可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床上睡的男人身上。 房间里很暗,只有昏沉的墙边小夜灯。 季圳然的呼吸平稳到像是已经睡着。 开着门就能睡觉,也不检查一下,池蕴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无奈。 明知自己现在做的行为也不对,她还是鼓起勇气,朝他的方向走近。 很少有这么仔细观察季圳然睡着模样的机会。 池蕴今天看的甚至比上次送他回来更仔细。 他的眼睫、鼻梁、嘴唇、下巴......目光最后落在男人喉结处时。 季圳然自然地呼吸,轻轻滚动了下喉结。 池蕴的脉搏就像被刺一般,骤快起来。她遏制不住,放任其热烈。 耳边似响起男人今晚那句:“你说,我凭什么?” 他愤怒又怒己不争。 该这么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么? 池蕴不知道。 只知道,这一秒,目睹男人好似熟睡的脸庞,池蕴的心里燃起了十分恶劣的趁人之危的想法。她心里的所有阴暗面因为今晚的彼此试探而越发逼迫她在两人关系上,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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