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虑了。”贺仪说,“我们离婚,原因出在自己身上,并不是因为外界的干扰。” “是什么原因?”他问得咄咄逼人。贺仪并不在意,她也确实想找个人 说出来。或许是跟他讲这些话,不会让她有心里负担,很快就说:“我觉得夫妻应该是同舟共济,而不是一方坐享其成。像你说的用事业追爱情,我并不喜欢。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不需要别人来保护。被保护在相安无事之中,也可能是被隔绝在真相之外……‘善意的谎言’在我看来是隐藏的虚伪,无论有多少理由,谎言就是谎言,就算不是真的,但造成的伤害一点也不假……何况,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能熬到‘真相大白’的那天,很多时候心意在途中就死掉了。” 她说:“我唯一求的是坦诚相待。因为猜忌真的很伤人,它会把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突然有一天,你看着对方的脸就觉得好陌生。朝夕相处的人变得陌生,那种感觉会很恐怖。” “你讨厌他吗?”她说了一大串话,韩施灏却只有这一个问题。 贺仪说:“我不讨厌他。” 韩施灏说:“你会讨厌人吗?” 贺仪一阵苦笑,“通常情况下,我不希望去讨厌别人。” 他若有所思,“所以,其实你讨厌我,对不对?” 不得不承认他很聪明,他耳朵有极强的穿透能力,毫不费力就可以听懂你的弦外之音,对这样的人没有撒谎余地,何况她也不擅于撒谎。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讨厌你。”她说得很诚恳,“但这种讨厌更多的是源于价值上的差异,并不是对人格的否定。” 韩施灏说:“你不用解释,我不会生气。就像你和向南风一样,价值选择不同也可以互相喜欢,只要协调成功,就不成问题。” 贺仪终于听明白,叹笑一声,止不住地摇头轻笑。他绕了一大圈,原来就是为了向她证明这个。她彻底相信——韩施灏真的喜欢自己。 她问:“你真的喜欢我吗,你喜欢我什么?” 韩施灏轻蔑地哼一声,觉得问题太可笑,语气生硬地回道:“就是不知道喜欢的是什么才会喜欢你。否则,我为什么要去喜欢一个讨厌我的女人。” 见她发笑,韩施灏确信——频繁在她面前走动是有益的。 她很会与人为善,首先,肯定就会愿意主动寻找别人身上的优点。所以只要相处时日够长,总能将她心中对自己不好的印象对冲掉。他问:“之后的音乐会你会来吗?” 学校下周末有场校内表演赛,贺仪说:“这是第一次有机会看全校表演,我一定会看完再走。” 他说:“你可以邀请朋友一起来看。” 各走东西(5) 沈宏吉心里藏不住事,下了山就把人召集到自己家里,要问个所以然。 “你是不是拿了两段视频给贺仪看,说是向妈给你的,劝贺仪知难而退?”他“安全带”也不系,就把“车”飙了出去。 杨汐不由得慌乱起来,她料定贺仪绵软温吞的性格不可能说给别人听,从来没设想过对策。突然被沈宏吉摆一道,她气愤难当,不过这出怒气当下倒是替她掩盖住了慌张,让沈宏吉也跟着迟疑一下。 向南风却问道:“什么视频?” 沈宏吉从头到尾解说了一遍,最后又总结道:“总之,贺仪在自己家里,听一个不断破坏她婚姻关系的人告诉她,她婆婆造谣她命硬克夫,她老公是逼不得已同她结婚,一切都是圈套,是你们向家人内斗的阴谋。她只是一个惨遭你们利用的工具人。还要被人奚落处理不好婆媳关系,被人劝离,想想就好惨。” 他不知道,仿佛亲眼所见的这番说辞,反倒是弄巧成拙,暴露了自己添油加醋的事实。 杨汐利用这个空当已经想好对策——打死不认就对了。 “是谁告诉你的,是方贺仪吗?” 三人里面,沈宏吉心思最为单纯,毫不犹豫就跳进圈套,“废话,现场只有你们两个人,不是你告诉我的,当然就是贺仪告诉我的,难不成还是鬼告诉我的。” 杨汐笑道:“这就奇怪了,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她最应该质问的人是南风,为什么她偏偏要告诉你?” 沈宏吉说:“不是贺仪告诉我的,是她告诉别人的时候,无意中被我听到的。”杨汐哼了出来,可笑地问:“那是不是太巧了?这都能刚好被你一字不漏地听到?方贺仪为什么要跟别人讲这些事情,是想诋毁向妈还是要报复南风?她原来是这种背后说是非的人吗?” 沈宏吉听得目瞪口呆,激动到有些结巴,捋顺了舌头才说:“诶,你真的是……就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我还有人证。你狡辩也于事无补,你老板韩施灏也是证人之一,要不要你把他喊来对质,你敢吗?” 杨汐泰然自若地说:“我不敢。用这么无聊的事情去麻烦人家,你不觉得难看,我还觉得丢人。宏吉,你到底是在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我从来就没有单独找过方贺仪,更没有拿视频给她看过,随便闯进别人卧室,你觉得我是这么没分寸的人?不信你就把我手机拿去,”她把手机从包里翻出来扔给沈宏吉,“你翻翻看,有没有你口中的视频?” 沈宏吉翻着手机,越看越迷惑,他已经渐渐搞不清楚状况。 杨汐说:“我拜托你长点心,不要听风就是雨。向妈近来是我跟关系特别亲密,可是我跟向妈以前关系也不差。况且,我是有分寸跟判断力的人,什么事情能帮,什么事情不能帮,我还分得清楚。” 沈宏吉呆了半晌,越想越不对劲,翻开杨汐的电话簿,说:“那就打电话吧。被你说得好像是我产生了幻觉,那找第三者来证明总可以吧,如果韩施灏能证明我的话,你是不是就愿意跟我们实话实说?” 杨汐杀了沈宏吉的心都有了,冲口就想问他到底是谁的朋友,为什么要和她过不去。但她深知不能冲动,事情被拆穿对她没有丝毫好处。 现在还把不准向南风的态度,尽管离婚离得爽快,但她看不透向南风对方贺仪的心思,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在背后搞鬼,她预料不到向南风会如何看待自己。 她伸手就要去抢手机,沈宏吉有身高优势,瞬间将手机举过头顶,杨汐生拉硬掰都拽不下来,她怒道:“沈宏吉,你把手机还给我。要问你自己去找韩施灏问,别拖我下水。我可不想被人一起当成神经病。” 沈宏吉转嗔为喜,得意地说:“诶诶诶,露出尾巴来了,现在知道害怕了?叫你骂我幻想症。你认不认,你认我就给你个面子。” “你闹够了。” 沈宏吉连转了三回脑袋,才能确定话是从向南风嘴巴里冒出来的。“你是在说我吗?”沈宏吉惊恐万状地看着他好兄弟。 向南风神色不耐烦,“你把手机还给她。要是没有其他的废话要讲,我没空在这里听你胡言乱语。” 沈宏吉两三步就蹦到向南风跟前,观察无脸人一般,来来回回在他怫郁的脸上打量,“你认真的?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你也不管?谁害你离婚的你也不想知道?你是宁愿做冤大头也不愿意做明白鬼?还是你真不在乎贺仪了?她为你受过什么委屈你也不想知道?她有多少痛苦你也不管?……那你什么都不想管,还叫我把贺仪的消息都告诉你?向南风你是不是灵魂出家了,要不要我念几句咒语把魂给你召回来?” 向南风懒得跟他废话,“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但别人没做过的事,你强安在她头上也没有用。” 沈宏吉气坏了,他这是在帮杨汐开脱?不相信他的朋友义气,还不相信他的智商。“向南风,是我亲耳听到贺仪说的,你不信我就算了,你觉得贺仪会说谎吗?” 向南风说:“那些话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没有说过的话怎么可能会留下视频?” 沈宏吉脖子都快摇断了,完全像看陌生怪兽一样看着他,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帮杨汐撒谎,半嗔半笑地说:“你都说没有了,那我还有什么办法。你们要走就快点走吧,我现在也没有心情招待。我怕我不注意,泡杯茶能毒死你们。” 杨汐假惺惺地说:“虽然你怀疑我,但我不会怪你。你精神状态不好,就好好休息,少去外面瞎听瞎看。” 沈宏吉径直走到门口,将大门抵到墙面,木然说道:“拜托你们快点消失。否则我的病情马上就要加重。” 送走两人后,立马就给盛岚打了电话,在电话里委屈得差点儿哭起来,泄愤般说:“让他们见鬼去吧,到时候就算南风跪在面前求我,我也不会帮他跟贺仪说好话了。南风他就是活该,活该离婚,活该贺仪不要他。” 今天是杨汐开车接向南风一起来的,从沈宏吉家出来,也是杨汐开车。她说:“想不到宏吉真的这么喜欢方贺仪,拿着不知道哪里听来的 假话就能质疑我,我跟他可是做了十几年的朋友。想不到他都会这样对我。” 霓虹灯闪烁,路上排列着形形色色的车辆,向南风看着窗外的繁景,神态安闲,“他今天的确去山上见过卿卿,他也编不出来这种假话。”向南风手指信号灯说,“绿灯,可以走了。” 杨汐失神了,猛地扭过头来将车发动,开了一段路后,才敢看他一眼,“既然你相信他的话,刚才为什么不拆穿我?” 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帮她撒谎,为什么现在又要不留情面地揭穿?要是能弄来自白剂,她毫不犹豫就会给向南风注射进去。 向南风问:“你希望我这么做吗?”只睇了一眼,便扭回头去。 杨汐心乱如麻,“为什么要帮我?” 他说:“等宏吉自己原谅你比让你原谅他容易。” 杨汐侧首望着他,不见他生气,她知道他是在乎三人的友情。那时候他爸主动给了笔钱让他开公司做游戏,他雄心满满,随后资金链咔嚓被截断,他才后知后觉这是他爸的金钱驭术,是要他走投无路,任他摆布。他身无分文,又不肯轻易投降,向妈更不敢私下给钱,是沈宏吉给他分一半床,分一半饭,她自己更是拿出了所有积蓄让他拿去发工资。即便杯水车薪,他却记住了是谁陪他熬过那段日子。 她说:“是阿姨让我这么做的,虽然我也觉得做法不妥,但连我都知道的事情,方贺仪却不知道,我觉得不应该将她蒙在鼓里。” 向南风盯着前窗,看不出情绪高低,语气却很坚决,“不是我妈让你做的,这点我很清楚……我不是想追究责任,我只想知道视频是从哪里来的。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可以自己去查。” 向南风是她现在唯一的目的,他不追究,她就帮他,顺势就承认道:“是谭婉清给我的。” 他眨了下眼皮,便没有多余的动作。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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