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佩佩哈哈大笑,话锋一转,“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爸爸要是能多一点担当,早点跟我离婚,他和小琴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他也算是得到报应了,要跟唐姝那个傻妞过一辈子。” 谢仪叫了她一声,齐佩佩吐舌,说:“所以啊,卿卿,千万不要重蹈覆辙。不要像你爸爸妈妈还有佩姨这样,搞得三败俱伤。” 贺仪抱着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亲,乖巧说:“佩姨,你今天自揭伤疤,把陈年往事说给我们听,你的苦心我完全明白。我会三思后行。” 话音甫落,就收到了Gigi的消息。 悔不当初(3) Gigi说向南风整天都会在家办公等她。 估摸这个点向家人都在外出,贺仪特意挑了下午出门。 向林声迷信古板,门前庭院的所有东西都如往常一般,不见丝毫改变。望着熟悉的场景,她在门口踌躇半晌,才按响门铃。 孙阿姨还是像宠女儿一般,见面就拉着她的手不松开。猛地想起来什么重要事情,才瞪圆眼睛道:“我一见你就高兴忘了。贺仪你快上去看看。南风不知道怎么了,昨天回来到现在还没有下过楼,也不知道他吃过东西没有。” 房门紧掩着,她犹豫了一会,没有敲门。 径直推门进去,一道冷风就穿身而过。屋里密不透光,向南风还躺在床上。 她慢慢地挪步到床边,打开了床头灯,目光刚对上床上的人,就觉察到不对劲。 他眉头紧皱,脸颊泛红,睡得很不安稳。床边散落了一堆废纸团,鼻子想来是堵得难受。 贺仪伸出手附上他额头试温,房间里空调开得极低,低热也是活该有事。她摸了摸他微微发抖的脸,给他递温,手却被人一把拍开。呆呆地看着他一点一点睁开眼睛,鹰视狼顾一般盯着自己。她也生气他拿健康作对,不想再惯着,手确忽然被他抓住。 她用力将手抽了出来,却一愣,看着他瘫软在枕边的手,才发现无需用力,似乎抓住自己,已经耗费掉了他所有的力气。 看她将手抽回,向南风侧过头,厌恶地闭上眼睛。 贺仪心里难受,转过身去平复完情绪,才回过身来说:“遥控器在哪里,你不能再吹空调了。” 向南风完全不搭理,蒙着脑袋缩成一团。贺仪在床上四处找,还没有挨近他的皮肤就感觉有一股凉气袭来,她心头焦急,隔了半天才看见遥控器就握在他手里。 她抢过来,将空调关掉,走到原来自己那侧的床头柜,她记得里面有小瓶鼻炎喷雾,打开抽屉一看,里面的东西都还在,甚至还放着向南风最爱的米老鼠胸针。那是一对,离婚时他别了一支在她衣襟。贺仪将被子掀开,将 瓶口对准向南风鼻孔,哄着他说:“鼻子通了会舒服一点。” 向南风睁开眼又瞪着她,将面前的手一把推开,“你走吧, 我不需要你管。” 贺仪将喷雾给他放在枕头边上,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东西我放在这里,你自己要拿来用。”说完就往外走,没走出两步,就听见咚的一声。 她心头一跳,回头看见小瓶子砸落在地上,脑子里一阵眩晕,她飞快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下楼找到孙阿姨,请她帮忙给孟医生打电话,又问:“他现在不舒适多半没有胃口,可是不吃东西也没有体力。孙阿姨,你说该给他吃点什么?” 孙阿姨看她一脸焦急,安抚说:“贺仪你别着急,看你着急孙阿姨也乱了。这样吧,我刚熬了乌鸡汤,你端一碗上去让南风先喝。” 贺仪迟疑着,说:“孙阿姨能不能请你给他端上去。” 孙阿姨是过来人,什么看不明白,拍着她后背说:“傻孩子,你喂他他就一定会喝,只有你的话才管用。”将汤盛进碗里,“先让他喝汤,我去找感冒鼻贴,给他做个苹果泥润润喉咙,等孟医生来了再看看能给他吃什么。” 贺仪心乱如麻,她不是怕自己不管用,她就是怕自己还管用。 回到房间,向南风的咳嗽声不断,睡在床上翻来覆去,换了无数个姿势,她心里也跟着难受。把遮光窗帘打开,又推开窗给房间通风,从地上捡起鼻炎瓶子。直到阳光透进来她才看清楚,他把地毯换成了鹅黄色。那不过是她临时冒出的一句谎话。 除此之外,屋内看不出来变化,还和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她才惊觉,他们南辕北辙——离婚以后,只有自己的时间在走,他一直活在等她回家的余韵里…不能再去设想他的心境,她俯下身,又将瓶口对上向南风鼻子,让清凉气味自己钻进去,叫他舒服一点。 向南风睁开眼看着她,这次变得很乖,自己就吸了两口。鼻子通了后,脾气就堵住了,将瓶子抢过去, 他冷漠说:“我不用你管。” 向南风确实有气,先前气自己没有办法。现在她态度放软,他就也跟着气消,故意耍起小孩脾气,等她来哄自己。 他的花招贺仪都懂,看他四肢疲乏,软塌塌的一脸憔悴,却硬要逞能和自己作对的样子,她就什么赌气的念头都没有了。哄着他说:“你稍微坐起来一点,我喂你把鸡汤喝了好不好?” “我不喝。” 她迁就着说:“已经用凉水冰过,不喝过一会就又凉了。你不能总是三餐不按时吃,这样胃会出事,肝也会出事。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愿意喝?” 向南风翻了个白眼,盯着她眼睛说:“你用嘴喂我,我就喝。” 她背过身去,嘴角止不住地开始抽搐。 向南风盯着她单薄的背影,强撑着坐了起来。他头很沉,闭眼等眩晕过去,才抱着她两只手,将她身子转了过来。她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的哭声漏出,向南风看得心里一紧,硬拉她坐在床上,急切问道:“怎么了?”她的情绪很不对劲,他不敢再捉弄。 贺仪双目含泪望着他,看他脸上一块红一块白,忍不住伸手附上去,轻柔地抚摸着。 向南风心乱如麻,看不懂她为何一脸凄苦。她会哄他,显然已经原谅了自己,但在她身上却看不见任何高兴。“卿卿,你跟我说句话,你为什么哭?” 他止不住地咳,贺仪心底的酸涩也止不住地往上涌。情绪堵在嗓子眼儿,必须要张开嘴巴来才能帮助呼吸,喘息几下,她搂住他的脖子,下巴放在他肩上,这个熟悉的位置,熟悉的感觉,让她暂时忘却了世间烦恼。 她忽然放软靠近,向南风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她一点也不高兴。他让她抱着,只敢让她抱着,自己一动不动,生怕自己一碰,就会戳破她似的。 听完佩姨那番话,贺仪就明白,不论怎么选择总会有人被伤害。她不愿意伤害任何人,而这任何人里,她最不愿伤害的人就是他。 所以她想把心中所想坦白给邹路忆,就算有伤害,也不能有欺瞒。但天不遂人愿,思考得再细致,考虑得再周全,有时候就是抵不过一件偶然。 她仍旧抱着他,双手环住他的背脊抱得很紧。嘴巴张开到现在,终于把话说出了口,她声比荼苦:“南风,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再跟我去离一次婚…因为我已经怀孕了。” 向南风这下是真的一动不动,全身都定格住。 贺仪吓得在他脸上拍了数下,他才上身一抖,侧头朝她看过来。 向南风不可置信,在她脸上竟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他气得笑起来,“你在说谎对不对?你是说谎话骗我?你学会骗人了…” 她摇着头,也多么希望这是谎话,“为了百分百确定,我昨天已经去医院检查过,有医生的诊断不会有错。” 向南风往后退了一步,神情呆滞,眼神空洞,不知道看着何处。 他想了好久,要怎么把她留住,却一筹莫展。只能故意开低空调吹了一晚上自残成重感冒,浑身难受却不能吃饭吃药,忐忑不安地等到她来找他。看她因为关心自己而一脸焦急,自己怎么闹脾气她都百依百顺,他心里高兴坏了,头昏脑胀,肠胃绞痛都值了。他肯定她没有变心,肯定她心里没有别人,不管她和谁发生过什么,他只有一个目标——带她回家。回来要他怎么受罚都行。 可是,一个孩子,只是一个看不见的孩子,就在他和她之间隔出了两个世界。 她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 她和别的人有了三口之家。 一个孩子,她就能把他排除在世界之外? 离谱,荒谬,可笑……他不能接受。 筱筱带着孟医生一起进到屋里,却被向南风随手执起床头柜上的摆件、闹钟、遥控器……一切能扔的东西,搞得左闪右躲。他吼着叫所有人都滚出去。什么话也不想听,什么人也不想见,什么事也不愿想,只想蒙头大睡。如果就这么死了,也没所谓。他头一回品尝到爱情的折磨。 贺仪上前去阻止,也被他推了一个趔趄。不愿再激怒他,叮嘱完筱筱,便离开他视线。 可她不想走远,一直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向南风完全不配合,打砸声不间断地从房间里传出来。好在也因为如此,他本就剩余不多的力气终于也消耗殆尽,不得不任凭摆布。 低血糖,孟医生给他吊了点滴,筱筱在屋里看着。孟医生出来后,见她站在门口,便告诉她说他现在睡着了。询问清楚他的状况,感冒没有大碍,只是胃炎跟着犯了,但问题不大,她才稍微安心。 再次见到向南风已经是一周之后。 他精神抖擞,看不出任何负面情绪。 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办理完离婚手续,只是他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有跟她说过。 要离开的时候,后排等号的一对中年夫妻发生了口角,贺仪分神去听,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那丈夫五短身材,忽然就大吼一声:“刚才站旁边那男的是谁?你说不说?不说是吧…” 耳鸣了一秒,才听见满室惊叫。 那丈夫从裤缝里掏出一把细锤子,对着妻子的脸毫不犹豫地敲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我让你侮辱我,侮辱我。就要你毁容…”妻子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贺仪完全是下意识,拉住男人的手臂。 那丈夫怒火攻心,丧失理智,暴躁的目光倏地向她瞠来,立马将锤子换到另一只手去,举过她的头顶。好在她比这男人高出一截,电光火石之间,还能举起手去握住锤子手柄。眼前却突然一黑,脑袋被人手罩住,压在胸前,熟悉的烟草气味潜入鼻腔,是向南风护住了她。 重新睁开眼时,男人已被制服。向南风将锤子一手交给保安,一手带着她退到旁边去。 她根本不怕死,向南风本想吼她,顿了顿,却问道:“吓傻了吗?” 趟过一阵心悸,贺仪侧头望着倒地不起的女人。忽然明白了一个现行逻辑:女人要拼劲全力去找寻自己在社会中的地位,而男人只要能娶到一个老婆,自封家庭国王,就拥有了社会地位,从此耀武扬威。所以,女人变心,会叫懦夫发疯杀人,只是因为他们痛失了权力,重新变回了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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