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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婢女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眼睁睁地看着青果将猫塞到沈灵雨怀中，她急得直跺脚：“青果，没轻没重的丫头，你怎么能把一只野猫扔给少夫人呢！” “无妨无妨，这猫与我熟得很，”沈灵雨接住小黑，奇也怪哉，小黑瞬间停止挣扎，乖巧地趴在她怀中，她朝两人摆摆手，“你们回去休息罢，我将这猫带走。” 两个婢女对视一眼，舒了口气，忙朝她行礼离开了。 沈灵雨揉了揉猫头：“小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再来的么？”一面说着，一面抱着猫轻功而上，跃到白玉禾的房顶上。 小黑乖巧地喵了一声，爬出她的怀抱，安逸地卧在了她身边。 晚风习习，很是惬意，沈灵雨干脆仰面朝天躺了下来，注视着天边月亮，十五刚过，月亮由圆转缺，像是被轻咬了一块似的。 “我还记得上次见你时，月亮又大又圆，”沈灵雨自顾自说着，“没想到，走之前还能再见你一面。” 小黑往她的身边挪动了两步。 她见状，伸手摸了摸它的背，轻声道：“待我走后，你就可以随便来这里晒月亮了，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月光洒落，雪白的毛似在发光，小黑抬起头，轻轻舔了舔她的手心，随后，它将前爪搭在她的腿上。 “你这是在哄我开心吗？”沈灵雨笑着捏了捏它粉红的肉垫，“还是舍不得我走？” 小黑喵喵了两声，用头蹭了蹭她的手。 她十分享受这份恬静，多日的倦怠被一扫而空，繁星之下，一人一猫谁也没有再开口。 直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 “出来罢。”沈灵雨瞥见那条鬼鬼祟祟的狐狸尾巴，坐起身来道。 紧接着，一只火红的狐狸从屋檐下探出头来，纵身一跃，跳到她身边，迫不及待道：“你托小生查的那个蓬莱弟子，小生查清楚了！” 话音未落，一道白光闪过，长尾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一只白猫扑倒在房顶上，狼狈地滚了两圈。 沈灵雨连忙拉开小黑，揪起它抱在怀里，安抚道：“小黑别怕，不过是只小狐狸罢了。” 长尾惊魂未定，哆哆嗦嗦地爬起来：该害怕的是他才对啊！怎么会有这么凶残的猫咪！ 他有些赌气地背过身去。不过是一只寻常野猫，竟也能欺负到他头上来！他越想越气，倏尔转过身来，朝那猫张嘴便咬。 “长尾，站住！” 话音刚落，他额头上浮现出一个殷红的心形咒印，随即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将他的身子往下一拽，他结结实实地趴在了房顶上。 他仓皇间抬眼去望，只见那白猫被沈灵雨抱在怀中，尾巴摇摇晃晃，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沈灵雨见长尾委屈巴巴地耷拉着耳朵，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心中不忍，讨好道：“咳，你辛苦了，那个……你想不想吃烧鸡？” 狐狸耳朵立刻竖起。 果然妖怪是最好哄的啊，沈灵雨不禁暗自感慨。 于是，在月色中，一人一狐一猫围坐在烤鸡旁，场面怪异非常。 长尾扯下鸡腿来大嚼特嚼：“你要小生调查的那人是玄龄真人座下大弟子，此次进京，是淮王请他来的。” 沈灵雨啃着只鸡翅，点头道：“这我已经知道了。” 她嘴上这样说着，伸手想要摸摸小黑，后者忙躲闪她的油手，嫌弃地喵了一声。 “嘿嘿，”长尾得意一笑，“这不过开胃菜，重头戏自然在后面——他们蓬莱居然在偷摸着用禁术异化各种妖怪，从而收集变异妖丹。” “果真如此？”沈灵雨手下一顿，正色道，“那你可知他们是何目的？” “这还不知道，需要再多给小生些时日，”长尾将最后一块鸡肉吞进腹中，擦了擦嘴，“待小生查到，定会第一时间来找夫人。” 沈灵雨笑道：“辛苦你了，届时我会解契，还你自由。” 她想了想，随后补充道：“下次见到我不必再叫我‘夫人’，我不再是谁的夫人了。” * 翌日一大早，白玉禾还在睡着，门却“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刺眼的阳光冷不丁照了进来。 他半撑起身子，抬手去挡，睡眼惺松中，他模糊看见了穿戴整齐的沈灵雨。 只听她道：“我们该谈谈正事了。” “和离可以，但在这之前，我要先去一趟清风观，你与我一道去，”她三两步走到榻边，随手将他身上的被子掀开，一把将他拽起，“白玉禾，你可同意？”
第24章 清风观 江水苍茫，空中飘着蒙蒙细雨。 小船荡出一道道波纹，船夫咿咿呀呀唱着歌，丝毫不在意某个船客像是魂儿被抽走般瘫软在一旁。 白玉禾跟着沈灵雨一路辗转，坐了小半个月的船，早就受够了水上氤氲的湿气，他精疲力尽地缩在篷子里，竖着耳朵听她跟着船夫一同哼唱。 她似乎心情不错。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戳了戳她的后背，试探道：“你家不是在凛州吗，清风观怎么离得这么远啊？” 沈灵雨头也不回：“跟我走便是了。” “哈哈，公子莫不是晕船了？”船夫爽朗笑道，“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到了，啧啧啧，身子忒弱，还怎么行走江湖啊！” 随后，他扯开沧桑的嗓子继续唱了起来：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 小船在歌声中缓缓靠岸。 渡口热闹非凡，一些赤着上身的脚夫扛着各种货物走来走去，地上摆放着许多新鲜鱼虾，叫卖声此起彼伏。 船终于停稳，白玉禾迫不及待地拎起包袱跳下船去，踏到石板路上，终于久违地感到踏实，他转身，下意识接住沈灵雨的手。 二人的手相触的那一刻，才各自意识到习惯的可怕之处，沈灵雨当即抽回手去，轻巧地跳到了岸上。 “咦，阿灵？”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是阿灵没错罢？真是好久不见了，你先前到哪里去了？我两次到清风观都没见到你。” “小云！”沈灵雨转头看到面前这个同她年龄相仿的女子，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笑容，“我是从京城回来的，师父让我到那边做了些事。” 江云笑道：“我们阿灵真是忙得很。” 随后，她热情地将一个小竹筐塞到她怀中：“喏，拿去吃，才打上来的，这个季节的鱼肥美得很。” 沈灵雨低头一看，筐中翻跳着一些狭长的银白小鱼。她谢道：“多谢，待我回了清风观，就将这小鱼煎来吃。” 江云注意到白玉禾，问：“这位是？” 白玉禾上前行礼，刚要开口，便听沈灵雨抢道：“这位是我在京城结识的友人。” “既然是阿灵的朋友，便是我们听泉镇的客人，”江云弯了弯眼睛，与他见礼，继续说，“我们这里盛产鲜鱼，回京城之前，公子可要好生尝尝呢。” 他笑着应下，心中却有些烦闷：在京城结识的友人？好歹夫妻一场，她竟连这事都提也不愿意提的吗？ 随后又在心中安慰自己，两人本就是表面夫妻，如今契约破裂，理应如此，是自己太过小家子气了，更何况，是他先提出的和离。他向来果断决绝，竟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拧巴了！ 自见她第一面起，他就知道这个猎妖师是为了捉他而来的，眼看着即将逃离，他理应高兴才是。 可是…… 先前她问他那么多旧事，真的对他无意吗？又是心疼他受伤又是心疼他落水，难道不正是因为心里有他吗？他提和离之时，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她脸上的惊讶神色…… 他曾对她说要陪她一同去清风观，她竟然将此事记在了心里，就连分别之前，也想带着他来看看她的故乡么？ 她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罢？ 白玉禾暗自长叹一口气，有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就算她心悦于他，奈何他心向自由，只想游戏人间，不愿有所牵挂——这样想着，看向她背影的目光都变得柔软起来。 沈灵雨觉得后背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回头瞥见白玉禾的目光，嫌弃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好恶心。” 白玉禾：“……” 清风观坐落于层峦叠嶂之中，白玉禾跟在沈灵雨身后进了山，山风有些凉，将她的头发吹乱，她今日没有同往日一样挽起发髻，而是用一支檀木簪束起高高的马尾。 走着走着，又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山中雾气弥漫，衣裳沾了水，变得有些黏腻。 算着路程也该到了，在到达之前，这雨应该不会下得太大，沈灵雨正这样想着，一柄靛青油布伞在头顶撑开。 白玉禾：“还是撑上伞罢，别着凉。” 沈灵雨点点头，有些别扭地凑近了些，油布伞隔绝了风雨，撑出一方暧昧的天地。 白玉禾轻声问：“这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蓬莱在做很危险的事，”关于此事，沈灵雨并不打算瞒他，“我打算追查此事。” “就算蓬莱真的在催使妖物变异，”白玉禾道，“作怪的妖物多了，你们猎妖师的生意不就好了？” “师父说过，若将来的某一天世上再不需要猎妖师，就算他失去营生即将饿死，他也会欣喜若狂，”沈灵雨垂下眼眸，似陷入回忆，“我做不到像师父那般豁达，我有野心。” 她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白玉禾：“但即使如此，我也希望百姓能平安度日，所以我会阻止蓬莱。” 白玉禾久久沉默下去。 又走了半晌，沈灵雨忽然想起什么，问：“你是怎么知道蓬莱在催使妖物变异？” 白玉禾脚下顿了顿，很快便反应过来：“在留仙村的时候，你不是说过类似的话吗？” 沈灵雨歪着头想了想，还没想起个所以然来，二人已来到清风观的山门前。 清风观安卧于一片郁郁青青之中，白玉禾抬眼便看到了那个刻着“清风观”的木匾，推门进去，院中杂草丛生，有一只野兔被惊扰，竖着长长的耳朵跑开了。 沈灵雨一面踢开地上的枯枝，一面嘟囔道：“阿嵘这孩子，在观中闭关那么些时日，下山前也不先打扫一番。” 白玉禾环顾四周，发现清风观规模不大，实在算得上冷清，就连香炉上都生了青苔。 沈灵雨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你可以随便看看，我有些东西需要整理，不要来打扰我。” 得了这话，白玉禾便负着手在观中溜达起来，他对那些供奉神像的大殿并不感兴趣，走着走着，来到了看起来像是居室的地方。 掀开门帘走进去的时候，白玉禾意识到这间是沈灵雨的住处。 说是可以在观中随便走走，门上也没挂锁，应该可以进她的屋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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