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智拍着卓亦的肩, 朝他使了个眼神。 梁涵拂了拂鬓发, 轻轻一笑。 “我还以为卓工急着回去陪女朋友呢。” 刚散会,她就见卓亦低头在发微信, 似乎在回复谁的消息,那张冷峻的脸竟罕见地带着一丝柔和。 她说这话不过是想试探一下, 没想到陈智却当了真,笑道:“梁工, 你怎么知道卓亦谈女朋友了?这小子平时低调着呢。” 梁涵脸色一僵。 卓亦眼睫微动,朝白朗道:“行政订好餐厅了吗?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白朗也看出气氛不对, 连忙道:“订好了,就在附近那个湘菜馆。师兄, 我们现在走吗?” 陈智见梁涵笑容勉强,大概猜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赶紧岔开话题,“走,开了一下午的会也累了。梁工, 我记得你上一个项目在香港对吧?” 梁涵点了点头, “对,是一个艺术博物馆。” 陈智顿时一拍手,“我去那个博物馆看过, 那个玻璃花园的设计太绝了……” 他走在梁涵身边,熟练地和她攀谈起来, 字里行间不泛溢美之词。 梁涵原本心情还有些低落,跟陈智聊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起来。 到了楼道,卓亦先按下电梯。 陈智看里面的人有点多,便示意卓亦和白朗先进,他带梁涵和Gensler的人坐下一班电梯。 卓亦神色如常地跟梁涵打了声招呼,先踏进电梯。 一行人在大厅集合,再一起去湘菜馆。 刚进包厢,陈智电话就响了。他接起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脸色微变,神情有些沉重。 卓亦正安排人落座,忽然见陈智朝他招了招手。 两人走到角落。 陈智叹了口气,“我女儿从幼儿园回来就发烧了,她妈正带她去医院,我也得马上过去。今晚的局……只能靠你了。” 卓亦点点头,“你先回去吧,这儿我来应付。” 陈智瞥了梁涵的方向一眼,又看向卓亦。 “这位梁小姐……该不会是你前女友吧?” 卓亦无奈一笑,“不是,只是同学。” “那她是不是追过你?你没接受人家?” 卓亦没说话。 陈智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后悔道:“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和Gensler的人对接了。万一梁涵心存芥蒂,又找了别的设计院合作,那我们的位置可就尴尬了。” “不至于。对Gensler的人来说,放眼整个申城,没有比我们设计院更好的选择。” 陈智轻笑一声,“你小子还真有自信。我都没把握能拿下这个项目。” 跟梁涵他们打过招呼,陈智又看了眼卓亦,才离开包厢。 等菜上来,卓亦先把自己的酒杯倒满,向对面Gensler的人致歉。 “不好意思,我们陈总家里临时有点急事,只能先行离开,今天由我代表T大设计院接待各位,招待不周的地方,希望大家多多海涵。” 他说完话,利落地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 “卓工,一杯酒怎么够,再来两杯。” 对面有人道。 卓亦垂眼一看,是Gensler的一个男设计师,坐在梁涵身边,看向他的目光有些不善。 这个男设计师叫杨旭,早在梁涵进事务所的第一天就喜欢上她了,现在见她目光都落在卓亦身上,自然有些吃味,恨不得卓亦喝得越多越好。 卓亦没说什么,又连着倒了两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梁涵默默看着,没有说话。 杨旭还想再劝,白朗突然站起来,举起酒杯,笑眯眯地看着他。 “是杨先生吧?听说您是港大毕业的,我有个表姐也在港大读研,咱俩这么有缘,是不是该喝一杯?” 杨旭被他这么一打岔,也不好再针对卓亦了,只得拿起手边的酒杯。 说是饭局,其实两边的人大部分时候都在喝酒。Gensler那边的人接二连三地围攻卓亦,就算有白朗和两个下属帮衬着,卓亦还是被灌了不少。 他酒量一般,但胜在喝得再多面上也不显。 中途白朗过来,帮他挡了一轮。卓亦趁这个空隙出去打了个电话。 接到卓亦电话的时候,苏辞晚刚到家,鞋子都没换。 她知道卓亦今晚有酒局,关心道:“还在喝吗?什么时候回来呀?” 卓亦揉着额头,沉声道:“估计要十点多了。你不用等我,先睡觉。” 苏辞晚听他的语气不太对,有些担心:“你一直在喝酒吗?有没有吃菜?” “吃了一点,不多。” “赶紧回去吃点菜,别把胃弄坏了。” 卓亦听着她温柔的声音,心底便暖洋洋的,胃部的灼烧感也减缓许多。他垂下眼,轻笑了声,“行,我马上回去。” 苏辞晚忽地想到什么,“你什么时候饭局结束?要不我去接你?” 她怕卓亦喝了酒开车不方便。 卓亦听她这么说,便看了眼表。 “十点之前,我肯定结束。” “那我就十点过来,你把餐厅位置发给我。” 卓亦嗯了声,发了个位置过去。 他回到包厢,脚步轻快不少。之后无论Gensler的人怎么围攻,他都从容应对。 设计院这边也有能喝的,不到十点,两边的人都趴下不少。卓亦顺势站起身,说时间已晚,今天不妨就到这里结束。 他让白朗安排代驾先送Gensler的人回去。 杨旭还算清醒,只是没看到卓亦醉酒的丑态,多少有些失望。 梁涵是Gensler的代表,没人敢灌她,过程中只浅酌了几口,白皙的脸带着一丝浅红。 她不愿就这么离开,不甘心地走到卓亦面前。 “我看你也喝了不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之前Gensler的人轮着给卓亦灌酒,她没说什么,其实胸口情绪格外复杂。 她追了卓亦几年,从没得过他一个正眼,心里有不少憋屈,看着那些人给卓亦灌酒或多或少有些解气。可真看到他捂着胃,强忍着不适站在她面前,她心底还是不忍。 “我没事,白朗,你先送梁小姐下去。” 白朗应了一声,连忙走过来。 “梁小姐,车已经到楼下了,我送您?” 梁涵不是没看出卓亦想要避嫌,她苦涩一笑,“何必一个一个送,一起下去吧。你们喝多了,正好吹点冷风清醒清醒。” “行,那我叫其他人。” 白朗先去按电梯,卓亦陪着一行人刚出包厢,手机就响了。 是苏辞晚的电话。 他接起电话,目光瞬间变得温柔许多。 “卓亦,我到地下车库了,你的车停在哪儿啊?” “A16,在负二层,你找不到再问我。” “好。” 梁涵听他语气柔和,立刻猜到他是在跟女朋友打电话。 等卓亦挂了电话,她忍不住偷偷瞟过去一眼,看到了苏辞晚三个字。 她垂下暗淡的目光,微微攥紧了手掌。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才能让卓亦露出这种温柔的神情? 她实在不甘心,非要见她一面不可! 等卓亦送走Gensler所有人,去到地下停车场,苏辞晚都坐在驾驶座上快睡着了。 听到车门的响动,苏辞晚一个激灵,瞬间睁开了眼睛。 看到是卓亦,她的心顿时放了回去。 “是不是等很久了?” 卓亦面露歉疚,坐进副驾驶。 他一身浓重的酒气,走路也有些不稳,苏辞晚摇了摇头,更担心他。 “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难受?” 她伸手摸了摸卓亦的脸。 卓亦垂下长睫,将脸靠在她掌心,轻声道:“喝多了,胃有点不舒服。” “家里有胃药吗?” 苏辞晚心疼得不行。 “应该有,其实问题也不大,躺一会儿就好了。” 苏辞晚帮他扣上安全带,不放心道:“那还是先去买药吧,你再忍忍。” 回去的路上,正好经过一个二十四小时开门的药店。苏辞晚下了车,小跑进药店,跟店员描述了一番卓亦的症状。 很快,她带着一盒胃药和一袋解酒茶回到车上。 卓亦看她小脸紧绷,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我酒量其实还不错,你不用这么担心。” 苏辞晚冷哼一声,“待会儿下车你能走直线再说。” 到了公寓停车场,苏辞晚先下车,随即去副驾驶门口,等着扶出来的男人。 卓亦意识很清醒,就是脑袋有些发沉。 他一条腿踩上地面,自信道:“真不用你扶,我——” 话没完,高大的身躯便歪了歪。 苏辞晚急忙搀住他的胳膊。 “行了,别逞强了,乖乖靠着我。” 苏辞晚少见地露出一丝强硬来。卓亦看着她白皙柔软的侧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苏辞晚抬眼就想瞪他,却见男人目光含笑,深邃的黑眸中满是柔情。 苏辞晚瞪不下去了,改成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肩上。 她扶着卓亦回了公寓,刚把人放在沙发上,卓亦的手机便从西装口袋里滑落。她顺势接住,恰好在这时,屏幕亮起,显示有人来电。 她见卓亦半闭着眼躺在沙发上,不太清醒的样子,便开了免提,放在茶几上。 “卓亦,晚上跟Gensler那帮人喝得怎么样?梁涵没故意为难你吧?” 卓亦按着额头的手一顿。 “没有,我们不到十点就散了。” “那就好,看来你这个老同学人还不错。” 卓亦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问他:“你家里怎么样?女儿还好吗?” “挺好的,她吃过药,已经退烧了。” 又聊了两句,陈智嘱咐卓亦好好休息,先挂了电话。 苏辞晚默默在一旁泡解酒茶。 她心思纤细,听到梁涵这个名字,再加上陈智调侃的语气,就猜到下午肯定发生了什么。 她曾经听周莎说过,卓亦读本科的时候,有个同系的女孩追着他去了国外,跟他去了同一个城市留学。会不会……就是梁涵? 莫非,这个女孩又追着他回国了? 苏辞晚垂下眼,扶着卓亦坐起身,把泡好的解酒茶递给他。 卓亦喝了几口,看向苏辞晚道:“我们院有个项目要跟美国的建筑事务所合作,那边的负责人是我曾经在清大的同学,叫梁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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