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拆完石膏就去公司,也不怕把自己老公累死。 他暗暗吐槽。 画展的事情已经在上个周末处理完了,但工作没有减少。 京大美院那边又邀请她回校参加一个讲座,手底下的文件现在多得处理不完。 抬头一看,梁随安安静静坐在她狭小办公室的沙发上,用刚拆了石膏的右手轻挑逗弄她办公室里的每一样摆件。 从窗边的绿植到书架上的装饰品。 突然觉得他比小孩还幼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还以为是陈婷又来送文件了,眉间的郁气又浓上几分,却见开门进来的是个男人。 林豫手里也拿着文件,但神情并不好看。 “学姐,有客人啊?” 他进门第一眼先看到的是沙发边那个气质温和的男人,但似乎也是在他进门的瞬间,林豫感觉男人的眸色冷了几分。 这个男人有点眼熟。 像是不久前才见过的。 但林豫一时间没想起来,心里只装着自己的事情。 许盼抬眸,睇了眼梁随,随即看向林豫,“没,你有事吗?” 林豫走近几步,想到她桌前的位置坐下,顿时感觉脊背有些发凉。 他将手里的文件放到桌上,语气低落:“学姐,场地租赁合同到期了,我是来办最后的手续的。” 从他手里将文件接过来,看了眼。 “签个字就行了。” 听他意思是没准备要续租,许盼也不打算继续跟他合作。 画廊开了半年,林豫的业绩是很不错,但就像陈婷上次说的,他吃的是美术馆给他带来的红利,要说他真正为美术馆带来了什么,许盼还真说不出来。 但林豫似乎还有别的想法,小心翼翼抬眼问:“学姐,我家里现在不支持我学画画了,但是我是迫不得已的,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继续跟您合作。” 听他话里话外的,许盼不想接茬。 只是礼貌挽着微笑:“没关系,你这么优秀,在各个领域都会很出彩的。” 林豫盯着她瞧了半晌没说话。 许盼被盯得后背发毛,忙转头看向沙发边上的男人,他恰好站起身。 “梁随……” 男人将视线从林豫身上转至她的脸庞,柔和了几分。 她扯了扯笑意:“你帮我倒杯茶过来吧,我有点渴了。” 梁随默了两秒,慢条斯理地挪脚到林豫身后。 跟前覆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林豫顿时觉得肩上千斤重,脊背不自觉挺直,但仍透着一股虚劲儿。 取过她桌上的玻璃杯,梁随回头去墙边的饮水机接水。 阴影消逝,林豫沉沉吐了口气。 梁随。 是这个名字。 他缓缓回头,看向男人微弯的背影。 就是他,这个男人。 上次在画廊见到的那个男人,也是他。 前段时间,林栋夏回家阴沉着脸突然狠狠将他训了一顿,厉声厉色让他不要再开那个破画廊了。 林豫一脸不解,不知道为什么向来支持自己的父亲,为什么突然之间转变了脸色。 林栋夏问他是不是出去得罪了什么人了。 “我能得罪什么人啊?爸,你也说了,我就是个开破画廊的,上哪得罪什么人去啊?” 他想不明白。 那天和父亲争论了许久,还是被明令禁止再碰画。 林栋夏停了他的银行卡,让他不能自由操控手里的钱,也没办法续租场地。 但租金付了半年,他也没着急。 但眼见着合约就要到期了,他也没拿到钱付续约金,家里画画的工具也被林栋夏一并扔了。 他不服气,想知道林栋夏为什么突然对他变了脸色。 父亲没跟他说缘由,只说让他不要再画画了。 后来无意间听到梁氏集团梁随的名字,他顿时蹙眉,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大人物。 听说林氏投递给梁氏集团的意向书被驳回了,而且驳回的理由无比牵强,一看就是对方不想跟林氏合作。 林豫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跟梁随有过接触。 前几天看新闻,天方美术馆的周年画展出意外算是惊动了半个京州,他也关注了一下。 网上传言说许盼是梁随的妻子,但并没有百分百确认的消息。 流传的那些照片没有梁随的正脸,但那张两人咬耳朵的背影照,林豫总觉得这男人的背影十分熟悉。 刚刚进门,见到梁随的瞬间,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侵袭而来。 这会儿听见许盼叫他的名字,又见到他的背影,是新闻上传的那位梁氏集团的老板没错,上次去画廊找他的那个男人也是梁随。 那次他只问了两句,什么也没留下。 倒是没想到这个男人会这样算计他。 梁随直起腰身回头,林豫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对上男人阴沉视线的那一刻,林豫感觉自己的脊背都被掏空,就是一具没有行动能力的躯壳。 将水杯放到许盼跟前。 那层阴影再次压下来,林豫呼吸都乱了。 梁氏集团。 还真是能够轻易让人恐惧的存在。 “还有事吗?” 耳畔传来男人低磁沉重的嗓音,林豫霎时间感觉自己堕入了无尽地狱一般,惊惧感遍布全身,从头麻到脚趾尖。 他不敢回头,低垂着视线。 飞快在文件的尾页签上自己的名字,合约从此刻到期后,画廊便不再是美术馆的一部分。 林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办公室走出来的,像是失了知觉,也没有心神,一直到离开美术馆。 他还是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过梁随。 明明没跟他有过任何接触,除了那次他来画廊问他和林氏集团有什么关系…… 所以,应该是更早之前吗? 不知道如何深究,林豫带着抑郁的心情回了家。 白天时间变长,夜幕降得晚了。 许盼下班时,已经过了八点钟。 梁随就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沙发那边看书,灯光下的他眉眼清冷,好像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气质。 放下手中的笔,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 她没说话,梁随也没有回头,但他好像又眼观六路的本事,明明一刻也没抬过头,却好像能看见她。 “好看吗?” 他问完话,才慢悠悠放下手里的书本,视线缓缓递过来。 被抓包的女孩心脏猛地一震,忙不迭收回视线,口是心非:“我没看你。” 梁随:“我说你看我了吗?” 许盼:“……” 她恨恨抬头,眸底挟着埋怨。 男人突然被她这反应取悦到了,低低地笑出声。 也不去追究刚刚是不是有在看他的问题,起身绕到她身后,抬手放在她肩膀上,大掌力道适中,开始为她按摩。 肩上的温度熨烫,像是烫在她心尖一般。 “晚饭想吃什么?” 他一边为她捏肩放松肌肉,一边声音温柔。 许盼没看到他的眼睛,却觉得自己被蛊惑了心神。 肩上传来舒服的感觉,身体瞬间变得酥软起来。 她咬了咬下唇:“我不知道。” 室内静默了许久,只有男人时而沉重时而压抑的呼吸声,许盼听得心头痒,抬眼看向墙上的挂钟,快九点了。 她抬手按住肩上的大掌,手下的骨节温热,她心忽然漏挑一拍。 男人停了动作,她也赶忙收回手,回头仰起脸蛋,“我们回家吧。” 梁随陷在那双眸子里许久,手从她肩上收回,“嗯。” 家里的阿姨准备了晚饭,等两人回家后,阿姨将饭菜端上桌就从公寓离开了。 吊灯垂在两人头顶,暖暖的。 梁随今天刚拆了石膏,许盼还没适应过来,端着碗坐在他身边,指尖捏着勺准备给他喂饭。 可勺子刚送到男人嘴边,许盼忽然愣住了。 大概是想起来了。 “你,你手好了,自己吃吧。” 正要收回手,身侧的男人突然压下头,一口含住勺端,将上面的食物收进嘴里。 许盼怔在原地,手悬在半空,就看着他一口一口咀嚼完嘴里的东西,喉结一滚,便吞咽下去。 她出神片刻,梁随浅笑一声,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碗和勺子,将餐具换成筷子。 “被伺候惯了,突然忘了怎么吃饭了。”他语气平淡,但许盼却羞红了脸。 哼了一声回到对面的座位坐下,闷闷地自己吃饭。 梁随被她逗笑了,不停往她碗里夹菜。 他还带着点玩味地轻哄:“乖,别生气了。”
第38章 四月来得突然, 路边成排的绿树仿佛一夜之间恢复了生机,人身上的衣衫也愈发单薄。 梁随的手痊愈之后,又承包了家里的一日三餐。 每次他撩起袖子干活,看到小臂上触目惊心的疤痕, 许盼心里就难受得紧。 她老是会盯着那道疤出神好久, 梁随拍拍她的脑门, 笑得轻松:“男人身上的疤都是勋章,知道吗?” 许盼笑他土气,不知道上哪学了这么幼稚的句子, 从他嘴里吐出来, 真有些引人发笑。 美术馆的工作轻松起来,倒是梁随忙起来了。 白天没事干的时候, 许盼就跟罗沛瑄出去逛街喝咖啡, 听她说跟袁峥之间恋爱小故事。 不知不觉这两人都谈了四个月了,时间过得真挺快。 清明节后,两个小姑娘又约着一起出门买衣服,顺便巡视了一下光明世界城的工作,一切都还顺利。 二人顺理成章地在咖啡店坐下, 几大袋衣服包包被专人送走, 两位公主就安安心心地喝咖啡。 “沛沛, 你那个游戏公司怎么样啦?” 许盼浅呷了一口, 开始关心罗沛瑄之前的玩笑话。 对面的人一听便摆了摆手, “没着落呢, 你真当我有那么大本事啊?” 这家咖啡店在金鼎国际高层,今天日晴, 窗外没有厚重浓阴的雾层,阳光照下来, 从窗户往下看,城市的喧嚣被阻隔在外,但仍能从大排长龙的车队看出这座城市的忙碌。 桌上摆了白色的山茶花,许盼想起先前梁随在家摆的那一瓶。 还是觉得家里更有感觉。 “不说我了,”罗沛瑄放下咖啡杯,眼神突然变得暧昧起来,“宝贝,你最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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