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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过粤港那边的人了，他们说谢敏蓉刚到粤港不久就自己离开了，他们说以为是您的意思，就没及时上报。” 照他的意思，谢敏蓉这一个多月都不在粤港，她回了京州，人却没回公司上班。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梁随眸色一沉，语气听上去并不愉快：“我知道了。” 说罢刚欲挂断电话，方奕及时开口：“梁总，还有件事。” 隔着屏幕，方奕看不见此刻梁随的面色如何阴沉。 “我们查了天方美术馆画展现场布置时的所有监控，意外发生区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基本上可以定为意外事故。后来又调查了所有相关的工作人员，通过信息网筛查发现，有一个负责意外发生区的工作人员，也和谢敏蓉联系过。” 这些话一字一句传进梁随的耳朵里，神色一点点暗下来。 许久没听过谢敏蓉的名字，此刻一遍一遍从方奕口中说出来，男人紧蹙的眉心足矣说明他此刻愤怒的心情。 临行前他警告过谢敏蓉不要冒犯许盼，看来她是没听进去。 回病房前，梁随特地在外面散了会儿烟味才进去。 许老太太已经醒了，正跟许盼说笑呢。 “真是辛苦我们盼盼了，为了照顾奶奶都把自己饿瘦了。” 老人手掌骨瘦如柴，手背像是攀满枯树皮一般，没有肉感和血色，抚上女孩白嫩的脸庞，像是岁月给人的警告。 梁随推门而入，将报告单收进外套衣兜。 “奶奶。”他轻唤一声，祖孙两人同时朝这边看来。 老太太笑起，眼窝深陷，皱纹爬满脸颊，头顶的银丝一天比一天浓郁。 她一如既往的慈爱，“阿随回来了。” 好久没见到这位孙女婿，前段时间听许盼说他一直在出差，所以都是许盼一个人在照顾她。 “嗯。”他从床边拖来一把椅子坐到许盼身边。 小两口跟老人家聊了一会儿，老太太精神不错，吃完午饭还让两人扶着下楼散了会儿步。 住院这段时间，袁峥他们也没少来看望。 老人家都有同样的心愿，希望能看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成家，所以袁峥和罗沛瑄的恋情也没瞒着。 两位老人听了都高兴。 罗沛瑄虽不是从小跟他们住一个院子，但跟袁峥他们结识后，几家大人也都互相认识，对这几个小孩也都熟悉。 大家族的小孩，婚姻几乎都被父母操控，但袁罗两家都互相知根知底，能在两情相悦的基础上相互促进那是更好。 五月也无声无息追了上来。 老太太病情时好时坏，换季这段时间容易得流感，老人家身子骨经不住这些折磨，所以大家都格外关照着。 但躲过了流感，却还是没防住病痛。 五月中旬开始，许老太太就又住进了重症监护室。 许长安和梁随一直都在尽力联系国内外最知名的医生，老太太住进监护室的第一天，几位医生就被安排在医院的高级诊室里。 重症监护室里没办法让家属照顾，但许盼心里慌，又是好长一段时间没休息好。 期间梁随进去探视过一次，那天许老太太说了不少话，许盼追问他奶奶跟他说了些什么，他都含糊糊弄过去。 这段时间罗沛瑄一直在尝试带许盼出去放松心情，她勉强接受，但眉间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知道她是在担心老太太，但总这样也不是办法。 哄许盼的任务是梁随交给罗沛瑄的，她也怕许盼这样会憋出病来，所以也在努力开导她。 月底总是自带一种忧伤的氛围。 天气入暖后，京州迎来了第一场暴雨。 许盼此时正坐在美术馆的办公室里，眸底是院子里沉闷的雨点绽放在石板路上，窗沿上。 电话里，许长安低沉闷哑的嗓音也浮上了不属于他的沧桑。 “盼盼，奶奶走了。” 紧接着，天空传来一声闷雷炸响，闪电一道接着一道撕裂暗无天光的云幕。 - 许老太太的葬礼举行在六月初，旁系亲友也来了不少人。 那些许多年都见不上一面，连名字都说不上来的亲戚，男女老少都有，通通跪在老太太坟前哭得撕心裂肺。 许盼知道这些人都不是真心实意的伤痛，不过是看许长安回来了，想在他面前表现一番，试图攀上许家的高枝。 从听到老太太去世的消息，许盼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遍了。 那是从小陪她长大的奶奶，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明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可她还是无法控制眼泪夺眶。 此刻跪在老太太墓碑前，看着其他人假惺惺的哭泣，她心里只有冷笑，即使心中有泪，眼里也流不出一滴。 出殡这天天气不错，日头照得人暖洋洋的。 六月天暖，每天都有艳阳高照。 许盼在家休整了好长一段时间，心情一天天好起来，美术馆的工作搁置了不少。 许老太太的离世，带给她的打击太大。 那几天她整天窝在被窝里流泪，饭也吃不下，哭累了就睡着了。 进了一次医院后，梁随被吓得不轻，也把工作推了。 天天就盯着许盼吃饭，带她出去散心。 日照一天比一天热烈，许盼复工的第一天，陈婷就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 “盼姐，听说之前画展钢板倒塌的事故不是意外，前段时间警方介入调查了，好像说是有人故意使坏，布置现场的时候有好多地方的展板没搭稳。” 听她说着，许盼有些出神。 故意的吗？ 可是布置场地时，她几乎每天都在现场监工，让人确认了很多遍没有错落才放心的，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她还没发问，陈婷就接着往后说：“使坏的人好像是负责那块展区的负责人，听说是被人收买的。当时吵架的那几个人好像是一伙的，故意制造混乱，让人都聚在一起，给没固定好的展板施压。我的天哪，都什么世道了，还能发生这种事。盼姐，还好那天有你老公在，否则那天受伤的人就是你了。” 是啊。 如果那天不是梁随，就凭她这小身板，怎么能承受的住那么重的钢板。 被人收买…… 什么人要故意收买她展馆里的工作人员制造意外？ 许盼不记得自己结过什么仇家。 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别人。 想起那天碰瓷的男人。 警察说那人是故意碰瓷，但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他不是什么惯犯，但那天倒在她车前，被人拆穿了也不跑，只是没想到许盼会提前报警，见到警察之后才惊慌逃跑。 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麻烦找上她？ 是巧合吗？ 晚上回家，梁随比她先到，进门时，目光瞥见他正蹲在胖胖的小窝前给它换水。 听见动静，梁随头也没回，“回来了。” 她突然有些委屈。 这世界是有人在爱她的，所以她才敢在遇到麻烦时放声大哭。 就像车祸那天，梁随到来之前，她一个人也能沉稳面对，即使被那男人抓得手腕生疼，被恶意为难，她也没掉一滴眼泪。 可是见到梁随出现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就很委屈，完全控制不住眼眶里的泪水。 梁随站起身，转头朝她走来。 走近了才发现，小姑娘正埋着头低低抽泣着。 一时无措，他慌了下神，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她怎么了，腰身就被人紧紧环住。 她哭得很难过，梁随感觉到胸前的衣襟很快就湿了大片。 “盼盼，怎么了？” 他嗓音温柔地要命。 她从男人怀里仰首，眼眶通红，委屈巴巴的模样实在可怜，声音又软又颤：“梁随，我很讨人厌吗？” 梁随眸色一沉，目光坚定，语调轻而有力：“谁说的？” “许盼天下第一好。”
第41章 早起的晨风很凉, 却不觉刺骨。烈日从遥远的天边缓缓攀升，拥挤的街道被照得红亮。 近几日财经新闻一直在报道京州中型企业谢氏集团骤然陨落的新闻，谢氏相对京州三巨头来说，确实名不见经传, 但也是屹立多年的老牌企业, 却在某天突然宣布破产, 其中缘由无人可知。 许盼平时不大关注财经新闻，也是最近几天听陈婷一直在说。 “谢氏集团老总的女儿谢某蓉被判了有期徒刑，怎么没说她犯了什么事啊？”陈婷捏着手机吃瓜吃得一头雾水。 这新闻报道得头不是头尾不是尾的, 叫人看不明白。 可许盼听到谢某蓉几个字,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她和谢敏蓉只见过一面，但此人于她印象极深。 不止是那次在办公室, 印象最深的还是她送给梁随的那本书里夹着的照片。 许盼能猜出她对梁随的心思, 但从未与她对立表现过敌意。 谢氏集团…… 谢某蓉…… 这两个名字放在在一起，许盼很难不去想其中错综复杂的联系。 这事她不好问梁随，她怕这一切会与他有关。 他坐到今天的位置，从前也吃了不少苦，生意上难免与人冲突, 可如果是因为她, 许盼不敢承担。 不希望他为了自己树敌。 不想他受到伤害, 他已经为她受过伤了。 可她也只能自己胡思乱想一通, 什么也做不了。 晚上到家时, 梁随又快她一步。 目光眺过去, 他的背影掩在沙发后面，电视上播放的是谢氏集团陨落的新闻。 听见开门声, 他又不动声色地换了台，是她爱看的那档综艺。 男人回头, 她放下钥匙，一身疲意，乏力地朝他走去。 梁随起身，率先绕过沙发，在她沉沉倒下的瞬间，稳稳接住，大掌拖着她的后腰，让她贴在自己身上，不会掉下去。 “怎么了？” 不知道他在外面是什么样子，但许盼听他跟自己讲话的嗓音，总是如掺了湖水一般幽静温柔。 她头靠在梁随胸前，无力地甩了甩，“没，就有点累。” 自从许老太太去世以后，许盼总觉得自己的生活犹如一团乱麻，但梁随是那个，会耐心疏解她的匠人，一边乐呵呵地哄她，一边温柔地为她解开绳结。 两个人在厅里拥了好一会儿，许盼才从他身上爬起来，垂头看见胖胖正懒洋洋缩成一团蹲在沙发靠背上阖眼息神，听见动静，小猫也跟着站起伸了个懒腰，轻轻“喵”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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