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她多日观察,这间屋子只会进来三个人。 曹鑫、安冉、皇帝。 这意味着对她的实验是项绝密,只有绝对的高层才能接触,其他实验人员也只能分散地接受任务。 曹鑫不会做实验,他的作用是武力镇压,看着她,同时更重要的是看着安冉。 安冉的作用可以和第二个老李头划等号,应该是老李头走后,第二个技术可以接近于核心的人。 现在曹鑫已死,这个实验室的龙头老大就是安冉。 因为再安排其他武力进来监管,效用低了不说,还增加了不确定的危险因素,倒不如一个绝对的自己人更安心。 皇帝在这方面是个很谨慎的人,但谨慎是把双刃剑。 皇帝很快接到通知过来。 刀片的事被两人共同守口如瓶,而她也将最初伤口的痕迹全部撕咬进了肚子,验无可验。 皇帝将恼怒发泄在她身上,直接将氢气值推到了百分百。 “加快研究速度!” “是。”安冉低头。 陈姝的咽喉瞬间像胀起一个气球,仿佛在深海里即将失去意识。 这一次她甚至无法去抓地面。 好痛苦…,没有氧气了,没有氧气了… 安冉观察着,在本子上记下她的承受时间。 但其实他并没有精准地等到陈姝昏迷,就将按键拉到了百分之二十。 他可不想跟着受罪。 氢气停止输送,换进了大量氧气。 陈姝青紫的脸也渐渐恢复正常。 安冉现在有些忙,他不仅要做自己的那份工作,还得接替曹鑫,向下分散的下达任务指令。 陈姝不知道自己又在这里呆了多久。 白炽灯在头顶照射着她,烤得她有点脱水的感觉,眼睛不停流泪。 窒息的痛苦让她时时刻刻游走在昏迷边缘,却又无法真的睡眠。 她所能做的就是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也或许是一天一天流逝。只是‘分秒’对她而言,在此时与‘天’也没有什么区别。 安冉回来时端了个熟悉的托盘,上面摆着粗长不一的针管和消毒用具。 陈姝被重新拉回椅子上,以方便他下针。 她像一只被捞出水面的鱼:“老师,你赢了。” “你给我树立人生的希望,又毁掉我人生的希望,就是为了,让我和你拥有共感。” “你是对的,人类的世界,需要清洗。” “毕业时,你曾说,以后你依然是我的老师,等我想通了,还可以找你。” “那么现在,这个承诺依旧吗?” 陈姝唇瓣不停翕动,虚弱地问。 安冉将针扎入她的腺体,笑着反问:“清洗?可是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了末日的模样,怎么清洗才洗得干净?” 陈姝见他搭话,仿佛见到了希望般‘循循善诱’:“我一直在思考老师你给我说过的话,站得越高,所能决定的事情越多。” “所以我看到了阶级对立,把人划分三六九等,皇室贵胄站在数百米的顶楼,远离一切声音,他们可以在别人的苦难中欣赏极光,普通百姓却在水深火热,煎熬在油锅之中。” “林雨泠他明明不输于任何一个Alpha,他拯救了沿海城市,可就因为性别,他的努力,他的付出,就什么都不算。这是性别对立。” “罗森,他的腿是执行任务中为了救人才牺牲掉的,却被军部转脸抛弃。跌跌撞撞好不容易适应假肢,却再也融入不进社会。这是人类骨子里的卑劣,对弱者,对不同于自己的人的歧视。” “如果所有人都断掉一只腿,那么残疾就是健全,健全才是应该消灭的一种病。” “老师,只要把所有人都同化成一种样子,这才是理想的国度!” 陈姝像一个疯子,说着骇人听闻的构想,眼中全是热切。 她甚至不顾电击地去抓安冉的衣服。 “老师!只是基因上的提升,只会再一次拉开贫富差,等级的差距才是世界污糟的根源!” “…” 她在赌。 她不能摆出一副‘我已经知道你想要的’的模样去跟安冉谈合作,那样安冉只会怀疑她作假。 所以她顺着安冉思路,融进去自己的感想,让一切变得真实,又不谋而合,仿佛印证了安冉布下的棋局起到了成效。 事实上,陈姝说得也并不是假话。 她完美地继承了自己父亲的疯狂,也跟着安冉青出于蓝。 她说得每一句都是真话,只是组合起来,那并不是她的真实目的。 四目相对,是后浪与前浪的博弈。 安冉需要她,这就是安冉的软肋,也注定了安冉会‘输’。 “配合我的实验,我会给你想要的。” 但他依然在审视她。 “我怎么确定,老师你的实验,就是我想要的?”陈姝立刻紧逼:“你要拿出你的诚意!” 安冉似乎被她搞得节节败退,唇角却上扬起了一抹弧度。 真真假假,输输赢赢,是很难说得准的。 他很满意陈姝的现状。 如果陈姝顺杆爬,意味着她一直在布局,一直在欺骗他,陈姝对他有质疑,这才是好现象。 他必须确定陈姝有反骨。 但这还不足以让他放心,他不信任任何人,他只信任自己,所以时时刻刻都要审视陈姝的反应。 而针对现阶段的陈姝,他能给她看的东西很有限。 “我们换个地方。” 他将她拽起来。 这是陈姝第一次离开观察室,见到自己所处地方的更多面貌。 洁白的长廊,很像医院的布局,但却是一个庞大的圆弧状。 从窗户往下望,距离地面是很远的,大概有居民楼十层那么高。 也就是说,上面和下面都还有不少东西。 一间间的屋子走过去,陈姝目光一滞。 她看到了一个人。 他浑身赤/裸,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对应着每一个器官的位置都有刀口痕迹。 那是陈姝看不懂的仪器,里面装着一罐又一罐的血液,似乎在进行什么处理。 而这个人,已经衰老的像一个老头。 但陈姝还是通过眉眼辨认出了他。 俞在川。 他被皇帝以交换器官的方式,进行全身换血,‘窃取’了‘生命’。 虽然人造器官已经很成熟,但‘成熟’是个相对概念,要看跟什么比。 跟已经坏掉的器官比,人造的当然是救命稻草。 可是跟天生的比,人造就总有人造的弊端,无法真的一劳永逸。 同样,如果人造真的能一劳永逸,人类就不再是人类,而是人造人。 直系亲属不能进行输血,会出现免疫反应,但要想达到最高匹配度,又长期的全身换血,就只能靠直系亲属成为最稳定的血包。 俞在川,就是皇帝一早计划好的那个血包。 他想要将生命无限延长,达到‘永生’,在一个新的星球,一统万年,成为真正的‘神’。 多么可笑。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能是最终得到好处的那一个,为了权,为了利,为了名额,去争,去斗,去算计。 皇后以为,她在利用皇帝给自己和自己的儿子铺路,等实验完成皇帝也已经年老,又有多少年活头可以继续统治?而她也不过是个‘药材’,根本对她儿子构不成威胁,所以以后这个帝位肯定是她儿子的。 在一个全新的,资源丰沛的星球,带着已经有的科技知识,少走万年弯路,就可以将文明直升,将节俭下大半损耗。 那么新星球的寿命,肯定还有着几十万年,几十亿万年。 他们完全不用忧愁。 他们将享受最顶尖的科技,最优质的资源,还不用给贫民百姓分一杯羹。 就是这样的春秋大梦,让他们迷失其中。 完全没有想过,一个把自己当做‘神’看待的统治者,他怎么会放过成为真神的机会。 ----
第167章 实验 安冉将她带进了一间新的实验室。 或者说,这是他的休息室。 自从他接替曹鑫掌控了这里后,他就对房间进行了一些改造,让皇帝的实验基地变成了他的实验基地。 一切资源取之不竭。 一个个的玻璃盒子是缩小版的观察室,里面分别有动物、植物和菌类。 陈姝观察着这里。 安冉将刚刚从她身上提取的东西放在了一个仪器中,点了几下,仪器就开始运转。 屏幕上弹出新的数据总结,而左半边是上一次的数据。 陈姝看不懂,但她能比对出字母的缺失和多出的陌生字母,那应该就是‘提升’在她体内做出的增加和剥离。 安冉虹膜识别打开了隐藏的暗柜。 从医用小冰箱里分别取出三个小瓶子,通过针眼注射进不同小观察室内。 被关在里面的东西在吸收药剂后的瞬间就变得躁动不安,疯狂生长、冲撞,被赋予了‘新生命’。 它们发出不同的嘶鸣。 随后安冉按下按钮,让看起来更具有攻击性的动物进入到植物所处的环境。 然而身体被泥土束缚的植物,却远比四肢可以自由活动的动物更加凶悍。 它的枝条上是无数利齿组成的口器,一旦缠上活物,就会先是像倒刺般死死勾住,然后咬破对方的皮肤,深陷进皮肉内部,将肉转化成泥,供自己生长。 很快那只异化的动物就死去,刚才还‘吱吱’鸣叫,现在连脊骨都变成了碎片。 在植物完成第一轮的胜利,安冉又撤下了菌种与植物间的隔离。 植物想要复刻上一次的成功,再次斗志昂扬发起进攻。 它想吸食霉菌,霉菌却以寄生的方式从内部侵蚀它,等它以为自己大获全胜时,实际上已经成为菌种的傀儡。 陈姝十分捧场的发出一声:“哇哦!” 热切地问安冉:“这可以用在人的身上吗?但维莉老师说过变异种本质不变,它们只是攻击力变强,实际上没有个体意识。” 安冉点头。 “是的,这正是我们现在要攻克的难点。怎么让异变后的物种依然保持个体意识。” “目前的成果下,物种已经开始懂得策略的概念。” “因为我之前用你的基因和黏菌进行了融合。” 黏菌没有大脑却有高级智慧,是介于原生动物和真菌之间的真核动物。 它会形成具有细胞壁的孢子,但是生活史中没有菌丝的出现,而有一段黏黏的时期,因而得名。 这段黏黏的时期是黏菌的营养生长期,细胞不具细胞壁,如变形虫一样,可任意改变体'形,又称为‘变形体’,归入单鞭毛生物-变形虫门。 所以既要变强,又不能被兽化完全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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