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手指不停的在手机上乱动,叶允姝跟蜗牛似的慢移。正在打游戏的少年察觉到有阴影落在他的屏幕上,抬眸看出她的意图,收起腿的时候身体下意识往前倾, 漆黑的瞳眸落在叶允姝眼里,四目相对,她惊愕一瞬。 距离太近了。 唐祎琛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错愕,一时间没做出任何反应。 叶允姝最先回神,吓得往后撤,差点撞到后边茶几上,唐祎琛眼疾手快的拉住她。 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又恢复刚才的模样。叶允姝眼神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撇,她低眸看到了唐祎琛的游戏界面,抬头小声提醒:“你游戏人物死了。” “……” 唐祎琛松开手,有些想笑。 再次开口时,语气遮挡不住的笑意,客气的说:“谢谢你。” 叶允姝逃跑似的,到陈釉身边才敢松口气,后知后觉地脸红心跳。 “提交了?”陈釉问。 “啊?嗯嗯。”叶允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陈釉在问她。摇摇头把刚才的对视移出脑袋,看向陈釉的屏幕。 上边的几个志愿全都是医学院。 叶允姝知道陈釉为什么想学医,也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高三一年,有人为了梦想,有人为了前途,也有人为了家人。 陈釉的成绩已经比刚开始好太多了,可他还是怕考不上医学院。 他的志愿参考的只有两点。第一点是江州的,第二点医学专业。 叶允姝看了眼江州医学院的历年分数,陈釉只比它高五分,有点危险,但也不是不能拼一把。 她鼓励道:“试一把,说不定咱们就是那么幸运呢。” 陈釉郑重的点了下头,然后提交,深深松了口气。朝里面喊道:“都填完了吗?出去吃饭了。” “走喽。” 夏天五六点钟,天刚刚有些昏暗的迹象,半明半暗地光影最是好看。 吃饭的时候,几个人畅想着上大学以后的生活。他们几个填的都是江州,只有顾屿是禾木。这会儿提起这个话题,肯定是要问为什么的。 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江州。 顾屿蛮不在乎的耸耸肩:“都大学了,当然要离家远一点。” 陈釉撇嘴,这句话他最不认同。 顾屿开始畅想:“我现在已经想好开学要干什么了。” “干什么?”叶允姝下意识问。 “谈恋爱。” 叶允姝:“……” 她就不该多嘴问一句。 她啧啧两声,被顾屿逮个正着,他不乐意:“我从今年开始就没谈过恋爱,好不容易大学了,谈一下怎么了。” 高三下学期关键时期顾屿确实没谈恋爱,他们知道的时候震惊了好一会儿。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几个还打赌顾屿会不会中途忍不住谈一个,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真的一直到毕业也没谈,甚至坚持到了现在。 吃完饭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唐祎琛打了个哈欠,说:“我先回去了,昨天晚上一宿没睡。” 他不用填报志愿,还跟着他们商量了一整天,本来就挺不好意思的了,现在餐馆门口的白炽灯照在他脸上,眼下的乌青显得更明显。 叶允姝肯定是要和陈釉一起回家的。顾屿看了眼他们,对沈盈说:“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沈盈感动:“谢谢。” 顾屿不领情:“假客气。” 沈盈:“……” 车窗没有关,路灯被车影拉出长长的痕迹。顾屿从上车开始就闭着眼睛靠在车门上睡觉。唐祎琛昨晚打游戏没睡觉,估计这位也不会睡。 晚风清凉,吹走了夏夜所有的燥热。顾屿的身影在窗外的路灯下忽明忽暗,像是他这个人,永远也看不清。 人人都说顾屿没心没肺,他表现出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可沈盈知道,不是的。但她也没兴趣了解。 他们之间就像是出租车后座的距离,隔着长长的无法跨越的鸿沟。沈盈不喜欢,慢慢地往顾屿身边移。 或许以后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长。 一个在江州,一个在禾木。 沈盈深知自己的喜欢只是在特定条件下产生的结果。可无法否认,产生了就是产生了,无法消除。 她慢慢靠近顾屿。 就这一次。 我与你,与你的所有,再见。 沈盈闭上眼睛低头吻上了顾屿的唇。 这个吻很轻,像是蜻蜓点水,又带着小心翼翼怕吵醒正在安睡的少年。 下一秒,她起身睁开眼对上了顾屿的目光。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顾屿吓得语无伦次:“你,你,你,你……” 沈盈哽了一下:“你没睡着?” 顾屿眼睛瞪的很大,眼里全是不可置信:“我,我,我,我……” “你装睡?”沈盈先发制人。 “我是猪吗?倒头就睡?” 沈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道强忍的笑声。两个人同时向前看,司机师傅抱歉地举起手:“当我不存在,你们继续。” 顾屿咽了咽口水,消化这个事实,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你,你喜欢我?” 沈盈瞥他一眼,冷哼一声。 他莫名从这冷笑中读到了:‘你是智障吗?都这种时候了还问这种话。’ 顾屿好半天才做出反应,他往后靠了靠,缩在角落里。见沈盈不理他,独自思考这个头疼的问题。 靠。 沈盈喜欢他。 想他顾屿谈过那么多场恋爱,接过那么多吻。居然头一次被这种走过场似的接吻,不,都不能称作接吻,顶多算触碰。 他居然被一个触碰吓得说不出话?! 窗外呼啸的晚风吹过耳边,顾屿这才感受到耳朵的温度。 “你……” 顾屿听到沈盈的声音,猛地抬头。 沈盈说:“你能别这副死样子吗?我只是亲了你一下,又不是吸你精气。” 她能感觉到前边司机师傅已经在极力忍笑了,但还是发出了放气般的声音。 顾屿坐直身子,清了清嗓。“沈盈啊,回头是岸,别在一棵树上吊死,虽然我知道我很优秀……” “我有说要跟你有可能吗?”沈盈开口打断。 顾屿被她的理直气壮搞得一口气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沈盈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在意,就一个吻而已,你又没少亲过。” 顾屿:“……” “还有啊,你要是实在介意我也没办法。”沈盈说:“我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负责。” “我不用你负责。”顾屿下意识开口,说完才发觉似乎有些不对。 沈盈赞赏地点点头:“那就好。” 顾屿刚想说什么,车缓缓停下,司机一本正经地开口:“乘客您好,目的地已经到达……” 司机师傅往后看了一眼,补充:“需要我带你们多走一圈吗?不收费的。” “不用了,谢谢。”沈盈拿起包,推开门头也不回地下车。
第52章 变故 叶允姝头一天是在老城睡的, 早上陪奶奶吃过早饭后,才坐车回家。 这天不是周末,她没想到推开门进去的时候, 叶承轩和周潭都在家。 从三十多度的屋外突然进到开着空调的客厅,叶允姝被这突如其来的温差搞得一激灵。 她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周潭, 莫名想起那天晚上, 借着阳台昏暗的灯光, 看到的擦眼泪的手。 有时候不得不感概女生的第六感太准了。 叶允姝从进门的第一刻开始,就觉得他们有话要对她说。 果不其然, 叶承轩朝她招手:“小姝过来,爸爸妈妈有话对你说。” 脚下似乎有千斤重, 叶允姝迈不开脚,不敢往前走。 叶承轩温柔地笑了笑:“过来啊。” 阳台的一排花,以前总是开淂艳丽,被人细悉照料开的很好, 可现在却像是无人打理。 叶允姝从阳台上收回目光。她轻声问:“怎么了?” 说出口的问句,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带着轻颤和害怕。 周潭看了她一眼, 没有说话。 叶承轩走到她身边坐下, 张了张口, 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和你妈妈商量过后, 决定分开。” 叶允姝终于把目光放在他脸上, 她的爸爸好像很久没有刮过胡子了, 脸上全是憔悴。 她想过他们之间可能出现了问题,但怎么会走到离婚的地步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叶允姝竟然想不到一丝头绪。 眼泪在眼中滚动,她强忍着不让它落下。叶承轩看她这副样子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小姝, 对不起……” “都是……”叶允姝一开口眼泪瞬间流下,她用力地用手背擦去。看着两个人一字一句的问:“……都是假的吗?” 这话说出口刺痛的是三个人, 她看到叶承轩瞳孔微缩,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都是假的。 所有的亲密都是假的。 都是骗她的吗? 没有断崖式的分开,只可能是蓄谋已久等待合适的时机。 而这个合适的时机大概就是她高考结束。 叶允姝忽然觉得她处在一个巨大的骗局当中,她看到的,得到的都是假象。 “小姝,你听爸爸说完……” 叶允姝用力地收回手,从沙发上站起来,颤颤巍巍地向后退:“……我不要听。” 她快要喘不过气。 明明他们之前那么好。 所有人都说羡慕她的父母那么相爱。 她也理所当然的觉得她被爱包围。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打破,叶允姝手脚冰凉的看着这个平日里温暖的家。 她还记得不就之前,周潭喝水时打碎了玻璃水杯,叶承轩本来在厨房做饭听到声音跑出来,怕周潭被碎玻璃扎到,将她抱到一旁,又是扫地又是拖地。 这里的每一个地方发生的所有叶允姝都记得清清楚楚。曾经那些温馨的场景变成了利刃全都刺向现在的自己。 “小姝,别这样,你先听爸爸说。”她的状态太让人担心了,叶承轩伸手却被叶允姝躲开。 “我不要听……”叶允姝无神地呢喃:“……别告诉我。” 她大喘着气,看了几眼屋里的景象,目光略过周潭和叶承轩,最后落在门口。她再也忍不住,推开门向门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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