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曾自以为是的“爱”“喜欢”“放不下”,给她带来了这么多痛苦?她几乎字字泣血,哭着和他说,和他相爱好辛苦,好辛苦。 沈宗庭心中如遭重击。似乎只有在巴黎那几天,她笑得最开心,灿烂的笑容犹如春天盛开的花朵,可后来,花朵再没盛开过了。她的笑都是浅浅的,浮在脸上,像河上的花灯,一个浪花就能打碎。 他能接受他自己为她“削足适履”,但他不能接受她因为他如此痛苦。难道他真的给不了她幸福? 对于沈宗庭而言,建立爱的“配得感”并不容易,此刻,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配得感”,再一次被击得粉碎。 难道真要像礼叔说的那样?真爱就是如此无可奈何?得放手时须放手? 如果他想,他当然可以卑劣地占有她,拧开她四合院的小红门到她屋子里去,将她拖到床尾,分开,挤入。用镣铐死死地绑住她和他,用一种物理性手段,保证她永远在他身边,当他的小小鸟儿,他会给她最可口的食物,最精心的床褥,替她遮风挡雨,他的爱会像一床鸭绒被一样,紧紧将她包裹。 可是这样,她会恨死他的。她不想当小鸟,不想被他强迫。沉痛的过往像天堑一样分开他们。 或者—— 他放手了。看着她欢欢喜喜地开启她的新生活,那新生活里没有他,她笑得开心又甜蜜,和另一个男人结为夫妻,做那些只有他才对她做过的事,亲吻她,抚摸她,占有她。 严正淮,那个叫严正淮的男人,到底和她到了哪一步? 一时间,沈宗庭都不知道,哪一个更让他痛苦。是让她被他拘着被迫和他在一起,看她不得笑颜让他痛苦,还是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占有她,更让他痛苦? 转眼就年关将近。 这段时间,严正淮一直在京、港两地往返,忙于公司事务。不便的是,他一直有每天微信上和孟佳期联系,事无巨细地向她汇报他的行程,分享他的生活。他不是没察觉到她对于开启新恋情的犹豫、害怕、无措。 他心疼她,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曾经爱得那样深刻又痛苦,结局收尾得如此惨烈,他理解她的一切犹豫和怯懦,也愿意给她更多的时间。 严正淮想让孟佳期知道,和他在一起,绝对是轻松的、愉悦的,幸福的,他会让她足够舒适和快乐。 他绝不向沈宗庭,给她带来无尽的痛苦。 眼看着情人节脚步越来越近,他着意吩咐助理,无论如何,情人节这天,要把时间空出来。 情人节的下午,孟佳期收到严正淮电话。电话里,严正淮不无遗憾,告知她,他没预想到这天的餐位如此紧俏,先前看好的几家餐厅,都因为迟了一步而无法订座。 “没订到位置就不吃了。”她尽量柔和地说,喉咙干哑得要命。 “...要不我们换个地点?没订到餐位,但订到了一家私厨菜,挺不错,你应当会喜欢。” 严正淮沉吟两下,还是将心底话说出来。他好不容易空出来的时间,就是想和她一起吃饭的。 “什么地点?”孟佳期问,手指不自觉地扭着裙角,将绉绸材质的长裙扭得皱巴巴。 “你家,或者我家?”他顿了一下,很快解释。 “不要误会,我不是想趁人之危。只是我不想错过和你共进晚餐,又确实没想到比这更好的地点。”他正色。 他的解释里难得有一丝窘迫,孟佳期既脸红又觉得好笑。 答应严正淮,在情人节这天和他共进晚餐——她不是不明白这背后的含义。这些天,她每天都能收到他的消息,小到他路过蓝天时看到的一朵好看的云,大到他如今正在关注的财经新闻领域有关财税政策的改革,他都细致地和她分享。 看到一朵棉花糖般的云,他提醒了她,要去窗边看看。 听到最新的财税改革,他让她有了新的关切点。 那就试试吧—— 孟佳期慎重地下了这一决定。她不喜欢拖泥带水,她和严正淮进入相亲后的状态已经一段时间了——是时候该更进一步。 “那,来我家吧。”挂断电话前,她这样说。 她比以往提前一小时下班,想回家把租住的四合院简单收拾下,什么蕾丝什么衣物,得收拾好,不能给严正淮看到。 “哟哟,我们老大终于加入非单身狗行业了?赌一把老大什么时候能让我们喝上喜酒。”小方雀跃着欢呼。 “是上次我给你介绍那个?那小伙子对你上心得嘞,他最近公司那边忙死了,还抽空和你搞这浪漫。”娟姐这般说。 孟佳期被她们打趣得脸红。 “老大,你还会脸红啊啊啊啊你是什么纯情少女吗!和你大佬的形象太不符合了!”小方尖叫。 在她们的贫嘴下,孟佳期摸了摸发烫的脸,朝四合院赶。 许是由于小时候在青瓦红门的平房里长大的缘故,她格外喜欢住平房而不是住高楼和大平层,所以费了老大劲在栾树胡同里租到这处四合院,还花钱将基础的水电设施都翻新了一遍。 把过于女性化的物品收回柜中,又将吃饭用的樱桃实木桌擦拭了一遍。她听到门铃响,去开门。 严正淮今日穿了一件灰色衬衫,大衣搭在臂弯里,一双狭长的眼睛隐藏在眼镜后,含着笑意。 “这是什么?”孟佳期指指他另一只手拎着的大件。 “一个加湿器,你的嗓音很哑,或许你会需要。”严正淮说着,目光不觉扫了一眼她的脖颈处。她今天穿了一条浅灰色的毛衣裙,细密的竖线针脚被她的曲线完全撑开,其实是很有诱惑的。 他们都穿了灰色——像约定好了似的。也算是一种“不谋而合”的情侣装了?想到这里,严正淮唇角微微上扬。 “...”孟佳期说不出话,为他的体贴入微。她嗓子是哑,可她自己并不关心,总觉得等冬天过去了就好。 反而严正淮比她自己更关心她。 私家厨房的菜送过来了,严正淮到四合院的门口去拿,回来摆上桌面一看,都是十分地道的西城菜式,有一道她很喜欢的烤鹅。 严正淮用公筷夹了烤鹅腿,在酸甜的梅子酱里滚均匀,放进她碗里。看着这只油亮酥脆的烤鹅腿,她顿了顿筷子,心尖好似被什么碾压过。 其实漂泊异乡那三年,她的口味被改变了很多,哪怕吃披萨和牛排也可以面不改色。对于家乡菜的口腹之欲下降了不少。 但严正淮依旧牢牢地记着她当年喜欢的菜式,依旧记得她喜欢吃烤鹅配梅子酱。 这份细心、体贴,令人动容。 “其实...”她咬了咬筷子,目光犹疑着触到他。 “你说。”他静静回望她。此时此刻,和她共处一室,同吃一餐,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洋溢着幸福。 “其实,你不必对我这么好。”她不知从何开口,只能这样说。 严正淮垂眸,目光触到她的唇。她的红唇上沾了油脂,亮晶晶的,饱满鲜妍。 “...佳期,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在诚心诚意地追求你,如果可以,我想让你做我女朋友。所以不要这么说。”他温和地说。 对她好,难道不是他该做的? “以前你有...沈宗庭,所以你不会回头看我一眼。但现在,你和我都是单身,缘何不试试呢?只要你愿意试试,我就...” 他就什么都愿意,即便她心里有沈宗庭也不要紧。 严正淮整理思绪,斟酌着要如何说下去。“哪怕你暂时还没有忘记他,我也不介意。” “我希望我们的时间足够多、足够长。我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等你去忘记。”他慎重地说。 这是第一次,他剖白自己的心迹。从一件香云纱旗袍,到一束黄玫瑰,再到今天,天知道他等了多久。 再等下去,他都不确定,孟佳期能否看到他。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孟佳期近来对他的态度像若即若离的风筝,她内心也在艰难地进行抉择吗? 孟佳期放下筷子,此刻她心如乱麻,根本不知如何回应。 “严先生,其实我觉得我不配。”她笑了笑。 “我说我不配...并不是我不喜欢我自己,也不是我妄自菲薄。而是有一些路,一旦走过,人已经被改变了。以前我和沈宗庭的关系,你知道的,我是他的...情人。”她尽量平静地说。 骨子里,她觉得自己已经走了一段和寻常人不一样的路,她没有规规矩矩地谈恋爱,结婚生子,而是跟了一个比自己大六岁、比自己有钱得多得多的男人,从世俗意义上说,她其实用性置换了一些资源。 她不确定严正淮对此了解多少,她的过往,她从没想过隐瞒。 “有些路走过,真的会不一样。像您这样,一直单身到如今的好男人,其实有很多很多女孩都...都会愿意想和你在一起,她们都比我好。” “不。”严正淮摇头,看向她的目光难得有两分肃穆。 “佳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什么呢?” “...” “如果你担忧我会被世俗的眼光困扰,你想告诉我,你不是第一次,我不会介意。”严正淮口吻冷静得犹如在探讨科学问题。 “我不在乎这个。你的过去,我全盘接受。” 孟佳期脸霎时通红,为他的直白。她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窘迫地“噢”了一声。这的确是她的本意,她不想让严正淮有心结。 现在看来,严正淮对此完全没有心结。那接下来,下一步该是什么呢? 她低头,无意识地玩弄她的手指。她不知道她粉颈低垂,脸蛋红红的模样有多可爱。严正淮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情感,一想到她竟然会因为他的话而脸红,心中就发痒。这就脸红了,那以后...可怎么办呢。 他犹豫了下,扣上她粉白的手背。 孟佳期明显被吓到,像一只小兔那样猛地抬头,眼神带着无措,瞪着他。 她第一反应是收回手,又被她硬生生克制。这抗拒只有一瞬,然而还是被严正淮察觉到。金丝眼镜下,男人眼眸闪过一缕复杂的情绪。 不急,慢慢来。他得多给她一点时间。他这般安慰自己。 “夜很深了,我先回去了。”他用力握了握她柔软的小手,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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