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麦不动声色地投了一记眼刃过去,以作警示,意思是注意着点措辞,把不该说的给筛干净。徐易安面带浅浅笑意,从容而答:“我刚从国外回来,想先熟悉一下国内的环境,所以还没工作。” “哦,你们年轻人现在都喜欢这样。话说回来,你俩是亲兄弟吧,怎么从刚才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呀。” 徐昱之皮笑肉不笑,“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哪有那么多话讲,对吧,徐易安。” 徐易安没答。 晚上,餐厅摆了两张桌,一张大桌一张小桌,大桌是给女人坐的,女人们要拼酒谈天,男人插不上什么话,自然要坐到小桌去。秦志斌带着屋里一群男的把菜一一呈上,热菜大菜都在主桌,这是老胡家的传统。小桌是来放素菜凉菜的,当然小桌上的男人想吃也行,可以端着碗到主桌旁夹菜,然后站着吃。站着吃更消化,边吃边健身,对身体好,男人的好身材就是这么锻炼出来的。 林有麦和大姨胡倩划拳,输了的就喝酒,玩到最后干脆懒得划拳了,直接拿着酒对吹,看谁更能喝。女人桌上笑闹一片,小桌上的男人就稍显凄凉寂静。洋女婿安心夹着冷菜扒热饭,至少饭还是热的。他和胡倩结婚几年,已经被胡倩训导得服服帖帖,现在既能说出一口流利的中文,做得一手中国菜,也会自动坐上小桌不争不抢地吃饭了。结婚初期他还和胡倩力争要公平,被胡倩打几下,威胁几次离婚,这下也老老实实了。胡倩吃不惯白人饭,完全是一个中国胃,他因此报了班,学了好几年中餐,现在是个合格的中餐大厨了。 秦志斌就更显从容,他兢兢业业地照顾了胡艳这么多年,早就知道老胡家的风俗习惯。嫁出去的男人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他本来就是个无家可归的人,连泼水的盆都没有,只有胡艳要他,他自然感激涕零。入了胡家的门,自然也要尊重人家的习俗。他心中满满是幸福,感恩胡艳没有因为他年老色衰就抛弃他。口中的每一粒米饭都饱含着爱的温热。 徐昱之一边扒饭,一边冷眼看着对桌的弟弟,心思不在饭上。 徐易安的心思也不在饭上,他吃两口就要看一眼隔壁桌的林有麦,林有麦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两边袖子都撸到胳膊肘,抄起酒瓶子就往嘴里灌,一瓶又一瓶,不带停的,他既担心林有麦的身子骨受不了,又觉得她这副姿态实在很帅,完全挪不开眼。 饭吃完了,男人们被发配到厨房洗碗,留有几个在餐厅打扫卫生。家里原是装有洗碗机的,但入口的东西肯定要讲究绝对的干净,所以胡艳并没有放弃人工手洗这一步骤,毕竟都是秦志斌洗,有什么关系呢。今天又多来几个劳力,也算是帮秦志斌减压了。几个女人躺在沙发上边剔牙边说醉话,林有麦难得喝这么狠,脸红得像蒸了桑拿。 胡倩也没比她清醒多少,她大声嚷嚷:“林有麦,你带来的那两个到底有没有一个是你的男朋友啊!!” 林有麦嘶吼:“当然有啊!!” 胡艳揉揉太阳穴,她没喝酒,看俩人对呛,脑瓜子嗡嗡疼。 声音传到了厨房,此时三双耳朵竖起。徐昱之慢下手里刷盘子的动作,一颗心噗通噗通乱跳。徐易安不动声色地继续擦碗,等待后文。秦志斌眼睛一瞪,把这俩人分别看了一眼,“有麦这孩子,醉了就乱说话......你俩别往心里去。” 胡倩紧追不放:“那是谁啊!大姨我猜不到啊!” 林有麦拨了把头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是——” 厨房里的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只剩下洋女婿胡大壮依旧在刷碗。 “是皮皮啊!” 林有麦躺倒在沙发上,没了力气。 “什么鬼,皮皮是狗啊,你的男朋友,难道......难道是狗不成?不奇怪吗,人和狗,怎么、怎么在一起?”胡倩已经大舌头了,神智渐渐远去。 几个男人打理完卫生过来,胡艳被吵得脑袋疼,“把她俩带回房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 徐易安和徐昱之各自来到林有麦的一边,试图扶起她,俩人又对视一眼,谁也不肯撒手。徐昱之牵扯出一丝不能称之为笑的笑:“我来吧,你去休息。” 徐易安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林有麦,说:“没事,我是她助理,我来更合适。” “我是她......”胡艳他们还在身后,徐昱之忍了忍没说。徐易安把林有麦完全揽进自己的怀里,声音温柔:“有麦,回房间睡觉了。” 林有麦闭着眼,把手和脚都给他,徐易安轻轻一笑,不费力地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徐昱之紧盯着跟在旁边,“你小心点,别把她给摔了。” 林有麦戳着徐易安的脸,说:“皮皮......” 徐易安眼里亮起星光,这是否是某种隐喻? 她又说:“.....一号。”手臂一挥,又指向徐昱之的鼻子:“皮皮二号。” 胡倩看着三人眉来眼去,醉酒的脑子突然恍然大悟,使劲拍了拍沙发,忍不住哈哈大笑:“不愧是我们老胡家的女儿!” 徐易安抱着林有麦回到她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柔情地看了又看,忍不住低头想吻她的额头,徐昱之立马拽住他,“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徐易安。” 徐易安直起身,面向他,“晚安吻而已,你没见过吗?”然后擦着他的肩走了,又停在门口,“出来吧,别打扰林有麦休息。” 拢共有五间房,胡艳和秦志斌一间,胡倩和洋女婿一间,外公外婆一间,林有麦一间,剩下只有一间。胡艳让他俩挤一挤,都是亲兄弟,睡一张床没什么的,说完她就被秦志斌搀扶着回了房。 俩兄弟进屋,谁也不吭声,依次洗漱完后,一个坐在梳妆台前打电脑,一个躺在床上玩手机。夜深了,徐易安合上电脑,爬上床,蜷成一团,俩人背对着背,谁都没睡着。 徐易安掀开被子准备起床,徐昱之迅速转身问:“你去哪里?” “关灯。” 徐易安把灯关了,重新躺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房间安静地只剩下呼吸声,徐昱之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脚,小心翼翼地下床,回头看了眼似乎已经熟睡的弟弟,悄悄地走向门口。 灯突然亮了,等他回头,徐易安坐在床上审视他。 徐昱之说:“我去上厕所。” “衣柜门推开就是厕所。” 他盯着腮又折回身,上完厕所,关了灯再次躺下。 过去了大概有一个小时,他在黑暗中聆听到开门声,猛地弹起身:“你要去哪儿?” 徐易安已经把门打开了,“我渴了,出去喝水,有问题?” 徐昱之不敢相信门关后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忙穿上拖鞋走出去,“我也渴了,一起去吧。” 徐易安看他一眼,“随便你。”
第38章 初吻 徐易安前脚出门, 徐昱之后脚就跟了上来。 徐易安双手插进睡衣口袋里,他身上是粉色的凯蒂猫珊瑚绒睡衣,徐昱之穿的是藏蓝色爸爸款。几小时前他收拾行李,胡艳站在旁边观看, 边啧边摇头, 说他带的衣服哪是人穿的, 给狗穿狗都要冻死。年轻人这么要风度不要温度,老了有的受。她让秦志斌把他之前穿旧的压箱底的大棉睡衣翻出来,给这俩人穿。胡艳说, 样子不好看, 但保暖,保暖才是最重要的,她坐月子那会儿就是穿这种睡衣, 可暖和了, 她还给林有麦买了一套粉色的,林有麦穿了一次就不要了, 嫌土。这下刚好空出两套睡衣,一套粉的一套蓝的,她让俩人自己合计穿哪套。 衣服整整齐齐摆在床上, 等着俩人挑选。显然,粉色凯蒂猫那件是林有麦穿过的,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粉色那件,但林有麦穿过的只有一件, 这意味着,只有一个人能得到它, 另一个人则要穿秦志斌穿过的。徐昱之摸摸鼻子,满不在乎地绕床走了一圈, 挥舞双臂假装在做运动热身,语气淡淡:“俩大老爷们,谁还穿这么厚的睡衣,徐易安,你没虚成这样吧?”说完,他干涩地哈哈一笑,眼睛没从粉睡衣上下去过。 徐易安自然拿起那条粉色外套往身上穿,“我怕冷,我要穿。”他穿上了,还要往袖子上一闻,陶醉地喃喃自语:“是有麦的味道。” “呵呵,徐易安,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徐昱之牙都要咬碎了。 徐易安穿着鼓鼓囊囊的粉色睡衣,睡衣的码数是胡艳特地往大了买的,现在只能堪堪裹在他身上,无比修身显身材。他回头把徐昱之扫一眼,“你管我。” 此时,俩人都以口渴为由离开了房间,徐易安迅速转身,状似不经意地靠着墙根,默默地向走廊深处前行,徐昱之见了,上前两步抓住他的肩,阻止了他的前进,“徐易安,客厅在右边。” 徐易安抖开他的手,“是吗。”他冷冰冰地转过脸,又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朝着右边走了。俩人并行在三百多平的大平层里,所谓并行,指的是俩人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匀速前进,一个人靠着左墙,另一个人靠着右墙,肩与肩隔了道鸿沟。没人愿意快走一步,落在后面的人会借着视野盲区做出什么来,谁也无法保证。 俩人目视前方,余光却死死钉在对方身上,此时只要有人的鞋尖往旁倾斜超过三十度,都会成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气氛安静异常,俩人一言不发地往客厅走,快接近时,一股浓浓的姜汤味儿扑鼻而来。客厅的一侧是日式吧台的设计,姜志斌站在吧台后的灶前,正在熬解酒汤。他瞧见默默走来的俩人,手里拿着木勺打着旋儿在锅里搅拌:“怎么还没睡?” “渴了,出来喝水。在干嘛呢叔。” 徐昱之顺口一问,俩人漫无目的地在客厅里闲晃,心思都不在喝水上,没有一个人上前拿杯子接水。 “我在给有麦和你们大胡阿姨熬解酒汤呢,等会儿把她们叫醒,酒解了睡觉才舒服。诶,那个水龙头打开就可以喝的,杯子在这里,你们自己拿哈。” 趁着徐昱之拿空杯的功夫,徐易安上前,笑着说:“秦叔,我们帮您把汤端进去给她们吧,您也早点休息,都这么晚了。” 秦志斌正好舀了两碗汤,徐易安手快端起一碗,“我给有麦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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