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子重,黎月筝蜷缩着身体,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 再次恢复意识,是被手机嗡动吵醒。 手机搁在床上,整张床铺仿佛都在震动。黎月筝的呼吸很热,嗓眼也干的厉害。 她闭着眼睛,昏昏沉沉把手机摸过来,也没看来电显示,拇指一滑就放到了自己耳朵上。 “喂。”一开口,黎月筝就发现自己的嗓子像是被火烧过,又項被灌了捧黄沙,磨得她又痒又痛。 不自觉地,黎月筝咳了几声,连带着胸腔都发疼。 意识模糊,也没理会对面的声音。 只是朦胧间,她好像听到呼吸声从听筒里传来。 听筒内沉默了半分钟,没有人应,也没人挂断。 因着发烧,黎月筝的喘息深重了些。想去看看来电显示,却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忽而,听筒里响起一道男声。 低沉冷磁,贴着她耳廓缓缓灌入,他问:“生病了?”
第32章 鬼祟 黎月筝听到听筒里的声音, 安静了足足有半分钟。 眩晕感没有丝毫好转,她闭着眼睛,鼻息间都是滚烫的热气, 好半天才意识到打电话来的人是贺浔。 脑子昏昏沉沉, 黎月筝喉咙的灼烧感强烈, 压低音量才挤出句话,“有事吗。” 对面没有立刻回答,几道呼吸之后才缓缓出声, 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黎月筝,你对我就只能是这个态度是吗?” 或许是高烧发热, 让人的心脏也软了一些。黎月筝有瞬甚至在思考自己是否真的太过狠绝,盘算着说些什么结束这段对话,一时间沉默下来。 对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家里就你一个人吗?”话声间带着连黎月筝都没听出来的小心试探。 黎月筝烧得迷迷糊糊, 根本没察觉到这话有什么不对劲。意识飘渺, 像高楼跃下的羽毛, 一直未能找到着陆的地方。 反应慢半拍, 十几秒后才低低应了声嗯。 电话是什么时候挂的,黎月筝已经记不清了。再次睡过去时,耳边隐约传来声动静, 应该是手机掉地板上了。 懒得捡,更没力气捡。 此时电话那头的人可没她那么心平气和。 从延水县回来后,贺浔没再和黎月筝联系过。就算有意想主动些,也难找到接近的理由。 回国后, 想方设法打通关系想要和贺浔见一面的人不在少数,不过贺浔鲜少露面, 能邀请他参加饭局也是堪比登天的难事。 所以贺浔好不容易出现一次,自然是多的是上赶着去他面前刷脸的人。 饭局在京西市中心一家顶级私人会所,因着公事,贺浔姗姗来迟。 会所是中式庭院的建筑风格,穿过大厅,院内过一殿一卷式垂花门,再走抄手游廊到餐厅。入口光线幽暗翠绿,两侧光影交叠,如竹林连绵。再往后廊桥水榭,一面紫檀六扇屏风相隔便到了用餐区。 侍者推开包厢门,里面的人听着动静,纷纷站了起来。 一桌六七个人,都是京西有头有脸的老董权贵。主位空着,贺浔没来,谁也不敢先动筷。 整场饭局下来,贺浔的话屈指可数。他没什么笑意,乍一看像冷着脸,搞得一桌人都战战兢兢。 第一次情绪有变化,是饭桌上有个不长眼的提到了贺庚戎,还拍着马屁说了句虎父无犬子。谁不知道贺家早些年争权,贺庚戎在贺铭礼的打压下连口汤都喝不上。 要不是后来突然杀出来个贺浔,贺家依旧是贺铭礼父子的天下。 那人的话刚落,包厢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应酬喝碰杯声歇了,一个个都为他捏把汗,吊着胆子偷偷去看贺浔。不长眼的那个后知后觉自己的失语,脸色骤然变得惨白,想出声找补些什么,嗓子却抖得厉害。 贺浔靠在椅背上,抬起眼瞧那位抖得和筛子似的老董,眸色平静至极,冷淡到像是在看一团死物。 良久,他缓缓笑了声,笑容没什么温度,“你倒是愿意抬举贺庚戎,有这心,不如当面和他说。” 贺庚戎如今患病在床半身不遂,更是被贺氏踢得干净,任谁听都不是什么好话。 包厢内气氛冷凝,谁也没敢说话。 贺浔本就心不在焉,这一遭,越发没了兴致。 丢下手中的餐布,贺浔起身离开,楚尧紧随其后。几位老董见他站起,除了那位已经没了魂儿的,纷纷站起送人。 开往贺氏的布加迪上,楚尧看了眼后视镜,暂时打住了同贺浔说贺榆书回国的想法。 贺浔靠着座椅,手中搭向车窗,阖眼捏了捏鼻梁。 这些日子,他休息的时候不多。贺铭礼入狱,留下来的烂摊子一大堆,再加上延水县的项目跟进,基本没什么休息的时间可过。 贺浔还记挂着黎月筝,心不在焉是常有的事。 脑子里总是想起那天在医院的场景,黎月筝哭的厉害,眼泪湿了他的衬衫。也想起在筒子楼,黎月筝出神地盯着那个已经发黄的挂历看。 无数次想问黎月筝当初离开的理由,可是话到了嘴边又没了说出的欲望。 管她离开的原因是什么,以后她能在自己身边就好。 这样想着,心里那股想见黎月筝的欲望有些克制不住。 他拨通了电话过去,嘟声很长,他耐心地等着,想着如果不接就算了。 终于,在电话自动挂断前的前几秒,嘟声终于停止。 听到黎月筝声音的瞬间,贺浔感觉自己松了口气,从方才拨出电话时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下来。可是很快,他的心脏又因另一种忧虑揪了起来。 黎月筝声音模糊低哑,紧跟着还咳了几嗓子。 眉头紧紧蹙气,隐约察觉到她可能是生病了,问上一句,还没个准信。对方冷冰冰一句有事吗,把他的关心打了回来。 那时贺浔在想,他可能真的是该的,活该被她耍着玩儿,牵着鼻子团团转还没个教训。 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贺浔想要去看看她,却兀地想起桩事。 黎月筝现在是有男朋友的,搞不好他在这边担心记挂,人家男友正在边上端茶送水。 哪里有他的份儿。 能以什么身份去?贺浔甚至连这个问题都想不明白。 不过他还是没把念头彻底打消,拐着弯儿地问她家里有没有别人。或者说,拐着弯儿地问她家里有没有岑叙白。 也就是现在黎月筝脑子迷糊着,问什么答什么,一点防备都没有,才能让他趁虚而入。 站在黎月筝家门口的时候,贺浔对着冷冰冰的门板,想要敲门,突然自嘲地冷笑了声。 鬼鬼祟祟还要背着人,和偷.情一样。 贺浔闭了闭眼,突然觉得心里涌上来一股无名的怒火。 原本曲起准备叩动门板的指节收了回来。 反正不光彩的事儿已经做了,也不介意再没有下限一点。 他指背往密码门锁上一拨,想了想,输了一串密码。 “滴——” 门锁成功开启。 贺浔唇边微微扬了个弧度。 她是变了,不过也有没变的地方,至少所有密码都一个样这事儿一如既往。 屋内的窗帘都拉着,房间很黑,没什么光亮。 房间门紧闭着,贺浔进去的时候,黎月筝还在沉睡中。贺浔放轻了步子,小声往床边走。 手机掉落在地上,许是刚才意识不清挂电话后没来得及往床头上放。 贺浔把手机捡起来,小心地搁在床头柜。借着窗外皎白的月光,他低头看着黎月筝。 黎月筝睡得很沉,两条胳膊露在外面,额头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额角的发丝都被打湿。或许是难受的很,两条眉毛微微拧起,嘴唇发白。 那单薄的身体陷在床褥里,看起来没什么重量。 看着那张苍白的面孔,贺浔注视了半分钟,轻轻叹了口气。 他倾下身子,单腿跪在地上,一条手臂搭着膝盖,然后用另一只手去探她的额头。 湿淋淋的,不过应该是吃药出了汗,没有那么滚烫。 贺浔松了口气,动作小心地把黎月筝的两条手臂放进被子里,掖好被角后才出了房间。 长夜漫,黎月筝被梦魇纠缠,睡得并不好。不知又过了多久,才从梦境中悠悠转醒。 头没那么痛了,不过眩晕感依旧。她摸过手机,眼前朦胧,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刺白光亮中看清时间。 已经快晚上九点钟了。 黎月筝在床上缓了会儿,才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 嗓眼干干的,黎月筝脑子中刚出现喝水的欲望,就看到床头放着个玻璃杯。 她没怎么多想,拿起杯子喝了口。 温水入口,清润滑过喉管,不冷不热,让喉咙舒服了不少。 玻璃杯放在床头柜,发出轻轻的一声闷响,把黎月筝浮动的思绪拉了下来。她的视线凝结在被子上,眉头微微蹙起。 她没有在床头发个水杯的习惯,况且这水还是温的。 意识一下子清醒了大半。 黎月筝看向房间门口,这才注意到客厅里好像有轻轻的碗筷碰撞声。 趿上拖鞋,黎月筝拉开门,入目便是个熟悉的侧影。 厨房是开放式设计,不大,不过一个人足够。 此刻,男人正站在流理台前洗着什么东西。他纽扣松了几颗,衬衫袖口挽到手肘的位置,水珠顺着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迅速低落。 只厨房的顶灯开着,昏黄一束落下来,整个客厅只他那里有光亮。 听着动静,贺浔偏头看了眼,目光懒散收回。 “醒了?”声音不冷不热,“坐着去吧。” 他走到旁边的那口锅前,拿起锅盖看了眼。 方才起便勾着人味蕾的香气此刻越发浓郁,滚滚的白气溢出来,他的五官轮廓在朦胧雾气里虚实不定。 而后,贺浔重新扣上锅盖,把刚才清洗好的水果切块。 动作从容,慢条斯理。 没有一点在这里不合适的窘迫感。 黎月筝脑子里突然闪过同贺浔通电话的画面。 方才烧的正严重,贺浔好像确实打了个电话过来,还问她家里是不是只她一个。 如今看到贺浔在这里,黎月筝才明白贺浔那句话的意思。 她身子还有些虚,腿脚发软,缓慢地朝前走了几步,声音没什么情绪,“所以你刚才那样问,就是为了趁我睡着闯进我家吗。” “不然呢。”贺浔淡淡开口,掀起眼皮朝她看了眼,“不问清你家有没有别人,我怎么偷摸着来。” 不知道是不是黎月筝的错觉,总觉得贺浔那句「别人」咬字格外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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