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黎月筝反应过来,就被人抱个满怀。 “嫂子!”姜眠亲昵地搂住黎月筝,脑袋往她怀里扎。 见着黎月筝被人拽过去一多半,贺浔条件反射就皱了眉,不过在听到姜眠那响亮的一嗓子时,眉毛又慢慢舒展开来。 听着听悦耳的。 姜眠这称呼说得顺嘴,却把黎月筝喊脸红了,尤其是她身后还有刚站起来的贺榆书。 “你可算来了,我等你好久啦!”姜眠还要再说什么,被简征一掌扯回来,“阵仗小点,小心吓着人家。” 姜眠不满地挤了挤鼻子,朝简征做了个鬼脸。 贺榆书一如既往地温煦柔和,见着黎月筝和贺浔进门,远远就走过来。 原本黎月筝还在纠结怎么同贺榆书做自我介绍,毕竟比起上次,是个人都会有所疑问。然而令她意外的是,贺榆书没有丝毫惊讶或者犹疑的态度,反而亲和更甚,样子看着分外欢喜,顺势就拉过黎月筝的手,笑盈盈地看了两人一圈。 “筝筝?”贺榆书拍了拍黎月筝的手,“真是个好名字。” 黎月筝尚未回答,突然从厨房里传来道醇厚的男声。 “厨房都要炸锅了,有没有人来搭把手?” 黎月筝闻声看去,就见厨房门口出来个中年男人,看着四十来岁,身材健硕,气质沉稳内敛,身上带着围裙,手上还拿着颗刚洗好的西红柿。 如果黎月筝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个就是贺榆书的丈夫姜誉礼,贺榆书率先回国后,处理完国外事务的姜誉礼便也跟着回了国。 看着外头乌泱泱一群人,姜誉礼一愣,随后笑出来,“这么快人就来齐了,看来我得加把劲儿了。” 贺浔偏头低声对黎月筝道:“你在这儿先休息会儿?” 是询问的意思,他怕黎月筝不自在。 黎月筝笑着点头,“放心。” 得到黎月筝的应答,贺浔才同简征一起往厨房的方向走,一步三回头。 至于姜眠,也被简征顺手掳了过去。 贺榆书忍俊不禁,“担心的和什么似的,还是头一次见贺浔对人这么上心。” 闻声,黎月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没说别的。 客厅里只剩黎月筝和贺榆书,现在离中午还有一会儿,贺榆书主动提议要去外面花园走走,黎月筝自然答应。 今天天气好,外面的温度又不过分燥热,院子里有绿荫道,清爽的风穿枝叶而过,蝉鸣声清浅,有种别样的静谧。 两人坐在树荫下的藤椅上,贺榆书倒了杯凉茶给黎月筝。 “谢谢——”黎月筝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像从前一般叫贺女士,好像有点怪异。 贺榆书懂她迟疑,主动道:“我还是喜欢和你们更亲近些,你和贺浔一样,叫我姑姑就行。” 对方的体贴关怀让黎月筝倍感照顾,也不由地放松了些。 “上次你来的时候,我就觉着对你格外有眼缘,没想到更深的缘分在这儿呢。”贺榆书将茶杯推过去,笑容温婉,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道:“好,真的好。” 凉茶沁人,从杯口溢出淡淡的茶香,黎月筝的指尖轻轻摸过杯壁,抬眼看向贺榆书。 有什么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和贺浔这段感情复杂,若从十年前说起,过程曲折,也确实难讲得明白。 还是贺榆书先把黎月筝的疑问说了出来,“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对你们两个的事一点都不意外,或者说一点都不好奇。” 贺榆书把茶壶搁在边上,而后和黎月筝的眼睛对上。 “你应该也知道,贺浔他性子冷,这么多年了,虽然我和他联系不少,但确实也算不上亲近。至少在我印象里,他只有对你是例外。” 脑子里闪过张脸,贺榆书眸中浮出丝没什么温度的淡笑,“不过有那样一个父亲,也难怪贺浔的性子热不起来。” 提起贺庚戎,黎月筝有片刻的恍惚。 自从贺铭礼和贺璋相继出事,贺庚戎这个名字好像也随之消失。 最后知道他的消息还是在医院那次,缠绵病榻,靠药物和机器不人不鬼地活着。就像从来没有父亲一般,贺浔从不提起贺庚戎。 就是在十年前,贺浔也极少同黎月筝说起。几次目睹贺庚戎对贺浔的家暴,黎月筝心有余悸,事后给他处理伤口时,更是会刻意闭口不谈贺庚戎。 这个在黎月筝回忆中留下晦暗阴影的名字,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变得无比模糊。 贺榆书没有多提贺庚戎的意愿,很快带过话题,“贺浔很少和我说自己的事,我也不太过问,不过隐约也能猜到一点。” “说起来有点冒昧,虽然八九不离十,不过还是想确认一下。” 这一次,贺榆书看向她的目光好像格外深沉。长久地注视着黎月筝,视线缓缓掠过她眉眼,像是在凝望什么,眸中情绪有些复杂。 片刻,贺榆书问道:“你之前,是在延水县生活过?” 闻声,黎月筝愣了下,继而点头,“嗯,小时候在那里待过一阵子。” 贺榆书又问:“十年前?” 记忆被撕扯了瞬,黎月筝再次点头应了声。 得到这个答案,贺榆书突然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唇边又漾出笑容,连续说了两遍,“终于,终于。” 黎月筝没明白贺榆书此刻的感叹,隐隐察觉出不对劲,却又不知道缘由。 而后,她看到贺榆书眸中浮现出微微的莹亮,声音欣喜。 “我一直在想,贺浔心里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能让他一年一年地等,一年一年地找,十年了都不放弃。” “原来是你。”
第76章 生死 贺家这样人情淡薄的家族, 家人之间向来没什么亲情可言。贺榆书和两个哥哥关系冷漠,有自己的事业后更是早早移居国外,很少同国内联系。 非要说有什么交情, 那要数和二嫂向林之。 贺庚戎和向林之的感情并不好, 向家日渐势弱, 给不了贺庚戎助力。再加上向林之身体弱,两人常年处于分居状态,更是没什么情谊。 那时的贺家纷争不断, 贺铭礼和贺庚戎势如水火, 贺庚戎能力不行更不得老贺总看重,实权基本都掌握在贺铭礼手中。 再往后, 贺家基本成了贺铭礼的天下。彼时他忙着铲除异己,风头正盛。贺庚戎虽和他有层兄弟关系,却也自知亲情凉薄,生怕波及到自己, 便以给妻子向林之疗养的借口去了延水县, 也就是向家父母的老家。 彼时向家长辈接连病逝, 到了延水县, 贺庚戎自然是没了约束。 在贺铭礼多年的欺压下,贺庚戎的不甘和妒心疯长,心理早就扭曲, 无可疏解。 而这种扭曲在向林之去世之后,全然暴露并发泄给年幼的贺浔。 虽然早就对贺浔的过往有所了解,可再次从旁人口中听到,心中还是难忍绞痛。 那时的贺庚戎疯癫成了什么模样, 她所见清清楚楚。 贺庚戎生的野蛮,下手重, 但到底是尚未完全泯灭人性,刚开始还有所收敛。后来不断听到从京西传来的贺铭礼的消息,压不住怒火,便变本加厉。 出生于这种家庭,贺浔从小就是个闷不作声的冷性子,几年也不见得能和贺庚戎说几句话。那时他年纪太小,和贺庚戎的五大三粗比起来,根本承受不住他的拳打脚踢。 看着贺浔在他拳头下鼻青脸肿半死不活,贺庚戎好像终于找到些胜利者的尊严,好像终于能证明他是强悍的,有用的。 他把贺浔丢进个闲置的电梯房住,自己则每天花天酒地,住豪宅开豪车。心情好时,贺庚戎会想起来这个儿子,找人去补给点食物,以防他饿死在那里。 不过更多的时候,他去找贺浔唯一的目的就是撒气。越来越重的拳脚,打完就走,根本不关心他的死活。 刚开始贺浔会反抗,会想要逃,可是年幼势弱的贺浔尝试几次未果,换来的是更严重的暴打,好几次几乎要被揍死过去。 心脏比□□率先麻木,分明身上是血淋淋的伤口,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 有的时候贺浔甚至会想,要是贺庚戎能胆子大点,直接把他打死也挺好的。 贺庚戎厌恶他那双眼睛,冷漠轻蔑,分明被打得头破血流,丝毫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看他的眼神却还是像看蛀虫一般。 贺庚戎暴怒,下手一次比一次重,可到底是没真敢把他打出事儿。 后来贺榆书因工作回了趟国,偶然知晓贺庚戎和向林之的事。向林之已经身故,就贺庚戎那个样子,定然不会好好照顾贺浔。 多年前还在国内的时候,贺榆书也曾见过贺浔几次,虽然不太熟络,但因着早年和向林之的关系,贺榆书还算对贺浔有几分疼爱。 故此,贺榆书专程去了躺延水县。彼时见到遍体鳞伤的贺浔,贺榆书才知道自己这个混账哥哥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龌龊事。她当下便决定带贺浔出国,没想到得到的答案却是拒绝。 到达延水县前一天,正巧传出贺铭礼要正式接管贺氏的消息。贺榆书找到贺浔的时候,他刚经历过一场非人的殴打。屋子里的物件倾倒在地上,桌椅东倒西歪,木凳甚至折了半条腿。 贺浔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刚巧看到从门口进来的贺榆书。 提起往事,贺榆书长叹口气,“那段日子他正好高考结束,我本来想直接带他出国,换个环境,也好过在那里吃苦。可他拒绝得那么干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听贺榆书说,找到贺浔那天的太阳很大,前一晚上刚下过场暴雨,空气又湿又热,黏腻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面对出国的提议,贺浔置若罔闻。分明刚经历过暴打,他却仿佛没事儿人似的。 简单处理过伤口之后,他从柜子里拿出个长袖外套来。大夏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除了脸色有点苍白,几乎看不出被殴打的痕迹。 也不知道他赶着去哪儿,看起来急匆匆的。 贺榆书追他到楼下,他仍旧没有分毫动摇,口中除了拒绝的话再无别的。 伴随着贺榆书温和的话声,黎月筝的思绪却被拉到十年前,她从医院出来,拿着带血的录取通知书去找贺浔那天。 她看到贺浔和贺榆书不欢而散,最终放弃了见贺浔的想法,沿着路转了一圈,回到筒子楼的时候,就发现贺浔站在楼下等她。 那时她情绪崩溃,深陷痛苦中难以自拔,又担心因为自己牵连到贺浔,所以满脑子都是想和他一刀两断的念头,伤人的话脱口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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