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容忍自己因失去亲人而痛楚,但我不会允许自己一直沉浸其中。”周砚均说的是他,也是她。 “我知道,那你怪过我吗?” “想不明白时会。云锡他是一个很善良,很为他人着想的人,当时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做傻事,为什么你要找他。后来知道,都是命运,一环扣一环,全都是因,并非全是你的错。” 游星如今能坦诚面对自己的错,“是啊,都是命运的捉弄。但还是觉得,如果那天不去找他,多好。是不是他就好好活着,说不定结婚生子了。” “人生没有如果,没有要是。”周砚均想起一事,“我从来没和你说过,我爷爷是怎么去世的。” 周砚均初中时在乡镇就读,周母原是乡镇的小学教师,为了他努力调去了县城。但刚调去时变了政策,教师子女无法跟随就读,转学去县里要寻关系。 周母调去县城已经耗费人力财力,只能任他先在乡镇读。父亲去世,母亲不在身边,他跟随爷爷奶奶住,青春期没人管,很是叛逆,打架逃学抽烟网吧,他从年纪第一成了反面教材,问题少年。 爷爷做过多次思想教育,但无用,最后开始采取暴力手段。爷爷打过他两次,他印象很深刻,一次是他被绑在树上,又细又软的竹条抽身。另一次的缘由不记得,只记得老师和爷爷告状,下午回家他又吃了一顿竹条炒肉。那时的他不懂事,和爷爷吵架离家出走。 爷爷奶奶担心,夜里打着电筒找他。 爷爷翻到山头去他的同学家寻他,下过雨,山路湿滑,又是夜里。爷爷滑到摔下坡,等发现送去医院时,爷爷已经不行了,弥留之际和奶奶说:不怪他,是我不该打他。 等周砚均气消了回家,是两天以后,等待他的是家门前一具黑漆反光的棺材,和吹吹打打的哀乐。 游星听完怔愣一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周砚均看向她:“我自责,懊悔,恨不得以死谢罪。我爷爷就是知道我会哪般,所以特意告诉奶奶,要她开导我,不要自我责罚。” “所以我从小就知,不要用既定的过错来惩罚当下,更好的方式是将懊悔和痛苦化为力量,化为爱,给在身边的人。” —— 四月细雨纷纷,清明节来临。游星要去给家人扫墓,但她想到周砚均一个人孤苦伶仃,还要独自去给家人扫墓,她很想陪他。 难以抉择,很是惆怅。 周砚均知道她想陪自己,宽慰她不要纠结于此,他独来独往惯了,不是什么事。游星只好说:“那你帮我上柱香。” 以往每年,苏玉都会早早将香纸备好,天蒙蒙亮就催周砚均起床收拾。 父母和爷爷的墓挨着,爷爷的墓给奶奶留着空,只是墓碑没来得及刻上奶奶的字。周砚均难免会惆怅,小雨纷纷,阴霾难散。 只有清明节时,奶奶会来,祭日就只有周砚均会来。他不是第一次自己扫墓,只是这次,格外清冷。他的内心再强大,在世间众人之中却再无一人与他有牵连,像是万物消失殆尽,生机不再,唯独他目睹着。 他单手举伞,拿火机点香。不大好操作,索性将伞掷身旁,伸手将香和火机躲到伞下,自己冒着雨。 一只纤瘦白皙的手握住伞把,周砚均看过去,火机按住,火光飘忽舞动,却忘记移动手里的香。“你怎么来了?” 眼前的女生穿着卡其色呢子衣,周砚均穿的灰色呢子,莫名其妙的默契。 他出发前,人儿还在跟他抱怨说流原离川平远,无法两边兼顾。但他不知,其实那时她已经在来的高速路上了。 游星郁闷,和谭斯羽说了这事,她没想过不去游母的墓前,只是心疼周砚均一人孤寂得很。谭斯羽转身却和游厉说,游厉竟一反常态,“想去就去,没人拦她。” 游星还是犹豫,谭斯羽说:“年年清明节扫墓都是一样的,每年都去,不差这一回。这是第一年他的亲人皆不在世,会格外孤寂难熬些,想陪同就陪吧。” 是啊,这是第一个清明节,他孤零零的活在世上,与所有亲人阴阳相隔。 游星为了早些赶到,五点就起床坐车。阿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游星不大好意思,说正好她回家,给她放两日假。阿敏一听马上精神抖擞,开车时神清气爽。 如今阿敏在给谭斯羽母女做司机,偶尔被游星征用过来。 “因为想奶奶。”她为他撑伞,示意他点香。 有人帮忙,他的动作顺畅起来。两人没说多话,游星能感觉到他的磁场低沉,没有格外活跃气氛让他开心。 雨小了些许,她举着伞影响他的动作,于是收了伞站在他的身后。 他俯身在墓前摆瓜果,点烛火,又拿了帕子擦拭灰尘。霏霏细雨落在他的衣裳上,像呢子衣上披了一层晶莹剔透的薄膜。 等他忙完,她上前点香问候他的亲人。 这雨断断续续,时大时小,他们走时,雨又大了。游星跟着他走出去,他们来得早,所以周遭没什么人。等他们开车出去时,正好迎上进来的车。 “吃什么?”游星问。 一个疑难杂症的问题。 “回家吃。” 恍惚间,意思像是回他们共同的家。 周砚均问:“笑什么?” “嗯?”游星看着开车人,“我笑了吗?” 至今,两人的相处很奇妙,彼此明了心意,之间也没了障碍,感情回温,但就是未曾突破更近一层。 他怎么想游星不知,但游星觉得是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再谈论感情,另外眼下非好时机,奶奶去世没多久就谈情说爱,很不尊重逝者。所以她不曾着急过,顺其自然。 周砚均不知怎么,想起陶戴文这人,“你和陶戴文,还有联系吗?”
第80章 上回她将此事交给游厉处理,后来陶戴文约她见面,与她坦白和道歉。和他的谈话中游星未感觉到他的诚恳歉意,她不确定他是自觉来还是被迫。 周砚均想都没想,“自然是后者。”但凡他有良心,又怎会一再隐瞒,等东窗事发了才来道歉。 那日陶戴文见她时,眼神没了平日的温柔婉转,她才意识到此人的伪装能力令人发指。游星见他时没了一开始的生气,但也不想见他。 他一见她就开门见山,为自己的图谋不轨而道歉。 原是私事,但陶戴文一条动态让众人皆知他和游家千金关系匪浅,谁人都以为他会成为游家的乘龙快婿,顿时让此事上升到利益层面。 当和陶家合作的友人问起游厉时,游厉借这张嘴将陶戴文的心计散出去,陶家的几单生意因此黄了。 游星问:“受害者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一想到这,我就不大想接受你的道歉。” 陶戴文不意外,说起他和他,抨击社会的宽容度,愤恨问为何非要男和女的爱情才能受到追捧,而他们之间也是真爱,为何要被践踏,为何要躲躲藏藏见不得光? 若不是为了家产,他又如何心甘情愿回来,又如何会将注意打在她的身上。他的话里话外认为是社会所迫,他是无辜的,游星听得不走心,“所以都是外界的错?” “也许我也有错.........” 也许? 游星冷笑,“ 如果我没发现这一切,你是不是就在等候时机向我求婚?” “是。” “即便结婚,我也不会过多干涉你,尊重你的所有选择和想法。如果你心有所好,想和周砚均有什么,我也不会阻拦。反正身在这种家庭里,婚姻也是筹码,和谁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能带来什么。鑫越科技是新科技产业的龙头,振亚集团想在互联网产业扎根,鑫越科技能助一臂之力。当时遇到你,我在赌,赌游厉心中究竟是你重要还是振亚。” 若游厉想和鑫越深度合作,联姻是最好的方法。游厉会牺牲她的幸福成就振亚,还是为她和鑫越决裂,陶戴文赌前者,也侥幸不会被发现。 陶戴文一直不解,“我自认为能瞒天过海,你们是如何得知的?”他一直关注她和游厉的航班,避免他们和与游星相关的人出现在同一片空间。而且在外面,他从不会表现亲昵状。 “周砚均在机场看到你们,多了个心眼跟到了停车场。” “什么时候? “我和你看完演唱会后你出国那段时间。” 陶戴文想起来,不明所以地笑了声,“他对你真是用情至深,看演唱会那日在你家楼下苦苦守着你,有次在商会遇到,还告诉我要好好对你,不要辜负你。” 后者她不知,将话复述给周砚均时,周砚均顿了顿,将重点放在前句。“他怎么知道那晚我在?”两人交集不多,不至于看车牌识人。 游星摇头,她没多问。 陶戴文一事,后来怎么处理的游星没问,这事让她觉得感情的事还是不能违心勉强自己,爱就爱,不爱就不爱。多少有些庆幸,还好他不是真心,不然她真不知如何收场。 她问周砚均如果她真的和陶戴文结婚,他是什么感受? 周砚均还真想过,“没什么感受。” 听的人脸刚要垮下来,对方继续:“我不会让这个结果发生。” —— 超市。 周砚均推车,游星在他前一步,左右扫视零食。在要买的食材上,周砚均没问她,心里默了菜谱后就快速拿食材。游星则负责选零食,膨化食品,辣条,饮料皆往推车里抛。 周砚均问:“多大了,还吃垃圾食品。少吃这些。” 游星转回头看他是否捡出来,“吃的是垃圾,获得的是快乐,垃圾换快乐,难道不是我血赚吗?” 周砚均不置可否,继续念她:“少吃,快乐是偶然,天天吃也就感受不到快乐。”说时,他从货架上又拿了两包辣条丢进去,“价高,添加剂该少些,吃这个更快乐。” 他将游星拿的辣条换出来,她没阻拦,抿嘴笑,继续疯狂往车里抛‘垃圾’。 周砚均只念叨了几句就不再说话,说多了招人烦,他知道。从零食区出来后人儿准备往收银区走,身后长手揽过来,搂着她的肩,“垃圾吃多了会腻,买点水果解腻。” 她任由对方的亲昵举动,心里偷着乐。“哦。” 她买的零食着实多,分成四大袋,全往家里拎,她要走,周砚均不吃零食,但他没阻拦。全堆在茶几上时游星才发觉买多了,“你又不吃,要不然拿去公司分给女同事?” 周砚均拒绝,“人跟人的思维差异,万一让人误会我在暗示什么信号怎么办?”他们公司那些女生的八卦能力和脑补能力,他略知一二。 先前甲方代表来公司,长得不错,他转身就听到茶水间议论纷纷,皆胡乱脑补,什么递给茶,他看过来的眼神在暗送秋波。什么他回头了,肯定在看谁谁谁谁,又将他和甲方做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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