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左手撑在洗漱台上,手掌和坚硬大理石台面接触的部分,因为挤压和支撑,掌缘发白。 他将右手举起,放在眼前去端详。就是这只手,刚才打了周萱的屁股。他还记得他手掌落下去的感觉,Q弹饱满。 一切都是这样阴差阳错。他一向是情绪稳定的人,可就是这两天,情绪起伏波动。而周萱恰好又撞上了殷商屿,被他撞见,再被他扯回家,他们两个在沙发上闹起来时,他反手扯住她,恰好她又是那样一个姿.势,就好像将屁股送到他掌前似的。 不管怎么样,打都打了。 到处去玩,不接电话,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这些她是做得不好。他可以慢慢管教的。但是——打人就是他不对了。 梁津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是个善于认错的人。他脾气冷硬,武断,他将梁岱山的缺点完完全全地遗传了下来。但是现在,他知道,他得向她认错。 她和别人不一样。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女人,他向自己女人服个软,认个错,没什么丢人的。 心理建设只做了五分钟,五分钟后,男人伸手将水龙头开关拧上,开始出门找女孩。 从浴室的门出来,却发现,原本趴在沙发上呜呜痛哭的女孩,已经不见踪影。一同不见的,还有那双她趿拉在脚上的漆皮圆头小皮鞋。 梁津心里一惊。 她去了哪里? 男人快步走出玻璃门,先去车库看了看,车库里几百辆豪车都还在,齐齐整整地停在原地,如整装待发的士兵。她那辆冰莓粉色的玛莎拉蒂,停在一个角落,抢眼的颜色,和他的几百辆黑白灰豪车格格不入。 看到她的玛莎拉蒂,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住在半山别墅上,没有车,光靠脚走路下山,得走半个小时。她一定还在家里。 他循着石子路到走到花园,目光迅速地扫视过整个花园。 花园里,漆黑铁柱的雕花路灯,散发出晕黄的光源,两旁的花坛里,有他一周之前吩咐人移栽好的百合,新移栽过来的,土壤还很湿润,绿叶细长如柳叶,打出了点点纯白的花苞。 男人在花园里走了一圈,并不见女孩。 他胸腔发紧,心成了一面鼓,鼓面被绷得紧紧,只要轻轻一锤敲下去,就会绷裂,绷断,破开。 海城的早秋,白天很热,夜晚有风,很凉。一阵秋风掠过,梧桐树的树叶扑簌簌地掉下来。 风声如夜的低吟,又如蝴蝶振翅。 梁津好像想起了什么,朝树下走了几步。梧桐树底,已经积累起厚厚一层落叶,在那些枯脆金黄的落叶之上,有一双精致的小皮鞋,圆头,鞋带的扣子是珍珠缀的,小巧可爱。 梧桐树的防护网是前天就装好了的——他们从夏知路回来的第二天。 梁津抬头。 从稀疏的树叶缝隙望出去,有一轮圆月,圆月下,少女独坐在枝头,身段纤薄而柔美,夜风吹拂她的乌发,一张脸,半明半暗,从额至鼻尖,光线蜿蜒勾勒,轮廓绝美。 只是,女孩对着月亮抱膝而坐的背景,清泠泠的,透着一股孤寂感。 看着她的背影,男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还在。没走就好。还没幼稚到跟他玩离家出头的把戏。要是真离家出走了,他还不知道从哪里找到她。 她当真是喜欢爬树的小猴。怎么突然就爬上树了? 他有心想喊她下来,又怕惊到她,索性将领口衬衫解松了一个扣子,脱下拖鞋,和她的并排放在一块。 树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周萱向树底下一瞧,梁津有力的大手已经攀住了最低矮的那根树干,看样子想要爬上来。 他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在爬树。爬树这种仿佛是上古野人才做的事情,出现在梁津身上,也不显得违和。主要是,他爬起树来也很好看啊。 姿态好看。 梁津快要爬上来找她了。她是不是应该再挤出一点眼泪,再哭一哭?他刚刚都打她了,打的还是屁.股。她才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轻易原谅她。 周萱试着酝酿了下情绪。但是那种哭泣的感觉已经找不到了。似乎被爬树这个动作给打断了。 刚刚爬树只是一时冲动——梁津打了她屁股,又走进厕所不理她,这个举动,真是让她委屈到了极点,又委屈又难过。她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让他找不到她才好。 想到这里,女孩瞬时不哭了,翻身下了沙发,穿起小皮鞋,到花园里转了一圈。 花园里,花木扶疏,并不好躲藏。女孩一边找藏身的位置,一边气鼓鼓地想,要是车钥匙在她手中,她横竖要冲进车库,把玛莎拉蒂开出来,连夜开车走人。 让他追都追不上。 她转到泳池的位置,抬头看见这棵梧桐树,已经装好了防护网,心念一起,将鞋脱掉,双手扒拉着树干,爬了上去。 树干上的小疙瘩很多,一脚踩一个,就上来了。 在树上找个舒服的位置坐好后,女孩听到男人在喊自己——“小萱”、“小萱”,一声声的。女孩撅着嘴想,喊吧,喊破喉咙去。她才不应呢。谁叫他刚刚打她屁股。 男人身手敏捷,因常年健身而变得健硕有力的手臂攀上枝干横弋出来的一枝,直接攀了上去。 梧桐树分叉的枝桠,如同一双掌根并拢五指张开的手,恰恰好将两人捧在掌心里。 男人在女孩身旁坐下。 周萱不看梁津,只抬头看着月亮。今夜的月亮很圆,像一枚锡箔剪纸贴在添上。 “小萱。”男人低低地叫了一声。离得近了,才看到女孩脸上仍有未干的泪痕,因为刚哭过,一双眼睛红红的,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男人去抓女孩的手。女孩想将手抽出来,却被他紧紧地禁锢住了。他强硬地将她的五根手指撑开,将自己手指挤进她的手指缝里,强迫她同他十指相扣。 女孩又挣扎了几下。可男人的手掌就像铁钳,紧紧地钳住她,不给她挣脱。 就是这只手,一个半小时前,还打过她,在她屁股上留下了三个巴掌。可也是这只手,现在正不容抗拒地搂着她。也是这只手,曾危险地悬停在她肋骨的位置,像侵犯又像等待她的同意。 夜色寂静,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时间好像也因此凝固住了。 “你放开。”女孩挣扎了两下,凶道。 “不放。”男人面无表情。他非但不放,另一只手也揽住了女孩的腰,细细的一握,触感软腻,她侧腰凹陷的弧度,恰巧够他放上一只手掌,松松地挎住。 “放开放开放开!”女孩扭了几下身体,伸出手在男人肩膀上打了两下。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赖了? “不放。”男人觑着女孩的小表情。只见她扁了两下嘴,好像要哭出来。她的一双杏儿眼还在瞪着他,眼中滟滟生光。不知道是不是刚哭过的缘故,她的眸子,都比往常更要清凉。 表情还奶凶奶凶的,一只还有奶香的小猫,偏偏想装成一只咬人的母老虎。 “你无赖,你欺负人。呜呜呜呜你还打我。”女孩变脸极快,呜呜呜地就要哭出声来。 “是我不好。是我冲动。刚刚打了小萱,小萱还疼不疼?”男人说着,手掌下移,绕过她曲线完美的胯骨,摸到方才被他打的那处,揉了揉。隔着一层布,触感软腻,饱满,手感极好。 他不说“打”还好,一说起来,女孩就想起放在趴在他膝头被他翻过去啪啪打屁股的场景,又羞又恼又生气,她双手缠住男人脖子,攀上男人肩头,对着男人肩膀的肌肉咬了下去。 她这一口是真咬。衬衫都被她的牙齿咬得陷下去。 男人闷哼一声,尖锐又迟钝的疼痛从她咬的地方一丝丝蔓延出来。 这小猫,还真别说。小拳头打人的时候不轻不重,咬起人也是真的疼。梁津都怀疑,自己肩膀被她咬出一个牙印了。 周萱咬完,又有些后悔。这一口,她咬得结结实实,是真挺疼的。她扒拉他的衬衫,手指摸索着他的扣子。 “消气没有?”男人问女孩,顺势摸了摸她头顶。疼不疼的,不要紧,反正他很耐疼。关键是,她要消气才行。 女孩不吭声。 “不消气就多咬几口。”男人嗓音低哑。她手指在他胸前作乱,摸来摸去的,整个人也几乎扑在他怀里。 不经意间,她柔软的身躯和他相贴,男人身体僵硬了下,莫名想起那晚上他们视频的场景。她也是一袭吊带,胸前勾勒出美好柔软的曲线。 小荷才露尖尖角。其实,不止尖尖角了。 “不咬了。”女孩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将他衬衫扣子解开两颗,便向旁边一拽,霎时间,男人坚硬的胸膛露出半边,女孩将他肩膀上那块布料剥开,果真看到其上有一个牙印。 牙印附近的皮肤,都红了半块。 巴掌听起来响,但是落到她屁股上,根本不疼。反倒是这个牙印,咬得这样深,肯定疼死了。要是没有衣服遮盖,估计都要破皮。 这下轮到她心疼了。又心疼又自责。她怎么下嘴这么重?咬破了他的皮肤,到时候长破伤风,可就不好了。 “我给你吹吹。”女孩嘟哝着,对准牙印处,将嘴唇嘬圆,轻轻吹了吹。 阵阵清凉的风,拂到男人的伤口处,丝丝清凉。风中带着极淡的百合香气,也一并沁到他的唇鼻中。他们挨擦得这样近,只消他轻轻一擦,嘴唇便能碰触到她光洁细腻的额角。 她嘴唇嘬圆的样子,像一只小金鱼,那果冻似的软唇没有一丝唇纹,鲜嫩得像是娇嫩的花蕊,男人一瞬间生了冲动,想将她的唇含着,细细品尝。 女孩又是扯衣服又是吹伤口,男人身体一阵阵燥热。 “不用吹了,不疼了。小萱,坐好。”男人哑声。她这哪里是在给他吹伤口,分明是在拱火,偏生她对自己的行为举止没有一丝概念,也不知道,这会引起他什么样的反应。 女孩听了,放开男人的衣领,看着男人将敞开的衬衫重新拉回去,期间目光触到男人壁垒森严的坚实肌肉,以及那肌肉上锈红色的某点,重新被男人遮盖回衬衫后。 女孩脸上浮现两片红云,不光是脸,就连耳垂都红了。 她刚刚在干什么?刚刚她居然扯了梁津的衣服,扯得他小半个胸膛都露出来了,还有那个、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诗:玲珑骰子安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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