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颤了颤,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 “没事没事,就是我刚刚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下,就是可惜这些酒水了。”张景泽自责不已,他摔的这些酒水,他一个月的工资都得白搭。 “没事,你先别想钱的事。”程落看了他一眼,安慰他。 她光是看过去就觉得密密麻麻的疼,只好又别过头,唇紧紧抿在一起。 陈望洲说得对,她胆子小,见了这种场景都觉得心里发怵,头皮发麻。 “别乱动。”陈望洲沉声训斥了声要去碰伤口的张景泽,他抬着他的手腕,眯眼借着灯光打量他的伤势。 “落儿,去拿医药箱。” 程落立刻穿过人群去吧台把医药箱翻出来,简单要帮张景泽绑住止血。 陈望洲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一旁,他知道她怕这个,便说:“去开车,一会儿送他去医院。” 陈望洲也顾不到血蹭到自己的手上和衣袖上,亲自动手,简单帮张景泽用碘伏清理了一下伤口,然后用纱布包上止血。 处理完伤口,两人立刻就开车送张景泽去了最近的医院。 因为陈望洲喝了两杯酒,所以是程落开的车。她满十八就拿驾照了,车龄也两年多了,开的很稳,就是有些慢。 程落透过后视镜简单看了眼陈望洲,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还拿了个抱枕垫在手下。他正偏头看着窗外,衬衫上、手上还沾着血,手上的血已经风干,颜色变为红褐色。 她脑海中立刻蹦出了他刚刚帮张景泽处理伤口的情景,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在她的记忆中,他这人虽然不正经,但是对人是真的讲义气。但他的这点儿义气是划定范围的,仅限于自己关心在乎的人的那一个小圈子里。 对待外人,他是冷漠薄凉的,还会用那种最无关紧要的语气说出最要人命的话。 两年不见,他变得热心了?时间对人的改变真的这么大吗? 程落思索着,摸到一包湿巾扔给了陈望洲。她知道他穿着这么一件脏衣服,心里指不定别扭到什么份上。 陈望洲捡起湿巾,“谢谢落儿。” 程落没搭理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路况上。 车子不知不觉地驶到了医院。 到医院后,外科医生又帮张景泽处理了一下伤口,说张口太深,尤其是左手,有一处伤口都隐约能看见骨头,因此需要逢针。 “那需要打破伤风吗?”程落追问。张景泽毕竟是在她的酒吧工作的时候受伤的,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关心一下人家,并且承担人家的医药费。 医生不明情况,“我这边是建议要打的,毕竟伤口很深,但是具体情况还要看你们家属怎么想的。” 陈望洲正低头用湿巾清理自己手上沾上的血,闻言骤然抬头,轻笑了一声,纠正:“不是家属。” 程落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这种时候还计较这种小问题有什么意思? “那医生,我们打,您帮忙安排一下,我去交钱。” “破伤风先不急,我先给病人缝针,你们先出去吧。” 张景泽看了眼程落,“落落,谢谢你。” 程落摇摇头,抬起脚步要去外面等待,却看到陈望洲像是一尊大佛一样坐在那一动不动,依旧低着头在那擦他的衣服。 程落走过去,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三哥,我们先出去等,医生要缝针了。” 陈望洲还算是配合,任由她拉着自己出来。他站在她的左侧,距离她很近,只是一个低头就发现了她的左耳耳廓上打了好几个耳洞。 他眸色沉了下来,他明明记得她只在耳垂上有一对耳洞,当年还是他在冬天带着她去医院打的。 十六岁的少女,既爱美想要耳洞戴漂亮的耳饰,又怕疼,一直畏畏缩缩在纠结。 打之前她的那张小脸皱在一起,要不是他在身边安慰,估计她下一秒就因为怕疼放弃了。 那时候怕成那样,怎么就在耳廓上打了这么多耳洞呢? 他心里有些发涩。 程落和他一起坐在楼道里的蓝色椅子上静静等待,他们之间隔了一个空座,像是一道鸿沟,两年的时间,曾经再熟悉的人也陌生了起来。 她有些疲倦,低着头抠指甲来转移注意力。 陈望洲本来想问问她耳洞的事情的,话却都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 不出一会儿,程落感觉到身边的人又动了起来,陈望洲又抽出了两张湿巾,较劲儿似的在他衬衫上的血迹上蹭。 每蹭一下,雪白的湿巾就染上一点淡淡的红色,而他的衬衫却没什么变化,除了湿了大片,血迹依旧在上面染着。 她想起,他有些洁癖。 “这肯定擦不掉了。”她觉得他在做无用功,好心提醒,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局。 陈望洲轻“嗯”一声,“我知道,我这不是闲得无聊,你又不和我说话。” 程落话被堵在喉咙里,她才发现,她确实是没什么话题可以和他聊的。 两年没见面,年龄差又摆在这,肯定没什么共同语言。 陈望洲打了个瞌睡,头仰着,“他这用住院吗?” “应该不用。” 他“啧”了一声,“要是住院就好了,找个好病房住一住睡上一觉。” 他想到这,“落儿,咱俩去开一间病房吧,边休息边等着。” “开一间病房”,这么离谱的话也就能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不过她隐约想起来,当年为了躲避家里的唠叨,他还真装病住院在医院享了一个星期的福。 “医院又不是家里的。”她说完又看了眼他,医院的灯光很亮,不像是酒吧那种地方,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眼下的乌青和眼底的疲倦。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突然问。 “今儿下午刚到的。” 按理说在飞机上折腾那么久,刚到家怎么也该休息一下,然后倒倒时差,可他却直接出现在了迷津酒吧。 程落暗舒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他迷津酒吧毕竟是他的最爱,他惦记一下也是应该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氛围很怪,很别扭。 等了会儿,医生给张景泽缝完针,程落又去忙给他打破伤风的事情。 缝合完伤口,打完针,三人才回家。 北城的秋天,叶子都落得差不多了。夜深了,有些凉。 陈望洲的风衣敞着,他一手插在兜里,晚风灌了他满怀。 走到车旁边,他理所当然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抬眼看了程落一眼,调侃着对张景泽说:“今儿我俩给你做司机。” 张景泽受宠若惊,连忙摇摇手,“不敢不敢。”他知道程落的哥哥绝不是等闲之辈。 “送你回家吗?”程落问。 陈望洲把这个问题归咎于在问他,说:“先送这个病号回去吧。” 张景泽立刻插嘴说:“落落,哥,今晚上谢谢你们啊。” 此刻的他倒是没有任何表白被拒绝时候的伤感了,他脑海里全部都是程落担心他的样子,又想起了程落对他的关心和照顾,突然又觉得自己有希望了。 在他刚来酒吧上班的时候,酒吧经理段磊就告诉他,程落的脾气挺怪的,以前挺好的一个姑娘,现在就成了一个叛逆少女,让他小心点不要撞枪口上。 脾气怪,他突然想到,也许她只是不喜欢在这种大场合被告白,所以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话说的那么决绝。 陈望洲回过头看他,似笑非笑地说:“别谢我,我不想帮你。” “那……”张景泽觉得有些尴尬,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直接的人,连客套话都懒得说。 他看向程落,“落落,谢谢你啊,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你还是挺关心我的,这一晚上跑东跑西的,辛苦你了。” 程落透过后视镜看着他,“不是关心你,你毕竟是在我的酒吧受的伤,算是工伤,我不管也得管。” 张景泽被她的直性子怼了,有些蔫,还隐约觉得坐在前面的这两个人说话都一个调调。 怪不得是兄妹,太像了,他腹诽。 张景泽有些话痨,安静了一会儿又说了起来,试探着问:“落落,你今天拒绝我是不是因为不喜欢这种表白方式?” 陈望洲闻言,挑了挑眉,伸手在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一个银质的打火机,小巧玲珑,上面印着一个蝴蝶图案。 他闲得无聊,一下一下的摆弄打火机的盖子,车内被“吧嗒吧嗒”的声音席卷。 程落有些不耐烦,借着后视镜给了张景泽一记眼神,后者立刻耷拉下肩膀,闭口缄默不言。 她这个小动作被陈望洲尽收眼底,他又摸出一支烟,塞在嘴里,摆弄着打火机把烟点燃。 “你喜欢我们落儿啊?”陈望洲问。 “是的,哥,我挺喜欢的落落的,优秀,人好,热心肠,笑起来还好看。”张景泽突然有种面见家长的感觉,唠唠叨叨夸了程落不少话。 “确实,我们落儿哪哪都好,从小就有人喜欢。我记得那时候落儿喜欢画画,和兴趣班的同学一起出去写生。本来老师让画风景,结果有个小子就画了我们落儿。交作业的时候,老师斥责他,说今天的题目是‘你眼中最美的风景’,问他怎么画了同学。结果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我们落儿就是他眼中最美的风景。” 程落轻咬了下唇,偏过头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她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一门子事着,但他口中的“最美的风景”相关言论绝对是胡诌的,就会在这说瞎话。 张景泽跟着笑了两声,“那他情商还挺高,挺会说话的。” “这倒是。”陈望洲深吸了一口烟,喉结滚动,眼圈很快漫卷至整个车厢。 “你知道后来怎么了吗?” “怎么了?” “后来那小子就……” 突然一个红灯,程落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踩了刹车,“你有完没完?” 陈望洲受惯性影响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了一下,他看着绷着脸的姑娘,摆摆手说:“不说了不说了,提起陈年往事落儿都生气了。” “那你呢,家里是什么条件,父母做什么的,一个月工资多少?你现在是上学呢吗?学的什么专业,以后有什么工作计划?理想月薪是多少?” 陈望洲弹了弹烟灰,手支着头问。 张景泽被这一连串的问句搞得手足无措,舔了舔干涩的唇,觉得头被烟味熏得有些发懵。 他试探着回答,“我和落落的专业一样,算是她的学弟,我父母都在我们家那边开了店……” “够了。”程落突然提高音量,她偏过头看着张景泽,“你有病啊,他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他不是你哥哥吗?”张景泽有些无辜地说。 程落头顶的一团火猝不及防被泼灭了,她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没回答这个问题,转了下方向盘,然后把陈望洲那一侧的窗户开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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