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算,这哪能不算呢?” 言笑还记得,有次宴之峋嫌弃饭馆里的洗手间太脏,承载不了他的黄金尿,二话不说直接打车到六公里外的嘉里中心。 她敢打包票,“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估计他现在每换个环境,第一反应就是去检测空气指标,看灰尘会不会侵占他那镶了金子的呼吸道。” 李芮彤脑补出了画面,跟着笑到不行,“说起来,我真挺好奇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 在李芮彤的印象里,言笑做事干净利落,最烦拖泥带水,会喜欢上宴之峋那种事儿妈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该不会你喜欢的就是宴之峋这难伺候的脾气吧?” 她被自己这一猜测惊讶到了。 言笑认真思考了会,“你听着可能会觉得我是在自我欺骗,但确实,我已经会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他了,甚至连带着喜欢他时候的心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李芮彤换话题又问:“那你俩四年前为什么会分手?我记得是你提出的吧,提出那会他还在国外。” 问完她就有些后悔了,一而再再而三打探别人的私事,是一种僭越的行为。 言笑嗅到一丝不对劲的味道,眼睛狐疑地眯起来,“你了解的还挺清楚。” “说起来这要怪谁?” 李芮彤好气又好笑,“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会我暗恋他哥,没少在他们兄弟面前晃悠,宴之峋出国留学后,我跟他也没断联系,他还时不时跟我打探你过得怎么样,身边有没有多出几条发情的公狗。” 言笑笑到乐不可支,“确实像他会说的话……你呢,你怎么回他的?” “我当然跟他保证说你心里眼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我想就是因为这样,你俩分手后,他才成天给我打电话、发微信骚扰我,问我你不是非他不可吗,为什么把他给甩了?然后有一天,大概就是在你查出怀孕的前一天吧,他回国了。” 这事言笑完全不知道,她嘴角的弧度滞了两秒。 李芮彤继续说:“小少爷看着傲,骨子里怂到不行,他不敢去找你,当着你的面一次性把话问个明白,只能来找我们这种跟你熟识的人……说来好笑,那天说得最多的人还是他,他压根就不听我们的,一个劲给自己灌酒,倒真挺像电视剧里受了情伤的男人。” 言笑托着下巴来了句:“我猜他一定说我狠心恶毒又莫名其妙。” 李芮彤心说岂止,不过当时他说的最多是三个字“为什么”。 他没把话说全,但也不难让人猜出后缀会跟上些什么,左右逃不开“为什么突然要提分手”、“为什么突然不喜欢我了”这类困惑。 李芮彤:“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最后还是他哥把他带走的。” “我猜见到他哥的那瞬间,他一定会说'我才不要你管'这种特别孩子气的话。” “Bingo!” 言笑又说:“他就这副臭德行,干不过他哥,只能用一些特别幼稚的手段跟他哥作对。” 还有,一遇到伤心事,就想着去折磨自己的胃和肝。 他们在一起将近四年,甜蜜的主基调里偶然会混进辛辣的鸡零狗碎。 其中几次的吵架原因她早就记不清了,可能它本身就无足轻重,只是寻常情侣间在打情骂俏时没掌握住分寸,最终演变成你一句我一句的争执。 每次吵完架,宴之峋无一例外都会跑去喝闷酒。 他的朋友屈指可数,约来约去就是那几人,一旦他喝醉,他们就会打给言笑,言笑不愿意去,他们就退而求其次地选择宴临樾。 有次吵得实在凶,闹到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分道扬镳、从此天南海北不复相见的程度。 然而吵完,言笑就有些后悔了,所以那次是她亲自去捞的人。 宴之峋醉得不轻,双眼迷离,好半会才认出用肩膀支撑着他脑袋的人是谁。 他叫她笑笑。 也是他唯一一次叫她笑笑。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言笑斜眼睨他,“又发酒疯了?” “你还喜欢我吗?”宴之峋还是相同的问题,只是换了种说法。 “喜欢。” 她没有半分犹豫的回复,让他忍不住弯了弯唇角,随即开始蹬鼻子上脸,“那你吻我一下。” 他的皮肤很白,骨架不小,但人清瘦,衣领半敞着,脖颈处凸起的青筋看着性感极了,足够让她无视周围兴致勃勃的打量,旁若无人地吻上他的唇。 回去的路上,他非要跟她玩十指相扣的游戏,一面用气音反反复复说着同一句话:“言笑,你要永远喜欢我,只喜欢我一个人。” 她说好。 看着他柔软无害的模样,心里不免一阵好笑。 有谁知道,B大医学院向来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私底下会是这样一副爱撒娇的性子? 细碎的回忆在李芮彤感叹般的语气里戛然而止:“宴之峋那会是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啊。” 言笑说,“但他根本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 “所以这是你们分手的理由?” 香薰蜡烛火光在墙壁上张牙舞爪地跳跃着,香味随着它的燃烧逐渐变得浓烈,是青苹果味的,清新淡雅。 言笑开了免提,“不记得了。” 说话的同时,她抻长双臂伸了个懒腰,扣qun:一乌尔而七五耳吧以导致这四个字被拖得又长又慢,听着莫名多出几分无可奈何感。 “嗯?” “分手的具体原因,我已经不记得了。” “这也能忘?” “如果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的,又过去这么多年,肯定能忘。”她的语气理所当然的。 李芮彤没那么傻,知道她在含糊其辞,也知她不愿再深入聊下去,沉默两秒后,配合地将这话题翻篇,然而闲扯一通后,话题的主人公还是落回宴之峋身上。 “如果真的有一天,你跟他遇到了,言出这事你打算怎么办?隐瞒到底?” 言笑停顿了会,半真半假地说:“我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不过——” “不过什么?” “他要真出现在我面前,我可能也认不出他来了,你知道的,我的人脸识别能力一向很差。” - 宴之峋敢笃定,眼前的糯米团子是截至目前为止他见过长得最漂亮的孩子。 但这不妨碍他不喜欢他——在所有生物里,他最讨厌的就是五岁以下的小屁孩,又吵又闹,还爱折腾人。 他撇开他的手,径直上了楼梯。 几秒后,扭头,看见一道笨拙矮小的身影。 “你跟着我做什么?” 小家伙还是那个问题:“你是狗蛋吗?” 宴之峋拧紧眉心,“什么狗?什么蛋?” 每个字他都能听懂,组合在一起怎么就那么让他摸不着头脑。 言出眨眨眼睛,“狗蛋就是狗蛋啊。” 宴之峋做了次深呼吸,一字一顿道:“听清楚,我不是狗,也不是蛋,更不是什么狗蛋,还有别跟着我了。” 言出摇头,似在说自己没有跟着他,“我也要上楼,找哭哭。” 哭哭又是谁? 哪来这么多莫名其妙的名字? “哭哭是妈妈。” 宴之峋听明白了,这小孩是言姨的外孙,至于“哭哭”是言姨说的住在四楼的妖怪。 他顿了几秒,侧过身给他腾地,那两条小短腿却突然不动了。 “不是要去找你妈?” “我忘记了,哭哭在工作,出出不能打扰她的,妈妈工作很辛苦的。” “所以呢?” 言出小肉手搅动在一起,“我能不能和你玩?” 宴之峋说不能,“你妈妈要工作,我也要。” “出出不说话,出出会很乖的。” 宴之峋哦了声,“既然你这么乖,那你就去找你妈。” 言出扁起嘴,“你不是狗蛋,你是坏蛋!” 宴之峋是真烦了,张嘴正要说什么,言文秀趿拉着拖鞋出现,她先是看了眼言出,又对着宴之峋沉默了数秒,才开口:“小宴,跟你说件事啊,明天开始我要去国外——哥……哥斯……哥斯达那啥——” “哥斯达黎加?” “好像是。” “……” 好像? 言文秀说:“我这外孙就拜托你帮忙照看了,当然你上班的时候,我会把他托付给隔壁的老高家。” 宴之峋嘴角僵硬,“我先问一句,您去那干什么?” “去演出啊。” “什么演出?” 你不是开点心店的吗??? 言文秀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你刚搬来不清楚也能理解,我们镇上有个夕阳红乐队,我是指挥,要站第一排的,缺了我可不行。” 宴之峋脑门蹦出十万个问号,还没来得及发表阴阳怪气的言论,衣摆被人拽了下,他垂眼看去,对上一双亮盈盈的大眼睛。 像谁的呢? ——他那前女友。
第4章 他 大多数人盯住一张脸看的时候,会先看到他的整体,宴之峋不一样,他最先关注到的是对方的眼睛,从眼型到角膜和瞳孔,再到睫毛,无一忽视,而这也是他初印象打分的唯一标准。 有科学数据表明,眼部皮肤还是全身皮肤最薄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厚度大概只有0.33-0.36毫米,轻轻一划,或许就能落下一道细长的痕迹。 宴之峋曾经拿自己练过手,用消完毒的美工刀,在上眼皮、下眼睑部位分别隔开两个口子,力道稍重些,就能沁出血,在重力作用下,被拉扯成瘆人的血痕。 当他直视镜子里不堪的自己,心里会产生一种难以言述的畅快。 见到言笑的那一刻,他脑袋里却莫名蹦出一个念头:眼睛不是用来伤害的,它应该是用来被人疼爱的。 她眯眼笑的时候,眼角下勾,眼尾晕开两道柔美的线条,美到毫无攻击性。 无悲无喜时,瞳仁清透的仿佛你在回望她的时候,手中还掬着一抔盈盈秋水。 他就那样成了海角嶙峋的礁石,而她是浪花,扑过来,不费吹灰之力地漫过他,漫到他心上。 那是在大一下学期的某天夜里,他路过澄阳湖时,在凉亭边的草丛里,发现一道瘦小的身影,蜷缩成一团,双手捧着一本书,额前绑着一个手电筒,光打在书上,怀里似乎还有一小盒泡芙。 他脚步顿住。 察觉到他的存在,女生僵硬地转过身,对上他的脸后,也愣住了,薄红瞬间爬上脸颊,好半会她才磕磕巴巴地说:“宿舍熄灯了,我来这复习。” 像在跟他解释。 他没搭腔,心里想的是,居然有人在死亡灯光下也能这么好看,就是脸色苍白过度,像鬼魅。 她又递过去一个泡芙,“你要来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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