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换好了衣服,是长裤和白色的短T,微卷的大波浪束成一个低马尾落在后背,脸上可以看到一些细小的擦伤。 她伸手拿了张面巾纸,撩开沈长秋乱了的中分刘海,轻轻擦起了汗。 沈长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余光中看到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床尾只有个单人沙发。 夜这么深,她从哪来的?沈长秋疑惑不解,借着床头灯的微光,他发现严宁身后还有一把椅子。 “快睡吧,现在还早,而且检查结果都出来了,你没什么大事,休息几天就好了。”严宁说着,将发懵的沈长秋放倒,坐回椅子上。 沈长秋心间暖得发烫,他上下打量严宁,“几点了,你一直都在这吗?你没睡觉吗?对了!你有受伤吗?” “我没事,托你的福,很好,” 一连串的发问让严宁语塞,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斟酌说:“我在隔壁休息,刚好上厕所路过,听到你乱喊。” “啊?这么巧吗,那你快回去休息吧,我没事的。”沈长秋推着她催促。 可她悄声呼了一口气,表情却突然严肃,“沈长秋……我想……我们……” 她很是犹豫,这不像她的风格。 “怎么了?”沈长秋心突然收紧。 “没怎么,快睡吧,你睡着了我也去睡觉了,我醒了得缓一会。”她若无其事般打了个哈欠,可这回她的眼角很是干燥。 沈长秋突然握住了她放在床边的手握在双手手心。 他抬头问:“我们,明天还会再见吗?” 严宁的眼底有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沈长秋毫不躲闪的看着她。 “会的。”她说,“你好好睡觉就会的。” “那我现在就睡。”沈长秋抿起唇笑了一下,连连点头握紧了她的手,闭上了眼。 在严宁眼中,他笑得很甜。 明天,沈长秋有话想对她说,程江说的有些事,他算做到了对吗,尽管这次是个意外,尽管可能只是百分之一,尽管他差一点就散架了。 他不应该逃避,起码要知道她的态度。 房间很安静,沈长秋的呼吸声逐渐变缓,变得绵长,他快要睡着了。 “沈长秋,可我不想在医院见你了……”严宁轻轻抽开了手。 “那我们……就在别的地方见……”他似梦中呓语。 哪里见都好。 他思索着,疲倦与劳累再一次蔓延,似乎是为了躲避身上不可忽视的痛,他沉沉地睡着了。 直到窗帘唰地一声被护士掀开,刺眼的光线照了进来,沈长秋被眼皮下发亮的红色晃醒。 “早上的药。”护士放下药盒走了。 “好的,谢谢,谢谢。”他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清晨的窗外,他的手机就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6:15。 窗外下着雨。 昨晚严宁坐过的椅子上,放着他洗干净的衣服。 沈长秋想起身去卫生间,但刚撑起身,除了背和肩,全身都在发酸发痛,应该是昨天运动量突然过□□酸堆积,他双手连握手机的劲儿都没有了。 勉强坐在床边,沈长秋一勾起脚,小腿正面都酸痛至极,他穿上鞋,带着不听使唤的身体一步步朝门外移去。 很快,沈长秋扶着墙上的扶手,从卫生间缓缓走过病房,他出来时,瞄了一眼右边隔壁,里面住着个小孩。 于是他走到左手边的隔壁,停在房门口,再想怎么打招呼时,病房门突然打开,出来了一个穿病号服的中年男人。 沈长秋狐疑看着他离开,那人也一脸看神经病看着沈长秋。 他朝门外的小窗户看向内,也是一个单人间,房间里还有个中年女人,应该是一对夫妻。 不可能,沈长秋顿在原地喃喃,突然着了魔,也不顾身体的疼痛,快速向下一间病房走去。 没有,没有,这间也没有,那间也没有,她不可能这么早就离开,然后病房住进别人? 沈长秋在住院部15层走廊,神经病般的巡视了一圈,最后颓然的回到自己病房门口。 “沈长秋?你去哪了?大早上的乱跑?” 是程江,他提着饭盒站在病房门口一头雾水,沈长秋傻傻地笑了出来。 “你要她电话?”程江重复沈长秋十分卑微的要求。 沈长秋吃着小米粥呵呵一笑点头,努力正视程江不可思议的眼神。也是,哪有情敌问情敌要当事人电话的? “这个……沈长秋,不是我不想给你,我们……是有纪律的……”程江话落点了点头,像在肯定自己的表达。 但沈长秋那次在警局门口,明明她的同事都给了。他果然不应该问程江,好蠢。 “那好吧,等过几天我去找她吧。”沈长秋抬着饭盒仰头喝粥。 “咳,她出任务了,不在市里。” “是吗?这么早,她不是昨晚还在隔壁休息?” 沈长秋放下饭盒,程江看着窗外毫无观赏度可言的灰色天空,回头道: “对呀,一早就被叫走了。” “那严警官身体还好吗?” “好着呢,她身体比我还好。” “那程警官方便用你的手机联系一下她吗,我有重要的事项要和她说。” “呃……真不好意思,这不太好办啊,确实不方便。”程江支吾,指着房外,“哎,那个!我还有事,我先走了,等会上午还要开会呢,开一天,真难熬。” “那程警官先忙吧,我感觉没什么问题了,给你添麻烦了。”沈长秋举了举饭盒,客气笑道。 “好好好,那你再休息两天,住院费都付过了,不用担心。” 沈长秋率先送客,程江像是得到解脱一般拿起包往外冲,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帮打鸳鸯的棒子,横插别人的小三,阻止姻缘的恶婆婆。 他对这种感受匪夷所思,可明明这些都是严宁一早打电话嘱咐的。 不要给他电话,不要告诉行踪,不要告诉他脚崴了,腿上都是擦伤。 为什么?程江无言,他太看不懂严宁了,他昨天看见严宁那副失魂哭泣的模样,自己内心也酸透了,酸到嘴里塞了五百个柠檬。 她还留在医院亲自照顾他?彻夜不眠啊! 但话说回来,沈长秋不顾危险,程江内心也没什么可说的,他们要是非要在一起,他也只能尊重祝福,最多劝劝沈长秋让他再劝劝严宁。 可这是个什么事,怎么又拿自己出来挡枪? 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他到底有没有机会了? 程江走出病房门,关门前挥了挥手,这间小小的病房,只剩沈长秋一个人。 突然的,寂静的房间传来一声吸鼻声,沈长秋仰头看着天花板。 她果然在骗人。 他刚才问了护士台,他左右两边甚至对面的病人,早就在三四天前就住进来了,昨晚她一直在这间病房里,或者一直蜷在那个小沙发上。 沈长秋鼻头酸到不行。 程江也在骗人,她昨天那样摔在地上,怎么可能不受伤,又怎么可能临时派任务。 况且她和程江不是一起的吗,怎么会有不一起参会的道理。 她是不想见他。 沈长秋明白了,但也搞不明白,他甚至没有说任何露骨的话,怎么就断地这么彻底。 她哭泣、无助、彻夜陪伴,又是为什么? 她真的,好奇怪…… 没一会,医生来查房,给左肩的伤口换了药,叮嘱了几句后,他无所事事睡到了中午,护士又给他提进来了一个外卖。 沈长秋再三确认,护士指着钉着的小票懒得理他,那上面就写着沈长秋的大名。 沈长秋接下了,不知道是在医院的原因,还是身体的酸痛,吃完饭后,他又睡着了。 午后的一觉总是昏沉的,但他手机不间断的震动,从头边的床头柜一路嗡嗡到了他枕头旁。 不认识,是个本地的电话号码,沈长秋按灭,闭眼重回昏沉的梦。 但……本地号码? 沈长秋兴奋睁开眼,在十几个未接后接了这通电话。 “操!你他妈的还知道接电话?赶快把欠的房租给我!不然你屋里东西我全给你扔了!傻逼!” “哎!你谁啊?你打错了吧!”沈长秋被这一通乱骂吼懵了。 “我他妈管你是谁,你是叫沈长秋吧?你住这就得付房租!再不给钱,我连你电脑都扔了!” 嘟,电话挂了。 沈长秋觉得莫名其妙,他明明给房东转了一年的钱。 他颤颤巍巍给微信上的房东发去消息,一个红色感叹号蹦了出来。 ----
第21章 逃难 ===== 下午四点,沈长秋心绪不定换上自己的衣服,冒着雨冲出住院楼,打车回了出租屋。 生理和心理都让他坐立难安。 为什么,他明明给房东付过钱了,又凭白冒出来一个“房东”?是新型诈骗吗?可他只威胁说要扔东西而已……他银行卡里只有两百多钱罢了。 但收了钱的房东这么久都没有露面,消息也不发,一直没有签合同,甚至现在…… 已经被删除了。 没理由的,沈长秋想,这个房东没理由删他的,或许是看错了?可他想问,却发现仅存的聊天记录里,连电话号码都没有谈论涉及到。 房子是在闲鱼上看见的,只给了微信号,好友申请按了无数遍,全部石沉大海。 出租车越靠近时代佳苑,沈长秋越发慌张,甚至头晕得想吐。 窗外雨瓢泼的下,砸下来的雨滴快要看不清外面了。 沈长秋感觉自己被关在一个无边的灰色空间,他和狂风暴雨只剩车玻璃一层薄薄的距离。 车停了,扫码的手在抖。 “小伙子,回去好好休息,多补补啊,早日康复。”司机回头关切说道。 “好……好……谢谢。”沈长秋的声音听起来虚弱无力。 支付成功的提示响起,沈长秋右手放在了车门内把手上,车窗上炸开一朵朵四溅的水花,立马又被新一轮雨滴轰炸。 他迟迟没有推门。 仿佛外面是战场,天空中下的是子弹,他和这玻璃相比,更加脆弱不堪。 “哎小伙子,这——” “不好意思!” 沈长秋急忙勾住门把手,一推开,狂风骤雨瞬间扑面而来,吹得他脸颊生疼,他没有回头带上了车门,也没有看到司机举着一把老旧的格纹天堂伞准备送给他。 沈长秋错过了风雨中的温暖,洗干净的白衬衣瞬间变了透明,贴在了他酸痛的皮肤上,半长的头发也都堆在他脖颈上。 迎着雨,他坐上了电梯。 1、2、3、4……楼层指数跳得好快,心也跳得好快。 没理由的,他付过钱了的,那是一年的钱,一个月一千,连带押金一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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