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火打劫才是你的风格吧。” 他威逼利诱或者随便想点招,在他家里的地盘,她未必不会同意。 “我要你心甘情愿。” 这句也挺假。 像是刻意装高尚的情种。 缪蓝不爱问了,转过头专心看窗外的景色。 贺京桐似是察觉到她的无语,又主动勾起话题:“怎么,还是不信?” “你倒是说点可信的。” “要是旁的时候,我就应下了,然后像你说的,趁火打劫。” 贺京桐偏头看她一眼,调度出认真的神色和语气,隔着墨镜也传达无误。 他说:“你生理期,还是在自己的地盘舒服自在一些。” 这是意料之外的答案。 很微不足道的一个理由,但是缪蓝立刻就信了。 他真的有在关照她生理期的每一个细节。 是个体贴的混球来着。 缪蓝开口:“贺京桐,我落了样东西,你再开回去。” “你不用那么感动,再把我骗回去住。” “……” 感动不能多一秒。 嘴上这么说,他还是调头了。 回到老宅下了车,缪蓝麻烦管家找个大号的保温箱来,然后让人把草坪上的那只雪猫完整地挪到箱子里。 贺京桐意外这是她说的落下的东西。 她居然会这么喜欢。 心里满足又得意。 她给他的情绪价值向来都是一百分那么多。 他戴着墨镜,插兜在那儿装酷:“我回家再给你堆一个就是了。” “你不是收官了吗。” “只要钱到位,再堆百八十个都不是问题。” “……” 你的匠人骨气何在。 “哪能让少爷你再挨一回冻。” “少爷这回心甘情愿。”他心情好,连少爷的称呼都主动认下。 “说好了给我堆的。”缪蓝摸摸他手上的创口贴,仰脸看他。 “这是孤品,带回家才行。”
第29章 29.梧桐树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从贺家老宅开回郁金堂。 经过梧桐大道,两侧的人行道上人来人往,路过的车辆开得也慢些。 缪蓝支着下巴望向窗外的景色。 难以数计的高大树木整齐地列于道路两侧, 曲折蔓延至山顶。 落雪过后, 灰青色的梧桐树压上了一层冷调的白, 枝干错落,交织形成的封闭图形将天空框成不规则的小块,是大自然随意发挥的画作。 梧桐大道的四季有鲜明的颜色区别, 冬日专属的灰白沉淀出深远宁静的肃穆之感, 金色的太阳光亦被衬出冷硬的金属质感。 这样的景色自有独特的魅力, 当下如此严寒的天气仍吸引不少人专程过来拍照打卡。 缪蓝拿出手机随意拍了一张。 贺京桐余光注意到她的动作, “拍一张给我。” “拍得不好。” 缪蓝并非推辞或谦虚。 镜头里晃焦, 照片成型, 树影模糊。 原想删掉,废片渐渐看出高级感来, 像文艺片里的一帧。 意义难懂,但逼格拉满。 好像也还行。 她问:“你要照片干嘛?” “下雪了, 换个应景的头像。” 缪蓝哦一声。 自从他暗戳戳地把自己在她那里的对话框置顶, 她对他的头像越来越熟悉。 由此想到一个问题向他确认:“你名字里的桐指的就是梧桐对吗?” 贺京桐淡淡嗯了一声,手握在方向盘上,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 “据说我爸跟我妈当初是在某棵梧桐树下定情, 后来有了我,才取了这个字纪念。” 缪蓝分辨不出他声音里的感情色彩, 似在讲一件跟自己无关本支援由蔻蔻群衣尔捂衣四艺四一而每日 更新po文海棠文废文,吃肉停不下来的事, 又似带了丝嘲意:曾经真挚到用孩子的名字来纪念的感情, 不过也是一拍两散的下场。 她只能客观地评价:“很好听,你的名字。” 他说谢谢, 情绪不高。 缪蓝微微侧身,语气里投入比方才更多的诚恳:“贺京桐,你是你自己的树。” 也像文艺片里的台词,语焉不详。 梧桐树可以被当成纪念,但梧桐树永远是树本身。 贺京桐是一段感情的结晶,也永远是他自己,不会因为感情的破裂而抹杀他本身存在的意义。 贺京桐听懂她所指,可是选择用另一层意思来打岔:“我可以给你乘凉。” 缪蓝从善如流:“那谢谢你。” 她把照片给他发过去,听到他手机震动一声。 他趁机要求:“把我的备注改了,你不是说我的名字好听。” “你都把自己置顶了,怎么当时不一起改了?”改就改吧,缪蓝没什么不愿意的,当初也只是懒得。 “我等着你什么时候自觉改。”他当时是抱有这样的期待,现在发现就得明着来。 搞什么迂回?他自己先急死。 缪蓝点进他的头像,把备注改成他大名的三个字,“其实你小名也挺好听的。” 贺京桐:? “我什么小名?” “桐桐啊。我听奶奶这么叫的。” 老太太还是叫他京桐多,偶尔蹦出两个桐桐,她听到了。老太太悄悄跟她说,大孙子小时候叫这个名儿,现在不给别人这么叫他。 他警告:“没有这个小名。” 缪蓝好笑:“知道了拽哥,不可以叠字叫你。” “……” 黑色的宾利驶进郁金堂八栋,缪蓝隐约感到一丝不对劲,具体是哪儿,一时想明白。 明明是她的家,无端让她觉得陌生。 从车库出来,要先把雪猫安置好,便绕到庭院去。 缪蓝走着走着停下脚步,终于知道不对劲在哪儿。 一路上视线被大面积的冷白雪色占据,到了家,那抹白毫无征兆地不见了。 不止地面上,连草木枝叶上落的雪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户外桌椅上、照明灯上、合拢的遮阳伞褶皱上、两个汉白玉莲花缸的缸沿,一切能存住雪的犄角旮旯,全部被清扫干净。 ……好像北宁这场下了一天一夜的初雪从未光临过此地。 缪蓝震惊得在原地转了一圈,目下所及无一丝雪迹,终于确认不是自己眼睛的问题。 “家里的雪呢……” 明明她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 贺京桐抱着保温箱站在她身侧,不动声色随着她环视四周,将她脸上的难以置信收入眼底。 他当然不会说是他干的。 上午偶然看到她去医院找顾俊语,他当时不痛快,开车带霍嘉树回老宅的路上,一上头便打电话回郁金堂,让阿姨把别墅的积雪全铲了。 他原话是:“家里一点雪都不要留。” 她不是喜欢雪吗。 让她回家没的看。 后来在老宅见了面,她解释过,他给她堆雪猫,两人又吃了饭,他便也忘了这茬。 现在亲眼见到仿佛从没落过雪的别墅…… 只能说,阿姨打扫得真干净。 贺京桐脸不红心不跳,不知道何为心虚,微微仰头指天:“出太阳,雪化了。” 缪蓝:“化了?” 谁能信? 不过半天的工夫,整个北宁的雪都还没化,就他们家里的化了。 八栋是有什么结界吗?太阳公公集中火力照,一出这个范围就失效了。 别太离谱了这位始作俑者。 缪蓝试图从贺京桐的表情上寻找蛛丝马迹,奈何他完全不露一丝破绽。 她纳闷:“家里的雪怎么得罪你了?” “跟我没有关系。”他平静得甚至不使用反问句,看起来当真无辜。 嘴硬难撬开,缪蓝默认是他干的,他承不承认都不妨碍。 “谁大言不惭地说要给我再堆一个雪猫的?你打算用什么堆?” “……” 失策了。 他阵势依旧,没有落入下风的时刻:“雪迟早都要化的,北宁也不是只下一场雪。” 道理是这个道理,她也不是多执着在家里赏雪,但是—— 缪蓝拍拍他手上的保温箱,指出自己在意的关键点:“但是你堆的雪猫要放哪里?” 雪猫最好的归宿当然是雪里,可以留存得长久一些。可现下家里一点雪星没有,唯一的雪制品只能孤零零地存在。热容不同,无论放到哪里,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化了。 贺京桐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但山人自有妙计,郁金堂的物业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我让物业往院子里堆点雪。” 缪蓝真实地叹了一口气。 越来越离谱了。输词 他怎么跟物业说?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打着她的旗号说她想要的。 哦,把家里的雪扫出去把外面的雪堆进来,什么龟毛又有病的业主。 到时候她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贺京桐说一不二敢想敢干,见他真要去,缪蓝连忙将人拉住,“你等一下。” 她朝房内大声召唤阿姨。 阿姨听到声音推开门,惊喜看到他们一起回来了,下了台阶走近,问有什么事。 “阿姨,家里还有什么地方有雪吗?我要用一下。”缪蓝抱着一线希望,兴许阿姨把雪堆在某个地方了。 “嗳哟,先生说了,我就全扫了。哪里还有雪……”阿姨完全搞不明白,小夫妻一会儿不要雪一会儿要雪,到底在闹什么。 贺京桐刚才的死不认账被阿姨的话彻底击穿。 缪蓝和他对上视线,人家压根儿也不当回事。 心理素质强大。 阿姨苦思冥想,前后左右各处看,终于灵光一闪:“房顶我没上去,那上面的雪应该没化。” 贺京桐:“上房顶吧,蓝蓝。” 蓝蓝不想理会他,并发送了一个白眼。 但是被无情地挟持带走。 在郁金堂住这么久,缪蓝还是第一次上房顶。 三层上面是一个露台,落下的雪自然也被阿姨扫干净了。 再往上半层是真正的房顶。 无人问津的地方,厚厚的积雪得以保存。 十来米的高度,俯瞰整个小区的风景绰绰有余。 这么一看更加明显,也就他们的八栋跟人家不一样,除了房顶,房前屋后上上下下,雪少得可怜。 贺京桐将保温箱的雪猫取出来,里面的雪保持未化,猫猫形状依旧,只是耳朵尖尖有消融的痕迹,呈现出圆润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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