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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妹妹吗？” 樊小丽点点头，“她头发本来比我还黑还长，小时候还被卖过头发，被剪得贴头皮，气得大哭了一场，后来再也不许别人动她头发了。” “因为做化疗，自己主动剃了。我妹妹她求生欲望很强的，多痛她都不哭。”樊小丽说道，抬起头看孟真，“我做好跟那个家决裂的准备了。” 车子开进村里，惊动了鸡犬，惊起一片叫声。 还没听稳车，樊小丽就冲进了一处院子。 仪湘刚下车，就踩了一脚泥，也顾不得许多，跟孟真一起冲了进去。 樊小丽已经跟穿着睡衣的中年女人扭打在了一起。 “我妹呢！”樊小丽发疯道，“我妹妹呢！” “你发什么疯！我怎么知道你妹去哪儿了！”女人披散着头发，“你爸从家拿走一万块钱，是不是给你了！” “还给我！” “我告诉你，我妹要是被你们配了阴婚，你最好天天守着你儿子，指不定他就出现在谁家的坟地里了！” “活该她配婚，小的死了还能结个婚，你这个大的疯的看谁敢娶你！”女人吐了口唾沫，“就该把你老娘也拉去配，占了我的坟地！” 孟真不是第一次见女人吵架，但骂的这么脏的还是头一次。 “你们私闯民宅，我要报警了！”女人顺手拿了一个盆砸过来。 孟真拉了一把樊小丽，才没被砸到。 “报！你现在就报！偷我妹的尸体，现在就让警察把樊老二抓了！” “带警察抓你爹，你樊小丽天打雷劈！樊小梦就是报应！” “你再说，再说我撕烂你的嘴！” 仪湘趁她们吵架，几个屋子都看了一遍，没找到人。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走，我们去田里转一圈。”仪湘劝道。 电动车停在院子里，钥匙没拔。 樊小丽骑上家里的电动车就跑，边骑边喊：“门口那个自行车！” 孟真 get，推上自行车跟着跑。 田里都是小路，汽车开不进去，电动车和自行车更方便。 天色已是大亮，仪湘坐在电动车后面，孟真在后面骑着一辆七扭八扭的自行车。 樊小丽远远指着，“那是我家田地，那座坟是我妈的。” 孟真看到了，一座长了草的孤坟。 樊小丽下了车，跑过去，一边拔坟头的草，一边掉眼泪。 “妈，你保佑我，找回小梦的尸体，跟你埋在一块。” 三人又绕着村里的田地跑了一圈，没看到哪家添了新坟。 昨晚的直播已经开始发酵，当天上午镇派出所和 D 市的派出所都派了警察。 但找不到樊刚人。 孟真和仪湘一天一夜没阖眼，中午在派出所狼吞虎咽各吃了一碗桶面，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孟真正迷糊着呢，听到有人说找到樊刚了，蹭地她就醒了。 “镇派出所正开车把人带过来。”警察说，“网上现在铺天盖地都是这个新闻，放心，局里重视着呢。” 仪湘跟孟真洗了把脸，抬头一看镜子，两人像是被吸干了灵气似的。 一个小时后，警车们刚被打开，樊小丽就冲上去揪住了男人的衣领。 “我妹呢！我妹呢！” 男人甩开她，“埋了！” “能去哪，一个死人。” “警官，我闺女死了，我把人埋了也不行吗。”男人看着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模样。 “重要的是你埋哪去了！”一个警察训斥道，看到有群众围过来，“走走走，进去说。” “咱们家田里没有，你把我妹妹埋哪去了！” “田里没位置了，我埋别人田里去了。” 警察拍了下桌子，“樊刚，你少耍滑头，你是不是拿你女儿的尸体配阴婚去了！” “我给她找个好归宿！”樊刚梗着脖子说，“让她下去有个伴，怎么了！” “再说了，她治病花我一万块钱呢！这钱你掏啊！” “你们父女的亲情，就值一万块钱吗？”仪湘气得手指发抖。 “我养她这么多年，就花了一万？”樊刚指着樊小丽，“我养你这么多年，你找警察抓我！” “我告诉你，你妹就算是死了，也得给我交彩礼！你未来结婚，彩礼也得全给我！” 孟真悄悄在旁边开了直播，评论里有不少 D 市的人。 “这女孩我们村的，这爹前几年娶了新媳妇儿，刚生了儿子，这是攒钱给儿子花呢。” “有了后妈就有后爹！” “妹子你别急，我现在就去我们村上看有没有新坟！” “我也去！” “附近村的咱们都去看看，谁家没死人，却添了新坟的！”
第六十五章 想不想再跟我试一次？将那些人绳之以法！ 一会功夫，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省市媒体和各家自媒体齐聚派出所。 仪湘知道了为什么现在年轻人如此喜欢上网。 虽然他们手里无权，但却拥有一双公平的眼睛。 舆论引导、平台执法。现实的不公，借助网络，依靠全世界监督的力量，倒逼线下公平。 “我现在是走调解，如果你大女儿决定走程序，这案子就是刑事案件，你是要坐牢的。”警察拍桌子问樊刚。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把你小女儿樊小梦葬在哪儿了？” “那你抓我好了！” “你敢报警？！”樊刚扭头站起来，迅速抓住樊小丽的头发，用力锤了两下。 一瞬间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头皮疼。 几个年轻的警察冲上来，按住樊刚，直接给他上了铐子。 媒体们被请进招待室，一窝蜂聚在樊小丽面前采访。 审讯室里副局长亲自出面，审讯樊刚。 “她是我女儿，我生的，死了也是我樊家的人，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樊刚的手铐敲在桌面上哐哐作响，还在叫嚣。 “我告诉你，法律规定，盗窃尸体，是要被判刑的！”副局长看着眼前的跟自己差不多岁数的男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你也别吓唬我。”樊刚说，“我们隔壁村有一个，就判了八个月。” 八个月，五万，值了。 “你看看外面的那些媒体，现在舆论闹得这么大，造成这么坏的舆论影响。你觉得法院会轻判你？”副局长笑了，“杀鸡儆猴，以儆效尤啊。” “要是判得轻，以后大家不得盯着别人田里的新坟啊。” “樊刚，听说你娶了新老婆，还生了儿子，你想想你进去蹲三年，值不值得。你儿子未来当警察、考公务员，凡是涉及政审的，他都考不了。”副局长在给他时间，也是想给樊小丽留个家，“你自己想想，你拿的那点钱，付出这么多代价值得吗。” 直播账号的私信有很多 IP 地址为 D 市的热心人，发了地址，告诉她们哪个村哪个位置有座新坟。 一个小时后，樊刚依旧没说，他打定主意要这笔钱。 孟真整理了那些坟头的地址，递给樊小丽。 很快一大群人跟着仪湘的车往各村的坟头开。 做自媒体的在各大平台都开了直播：寻找樊小丽寻找妹妹 shi 体现场。 幸好民政部门的人也在。每到一个新坟头，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就会立刻联系村支书，询问这是谁家的，埋的谁，死亡证明。 同一时间，赵图南盯着直播，偶尔能从一些直播间看到孟真的侧脸，风吹着她的凌乱的发丝，脸色异常憔悴。 为了一个外地打工的女孩，从烟雨扬州开车千里到田间地头。 她不知道她给了赵图南多大的心灵震撼。 李文乐坐在他对面，他今天中午看到的新闻，本来第一时间就要买飞机票飞去江西，却被他父亲按住。 那边有警察、有政府、有媒体，孟真自己就是律师，你过去干嘛？ 你的钞能力现在一点用都没有。 于是两个大男人只能在吃饭的时间，盯着直播。 李文乐闷头扒了口饭，“千里追凶，不愧是老子喜欢的女人。” 赵图南垂下头，眼前闪过孟真的身影。 是啊，不愧是老子喜欢的女人呢。 附近的村都快走遍了，开车、停车，这次刚下车孟真没忍住蹲在路边吐起来。 胃里翻涌得难受，两人又只吃了桶方便面，吐完，胃里空虚又是一阵痉挛。 她漱了漱口，跟上大部队。 听到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问村长，这就一个死亡证明，怎么有两座坟啊？ 来人说不清楚。 坟上的土还是新黄色，一根杂草也没有，坟前有燃尽的黑色灰烬。 樊小丽跪在地上，用手去刨那座新坟。 “小梦，姐姐来了，姐姐带你回家。” 很快有村民赶来，一个大娘扑倒在坟上，“这是我们家五万块钱买来的新媳妇，我看谁敢动！” 村路边围了一排人，都来看热闹。 警察拉了警戒线，强制把人带走，“开挖！” ** 樊刚拒绝让樊小梦藏在自己家的田里，说没出嫁的女儿葬在地里会坏了风水。 殡仪馆里，樊小丽恋恋不舍地抚摸着妹妹的脸。 弥留之际，樊刚在病房外打电话，妹妹摘下氧气罩跟她悄悄说：“下辈子咱们不投胎到他们家了。” “不好。” “我先去找个好人家，这次换我当姐姐，我照顾你。” 好，下次不做樊家的女儿了。 樊小丽擦掉眼泪说：“我想把我妹妹火葬。” 仪湘看着樊小丽的背影，充血的眼球，终于忍不住落下眼泪。 她救下妹妹了。 樊刚被正式拘留，等待检察院的起诉，他收的五万转账也被买家的代理律师申请冻结。 买家同样被警方传唤调查。 孟真找了个代驾，把车子开回扬州，三人买了高铁票回去。 樊小丽抱着骨灰盒，眼睛红肿着，好似对妹妹说：“那个家，咱们再也不回去了。” 半晌，仪湘开口：“得回去。” 孟真本来靠在仪湘身上，噌地坐直了，“你还让她回去？她那后妈不把她吃了。” “中国目前没有哪条法律可以断绝亲子关系，如果樊刚未来起诉你，你依旧有抚养义务。而且，你未来要结婚，他可能会拿户口本要挟你给他高额彩礼。”仪湘思忖着，“你得回去把户口迁到学校，等你毕业就可以从学校迁走户口。” “虽然法律无法断绝你们的关系，但你可以跑，跑的远远的，让他找不到你。” 孟真拍拍手，“好主意。”又趴回仪湘的肩膀继续睡。 “你回去问问你们辅导员要怎么开证明，镇派出所的民警都认识你了，应该不会难为你。趁你父亲还没出来，把户口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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