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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潭见她虽然在笑，但是语气有些嘲讽，挑眉道：“夫人，你还知道些什么？” 王可依也不怕告诉他，“其实我早就听过，江家想扩充自己的生意，王家是他早就看中的结盟对象，我爹在世的时候，他就来找过我爹，可惜我爹没有同意，所以他才找上了王路阳。我现在很怀疑，我爹突然病死，是不是跟他们两人有关。” 张潭看她的神色不像作伪，也许是经历了家中巨变，她这种清醒的认知跟他认识的所有姑娘都不一样，看她对江渊也并没有什么情意，他心里莫名舒坦了很多，大概是因为她不愿意嫁给江渊，却愿意跟自己合作。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这次是赢过了江渊吧。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江渊一直是赢的那个人，这次自己终于有机会赢了！ 张潭勾起嘴角，对王可依抬了抬酒壶，“既然如此，希望我们此去打得江渊措手不及。” 王可依对他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她刚刚说的并非完全虚言，她知道此时张潭是她最大的依仗，虽然未必完全靠谱，但是先拉拢他，得到他的信任对自己是最有利的。 等她到了岸上，才有机会联络老朋友。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刘千娆现在应该从蜀地回来，收到她的求助信了，那么她应该会想办法照顾她娘，也会想办法联系上梁若琛帮她。 如此一来，说不定等她帮张潭报复了江家，她就可以脱身而去，到时候她也和张潭两清了。
第9章 改口 经过数日的水路航行，张潭和王可依上了岸，来到江家总舵所在的京城。 去往江家的马车上，王可依和张潭相对而坐，张潭撑着头睡觉，王可依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并不是她多想，他今日的确跟平时看起来不太一样。 来时她提醒过张潭，虽然江渊现在可能外出找她了，但江家在京城的耳目众多，万一被江渊提前知道他们动向，就会打草惊蛇。所以他们装扮成普通商贾夫妻，随行的人除了瑶琴和阿鲍，只带了五个黑云帮的兄弟，都是普通家丁装扮，不会过分引人注意。 此时张潭换下了身上那身黑衣，穿了一身锈着云纹的蓝色锦袍，黑色长发被银冠束起，倒是比平时那凶恶不羁的模样贵气了不少，连下巴上那道淡淡道疤痕都看起来不明显了，就像是富贵人家的少爷，跟他腰间那个绣工精致的荷包格外相衬。 不对，他本身确实是富贵人家的少爷。 王可依默默在心里纠正自己的想法，只是这些年他混迹在黑云帮，染了一身匪气，再加之如果他不够凶恶，可能很难以服众。 “你在看什么？”张潭抬起了眼，盯着王可依。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身打扮挺适合你的，跟你的荷包也很配。”王可依心中暗想，这人就是睡觉也没放松警惕啊…… 张潭摩挲着那只黑色荷包上绣的白色双犬，勾了勾唇角，“这样看起来，是不是跟江渊很像？” 王可依笑了笑，“确实有点像，不过他更内敛一些，你的气质比他锋利一笑。” 张潭冷哼，“是他更虚伪吧？我就是要让老江看看，我根本不比江渊差。” 王可依看了一眼他的下巴，“冒昧问一句，你下巴上那道疤是跟江渊有关吗？” 张潭摸了摸下巴，眼神变冷下来，语气恨恨道：“没错，有一年下雪的时候，江渊不小心撞到了我，他自己摔了一跤，偏怪我是故意撞他的。让他的手下抓着我打，用茶杯砸伤了我的下巴，我娘过来护着我，他居然连我娘也打，还让人把我娘推进了结冰的池塘里……” 他咬了咬牙，有些说不下去了。他记得从那以后，娘的身体就越来越差了。若不是江渊母子，娘怎么会死得那么早？ 大概是她近日的坦诚和顺从让他觉得受用，他也懒得再瞒着他自己的事。何况他们现在是结盟的关系，这番去江家也是需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他也太欺负人了，这些事你没有告诉你爹吗？”王可依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和柳雪莲发生争执的时候，她有意掉进池塘里，张潭马上跑过来救了她，难不成他当时是想起了他娘的经历，所以才那么感同身受…… “我爹？” 张潭冷笑了一声，语气不无嘲讽：“他只会装聋作哑，如果不是他的忽视，我娘当年也不会被苛待至死。江渊仗着他那个舅舅当靠山，他和他娘一直看我们母子不顺眼，那些年都是想方设法地折磨我们。如果我不跑，估计这些年在江家也会过得很惨。” “……”王可依看他眼神中有一种悲凉的恨意，如果不是她也经历了家里那些事，恐怕她也不会懂，有些人就算和你有血缘关系，但对你比仇人更狠。 “听说你在黑云帮的这几年劫过不少江家的船，但是江家都并没有报官，我猜你爹对你应该还是有愧疚之心的。” “愧疚？他那虚情假意的愧疚我可不稀罕。”张潭摸出自己的刀，缓缓出鞘，刀锋照亮了他如狼一般犀利的眼神，“我恨不得杀了他们一家，给我娘报仇。” 王可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让他们死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你应该拿回你应得的，让他们亲眼见证，你能活得比他们更好。” 张潭收回刀，抬眼对上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温和却有力量，让他心中一震，他微微勾起唇角，“说得好，既然夫人是个聪明人，这次且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王可依摸出袖中的桃花手帕，略微想了想，“那你得先答应我，回江家后，要完全听我的安排。我们要做的第一步是从你爹那里分到家产，然后才是复仇计划。” 她语气从容自信，似乎已经胸有成竹。 张潭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她，“好，但如果没有成功拿到家产，我还是会复仇。” 他对江家的恨意，早就很明显了。王可依不是不能理解，但也担心他的冲动会坏事。 片刻之后，马车抵达了江家大宅的门口。 外观占地面积很大，是个朱门大户的模样，门口两只大石狮子雄赳赳，气昂昂，连门环都是纯金打造的。 张潭扶着王可依下了马车，瑶琴接手扶着王可依，张潭挥挥手让阿鲍去敲门。 没过多久，江家大门开了，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走出来，打量他们一行人，露出警惕的神色，“请问几位有何贵干？” 张潭认出他是府上的管家陆福生，负手笑了一声，“陆管家，你还认得我吗？” 张潭离开这里十年了，长高了许多，皮肤黑了一些，气质也变得粗野了不少，但是俊美的五官轮廓还有几分小时候的样子。 陆福生打量了张潭两眼，注意到他下巴上的淡淡疤痕，顿时瞪大眼睛，“你、你是潭少爷？” 张潭略微点头，“陆管家好眼力，居然还认得出我，老头子在吗？” 陆福生笑道：“在的，在的，这些年老爷一直都在找您呢，如今您能回来，老爷一定很高兴。” 张潭垂下眼，遮住眼中复杂的情绪，“真的吗？那你赶紧带我去见他吧。” “您跟我来。”陆福生忙让小厮把门打开，迎了他们一行人进去。 张潭率先跨进门，王可依和瑶琴紧随其后，王可依沿路打量了一下江家大宅，不愧是富甲一方的巨富，这宅子不光很大，而且格局很考究，富丽堂皇的气质从每一块地砖瓦片里散发出来，跟他们江南宅子那种钟灵毓秀的园林不太一样。 阿鲍跟在后面小声嘀咕道：“哇，原来二当家出生在这么有钱的家里，居然会来当水匪，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瑶琴也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 阿鲍摸摸鼻子，“我以前只是听说，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嘛，我估计江家搞不好比皇家还有钱呢。” 王可依竖起食指，给了他们一个噤声的眼神，示意他们不要乱说话。 瑶琴和阿鲍这才不再讨论，老实跟在后面，随着陆管家的牵引，穿过院子，来到一处幽静的花厅里。 陆福生让丫鬟们给几位来客沏茶，然后对张潭拱手道：“潭少爷稍等，老奴这就去请老爷过来。” 王可依坐下来静静喝茶，用帕子压了压唇角，默默打量着四周的人。这里不光是管家四平八稳，连丫鬟都穿戴不俗，行事小心谨慎，估计这府里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她光是从他们身上的味道，就能闻出来，这里的人个个有八百个心眼子，也难怪张潭那种嚣张任性的性子在这里待不下去。 等了一会儿，就见陆福生扶着江老爷子进来了，江修文一见到坐在厅中喝茶的张潭，瞬间难掩激动走上前，“潭儿！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张潭握紧了茶杯，并没有站起来，反而低下头，“没想到您竟然还记得我，我还以为您早就把我忘了呢。” 江修文咳嗽了几声，坐到张潭身边，几乎泫然欲泣，“你可是爹的亲儿子，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他的目光扫见坐在一旁的王可依，见这位年轻姑娘温婉可人，正关切地看着他们，似乎跟张潭的关系匪浅，“潭儿，这位姑娘是谁？你定亲了吗？” 张潭斜眼看向王可依，勾起一边唇角，“她叫王可依，是我刚过门的妻子，我特意带她来江家看看。” 王可依主动站起身，对江修文行了个礼，“小女可依见过江老爷。” 妻子？ 江修文一时有些愣了，但见王可依温和有礼，气质不凡，仿佛是个贵族女子的模样，他客气道：“可依不必多礼，坐吧。” 等王可依坐下了，江修文忽然觉得她的名字万分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他疑惑地看向陆福生，陆福生一脸尴尬，凑过来在江修文耳边低声说道：“老爷，跟大少爷定亲的那位也叫王可依，她前些天刚被黑云帮劫走了。” 江修文的瞳孔抽动，震惊地看向王可依，“你……你是？” 王可依微微一笑，“没错，我爹正是王志翔，凤翔布庄的老板。” “！”江修文瞪大眼，猛地咳嗽起来，几乎差点晕过去。陆福生赶紧给他倒茶，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张潭在一旁看得好笑，故意起身走到王可依身边，握住了她的手，“爹，我和可依是真心相爱的，是江渊他想要夺人所爱，您不会连这种事都偏帮着他吧？” 王可依忍住手上的不适，面上保持微笑，配合道：“江老爷，他说的是真的，既然江家想和王家结盟，那我嫁给江家的哪个儿子都可以吧？除非，您不承认他是您的儿子。” 江修文喝了口水，慢慢缓过气后，才看向他们二人，脸色仿佛像是憋住了什么，但语气还算不坏：“怎么会……潭儿当然是我的儿子，你既然喜欢他，也是你们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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