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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夫人死死瞪着张潭那得意的笑脸，胸口剧烈上下起伏，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翻，整个人倒了下去。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江修文扶住江夫人，慌忙大喊道，“老陆，快去请郎中！” 一屋子人顿时忙活开了，手忙脚乱地把江夫人抬走了，只剩张潭和王可依坐在原地。 桌上一大桌美味珍馐的菜，都还没怎么动，但王可依已经没什么胃口了，她看了张潭一眼，“你还吃吗？” 张潭漫不经心拿起筷子，笑道：“吃啊，为什么不吃？这可是我从小到大吃得最舒心的一顿饭了。” 他总记得小时候大夫人多么威风，经常都不让他和他娘上桌吃饭，让他们回屋吃剩饭剩菜，何曾像如今这样扬眉吐气。 他随手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王可依，“夫人，今日多谢你让我出了一口恶气。” 王可依接过来，勉强跟他碰了个杯，“客气了，不过我希望你日后演戏的时候，注意一下分寸。” 她说的就是他放在她腰上的手，还有过分贴近的距离。 张潭却佯装不知，挑了挑眉，“我已经很注意了啊，老江是只老狐狸，如果我们不真实一点，是根本骗不过他的。” 王可依：“……” 这家伙还真是理直气壮地占便宜。 当晚陆福生派几个丫鬟收拾出来一个叫沉香园的院子，让张潭和王可依落脚。 沉香园里摆设奢华又雅致，简直像宫廷里似的，连王可依这种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小姐都挑不出毛病，但不知道为什么，张潭看着这么华丽的房子，却站在窗前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可依也懒得管他，让瑶琴服侍她洗完澡，便想躺下来休息了。 卧房很大，屏风之后，红檀木床榻，床帐轻薄，褥子柔软，王可依一躺下来就有了困意。毕竟这段时间，她不是在船上，就是在黑云帮，每次睡觉都不安稳，还要应对一些突发情况，她早就很累了。 如今回江家的第一步还算顺利，希望以后每天都能让她安稳睡觉。 然而她刚闭上眼要睡着的时候，床帐就被人掀开了，随着一个人影，床边陷下去一块。 张潭的声音低低传来：“你知道吗？小时候每次我一忤逆大夫人，老江就把我关进柴房里罚我，那时候我娘怎么求他都没用，但是这次他不但没有罚我，居然给了我一件这么华丽的房子。” 王可依迷迷糊糊地听懂了他的话，原来他刚刚是在想这些么？ 她半睁开眼睛，轻声道：“那是因为你现在变得更强大了啊，在你爹眼中，你现在的价值可不比大夫人差。” 张潭冷笑了一声，“是啊，所以我真不想承认，这样对亲儿子都欺软怕硬、权衡利弊的人竟然是我爹。” 王可依打了个哈欠，又懒懒闭上了眼睛，“虽然不必感谢伤害你的人，但你也不必把他们放在心上，你这些年的努力，不就是为了实现今天吗？现在你可以放过自己了。” 她说话时闭着的长长睫毛微微颤动，看起来温柔无害，轻易让人的心变得很柔软。 张潭看着她的脸半晌，突然脱了外衣翻身上床，躺到她身边，果然很舒服，比想象中更柔软。 王可依感受到他贴近的动静，骤然睁开眼，“你干嘛？” 张潭看着她勾起唇角，“你我既然是夫妻了，自然要睡在一起，不然万一被老江的人发现了，你我的计划就全都完了。” 王可依：“……” 类似这种话，在黑云帮的时候他也说过。她算是发现了，她必须要单独找个住处，才能反驳他这句话，睡个安稳觉。 “那你离我远点，盖另一床被子。”她咬了咬牙，忍着气背对着他，往里挪动了一下，不让他贴着自己。明明还是春天而已，他的体温却灼热得过分。 张潭看她这样忍气吞声的小模样有点好笑，又有点可爱，感觉跟她平时在人前那种落落大方的模样不一样。 但也让他感觉更真实了几分，虽然这位大小姐的演技虽然好，他却还是想要看到她更多真实的样子。 也不知道如果不是合作关系，不是演戏，如果她是心甘情愿地嫁给他的话，那会是什么样子？ 她还会在人前给他体面，人后跟他保持距离吗？还是说，她会在人前人后都给他真心的温柔？ 翌日，王可依早早起床洗漱，她昨天一直侧着睡，脖子有点疼，让瑶琴给她按摩了好一会儿，才有所缓解。 然而那个罪魁祸首却还躺在床上不起来，直到陆福生带着几个丫鬟过来送早餐，王可依才不得不推醒张潭，“你快些起来，陆福生来了。” 张潭却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不耐烦嘟囔道：“他来了关我什么事？” “他可是你爹的心腹，你该上场演戏了。”王可依听到外面的动静，气得戳了一下他的脑袋，只得自己先出去应付。 走到外间，王可依看到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包子、饺子、油条、糕点、粥……摆了一大桌。 她谢过陆福生之后，才问：“陆管家，大夫人怎么样了？” 陆福生叹了口气，“郎中说，大夫人是气急攻心，中了风，要好生休养。老爷派人伺候着呢，大夫人现在话都说不清楚，还一直吵着要见渊少爷，老爷只好派人去找渊少爷回来了。” 刚起床穿衣的张潭听见这话，赶紧从屏风后走出来，打了个哈欠道：“这么说，江渊是要回来了吗？” 陆福生点头，“是啊，最近因为……大夫人跟老爷吵了好几次，以前他们吵架，都是渊少爷劝下来的，如今渊少爷不在家中，就没人劝得住他们了。大夫人身边的老嬷嬷，急得差点去找杨大人了。” “……”王可依默默喝着粥，听明白陆福生避而不谈的意思是，大夫人和老爷吵架，是因为她被张潭劫走，江渊去找她这件事。 张潭洗漱了一下，坐到王可依身边，大口吃着包子，看起来心情舒畅，“如此的确需要江渊回来好好见证一下，哦不，好好劝解一下。” 王可依：“……” 他很明显迫不及待要在江渊面前炫耀了，然后看着江渊和他娘一样被气病。 还真是小孩子心性。也不知道他这样怎么当上黑云帮二当家的？ 等陆福生走了，王可依屏退左右，才对张潭道：“你小心江渊一回来，我们刚跟你爹谈好的家产就鸡飞蛋打，趁现在他还没回来，我们要赶紧把东西拿到手才行。” 张潭也明白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但是故意想逗王可依，他翘起了二郎腿，“所以呢，夫人是有什么好计策了吗？“ 王可依凝眉想了想，“等会儿我们出去置办些礼物，然后再去找江老爷一趟。” 张潭挑了挑眉，语气不屑道：“礼物？你不会是想给老江送礼物吧？他这种虚伪不负责的人也配我给他送礼物？” 王可依给他倒了杯茶，耐心解释道：“你稍安勿躁，我们也是舍小博大，你暂且忍一忍，等我们拿到了财产，让你跟江渊炫耀一番，我们再出去独立门户。” 不知为何，听她说“我们”，张潭的心里格外舒坦，尤其是这时候的意思代表“我们”是和江渊对立的时候。 他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好，那你想置办什么？” 王可依从容一笑，“你跟我来就是了。” 片刻之后，她让阿鲍去套了马车出门，带上瑶琴随行，来到了京城最繁华的商业大街上。这里可以看见酒楼、当铺、妓院、布坊、银店、古玩店……一切应有尽有。 张潭跟着王可依穿行在满是人流的街上，见那酒楼生意很好，“不如我们去吃点东西，然后买点古玩给老江吧？” “不行，那太普通了。”王可依说着直奔一家布坊去了。 张潭跟着她进了那家叫“芳兰坊”的布坊，但有些不理解，“这些布不是更普通？老江是个商人，不是个女人，给他古董装门面不是比打扮更好吗？” 王可依一边挑选布匹，一边解释道：“正因为他是商人，所以他才需要有价值的礼物，或者是能让他看到后续价值的礼物。” 她选了一圈，特地选了一匹蓝色的带着海浪波纹的布匹，“就是这匹了。”
第12章 礼物 张潭虽然不知道她具体要怎么做，但认同她说的话，于是叫来掌柜的，把那匹布包起来了。 付账的时候，掌柜的笑得只见牙不见眼，王可依顺便跟他打听道：“老板，你可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人牙子？尤其是那种有异族奴隶的，我们家想买一个回去。” 老板看他们二位穿戴不俗，又长得标致，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夫人，乐呵呵解答道：“就在西街那个妓院后面的黑市，经常有人牙子贩卖奴隶，有长得好的被妓院的挑走了，手脚麻利的就被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收去了。” 王可依道了谢，从容走出了布坊。 瑶琴抱着布跟在后面，有些奇怪道：“小姐，你买奴隶干什么？府里不是有很多吗？” 张潭看了看王可依，这时候已经想明白过来了，他双手环胸，笑了一声，“你想要的，正是一个异族的商人，对吧？” 王可依看了他一眼，眼神慧黠，微笑道：“没错，所以你赶紧去帮我选人吧，要那种长相一看就是异族人，气质好一点，配合一点的那种。” “这事好办，阿鲍以前就是海边的渔民，还懂异国语言。”张潭一招手，让阿鲍过来，“我们这就去黑市一趟。” 王可依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她毕竟是千金小姐，张潭不想让她看见黑市那些脏事，摆摆手，“你和瑶琴去马车上等着吧，我们很快就回来。” 王可依也没有强求，“也好。” 等张潭和阿鲍走了之后，王可依和瑶琴放下东西就从马车上下来了，只跟车夫说去对面酒楼买点吃的，去去就回。 这家酒楼牌匾上书：悦鲜楼。 瑶琴跟在王可依身后进了酒楼，忽然有些明白过来，她低声道：“大小姐，我知道了，你刚刚是不是骗他们的吧？我们现在是去给千娆姑娘送信吗？” 王可依捋了捋耳边长发，淡淡一笑，“是去找千娆，但我说的话刚刚并没有骗他们。你要记住，现在还不到我们拆伙的时候，以后切不可在张潭面前露出马脚。” 小姐居然暂时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瑶琴有些意外，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也罢，她也觉得，这假姑爷虽然是个水匪头子，一开始觉得他还挺凶恶的，不过接触的这些天看来，他虽然吊儿郎当的，但对小姐还不赖。 王可依去找掌柜的要了纸笔，写了一封信给刘千娆。刘家是专做美食美酒的酒楼世家，这悦鲜楼本就是刘家的分店，他们这里的掌柜的即便是不认识王可依，也肯定是知道刘千娆是他们总店老板的女儿。王可依再给他们点钱，他们不可能不愿意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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