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徐先生还有这样的一面。 徐荼失笑,可也还是半跪在座椅上,揉着揉过他的太阳穴,一下一下的。 徐又焉难得的,顺着徐荼指腹的力量,睡了过去。 平和安然,谁也想不到,他曾经会被梦魇夜夜折磨。 窗外闪过九月瑞士的好风光。 云淡风轻,空气里都透着高氧的味道。 九月的少女峰算不上是什么鼎旺的季节。 空气中已经开始有些寒凉,若是上到雪山线以上,气温则会骤降。 却又不是滑雪的最佳时刻,这个时候的瑞士,已经进入到了昼夜温差可以高达二十度的气温浮动期。 因而因特拉肯难得的,不是游人如织的模样。 少女峰常年积雪,徒步尚可,峰顶露营鲜少有人会去做,大部分人都会留宿因特拉肯或是Lauterbrunnen山谷营地,再高一点,也会有人选择Grindelwald的山头,去观看小镇和落日。 蒋毅的车直接进了山,今晚就要露宿营地。 徐荼的装备塞了整个后备箱,徐又焉醒来后回头看了眼,还笑她是蚂蚁搬家似的过家家露营。 说起来,她最早徒步也是跟着徐又焉。 徐先生年少时最爱玩的便是这类徒步探险的游戏。 有钱有闲,自然最爱这些险峻的玩意,常常在山里消失个七八天,惹得徐延国派人去寻,兴师动众。 后来人沉稳下来,就换成了徒步。 国内外各种高山险峰,总想去爬上一爬。 用他的话说,大自然可以透支机体的所有压力。 徐荼却对所谓的大山美景没有丝毫的兴趣。 末寨的景致是全国数一数二,她自小在山里挖菌子砍柴,夏季的洗澡都要在湖里解决。 饶是她那时候已经开始发育,和母亲提出想要在家里的偏房里用烧好的热水清洗,也被拒绝。 所以她拒绝过徐又焉非常多次。 偶尔跟着他,也落于身后,甚至会找块石头坐着,等他下来。 以至于到了后来,可存数字忙了起来,徐又焉也鲜少再有时间去山里走了走。 反倒是徐荼出了国,娱乐资源少到匮乏的地方,凸显了大自然的重要。 更何况,顶级的装备之下,人在大山里生活,不论是幸福指数还是舒适度,都是跟以前截然不同的。 她这才第一次明白,以前陈广传啐着口水骂着有钱佬找罪受的人,饶是在同一座高山上,跟他们过的也不是同样的生活。 现在的徐荼,已经远比当年徐又焉熟练。 蒋毅车停下,后备箱打开,刚想伸手,就被徐荼拦了下来。 只见明明薄瘦的身板,搬起东西来却分外的熟练有力。 帐篷抬下,指使着徐又焉摆平四角。 营地成熟,电子冲气设备很快就把帐篷和床充起。 徐先生被扔了一把锤子,负责敲紧防风钉。 惯来长身挺立的人,半蹲在地上,倒是认真。 徐荼一个人把桌椅全部快速的拼装完成,置物架上挂满了杯盘。 挂了油灯,开了暖炉,烘的帐篷里热乎乎的。 徐又焉想动手,都被她制止,掐着腰,仰着头,颇为得意,“我很厉害的,别以为我出来几年就光读书。” “可不,”徐又焉笑着,把她搂过来亲了一口,“我捡了个宝。” 可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全做。 从营地里借了柴火,烧了炉子。 以前野营时的手艺倒没忘,煮了浓汤。 旁边有一起露营的白人朋友,送了烤肉和啤酒。 徐荼则回礼了她在酒店后厨腌制的辣牛肉和酒。 夜晚的营地热闹。 老板与徐荼相识多年,高大的长胡子意大利人,看到她带的中国男人,开玩笑的问道:“handsome boy,your lover?” 过往徐荼和不少同学来过这里。 这个漂亮的亚洲女生总能吸引大半的目光,同行人中,总有不少目光一直追随的。 因而他也曾经问过同样的问题,得到的答案都是“friends”。 却没想到这次徐荼笑容灿烂,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个杯,“yeah,my lover。”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的好。 她终于可以坦然的向所有人说,这是我的爱人。 徐荼感觉自己的整个细胞都被点燃似的,雀跃的兴奋。 对方笑着敬她,“congratulations。” “congratulations!” 获得爱情,一定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徐荼喝的不多,三瓶啤酒,尚不至于喝醉,许是因为太过快乐,人微醺着,一张脸潮红。 徐又焉因为和邻里多喝了几杯,明明远高于她的量,却看起来连眼眸中都没有丝毫的混沌。 眼看着她的小姑娘在月光雪山下涨红着一张脸,抱着他,把头紧埋在他的怀里,说着爱他的样子。 仿佛那颗过往残缺了一块的心,充的满。 徐又焉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遇到她之后,他的人生才有了所谓的亲密关系。 徐存礼没有给他的,霍娟没有给他的,甚至自小爷爷施与他高压而导致的不信任,在徐荼出现后,被一一填满。 这个瘦瘦小小,明明害怕却故作镇静,明明想要靠近却不敢触碰他的,像猫似的小姑娘,让他第一次生了保护欲。 那份只要他宠一点,她就回迅速回馈最真挚的笑容和越发明亮的双眸引来的满足感,是过往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 最初的最初,当旁人知道他养了个小女孩在家时,裴怔调侃他。 “你知道逗猫逗狗吗?就是扔点食物对方就冲你摇尾巴,你现在所谓的满足感就是这种感觉,你养个小动物也能获得。” 再后来徐安华提醒他,“四弟,你小心点那个野丫头,山沟沟里出来的,指不定哪天咬你一口。” 所有人都觉得,他养她是一时兴起,她跟他是别有所图。 但其实,这份感情的最开始,不过是人类本能的自救和想要汲取温暖而紧靠的条件反射。 徐又焉低眸,唇落在了徐荼的额头上。 小姑娘已经迷糊的快要睡着,哼哼唧唧的往他怀里又钻了钻。 旁边的西班牙家庭唱起了欢快的歌谣,小朋友绕着帐篷跑跳。 Había una vez un barquito chiquitito,(bis) que no sabia,que no podía,que no podía navegar, pasaron un,dos,tres, cuatro,cinco,seis semanas, pasaron un,dos,tres, cuatro,cinco,seis semanas, y aquel barquito y aquel barquito y aquel barquito navegó. y si esta historia,parece corta, volveremos,volveremos,a empezar, 从前有一只小小船, 我不知道,我不能,我不能航行, 一,二,三, 四,五,六周, 一,二,三, 四,五,六周, 还有那只小船和那只小船 那只小船航行了。 如果这个故事看起来很短, 我们会回来的,我们会回来的 我们终究会回到彼此身边,如远航而反的小船,如不能航行的小船。 徐又焉搂抱着怀里的姑娘,低声落在徐荼的耳边,“阿图,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 徐又焉是在第三天,才见到徐荼口中那个许久未见的朋友。 所谓的咖啡厅,原来是雪位线附近的一个小木屋。 不大,只能容纳咖啡师本人和一张长条吧台,内里却装点的别致。 手绘的油画上贴满了动物的皮毛以及雪山之上的各种干枯植物,一个巨大的落地架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杯子。 徐又焉能从中认出来,有一个是他在徐荼赫尔辛基那个小房子里见过的,她十八岁时,第一次烧窑做的一对对杯。 一个留在了公寓,一个在这。 椅子在室外,上面有一个可以移动的挡雪棚,只不过看起来有些年岁,让人怀疑它是否还可以工作。 徐荼兴奋的很,几乎是小碎步跑了过去,人落在窗口前,不知道说了什么,笑容溢满整张脸庞,就看到有人从室内走了出来。 毫不犹豫的用抱住了她。 甚至两个人当着徐又焉的面,进行了贴面礼。 分开后,徐荼这才拉过徐又焉的手,介绍道:“我哥哥,也是我男朋友,徐又焉。” 对方伸手,笑起来,一口齐刷刷的小白牙,“你好,Bear,Joy的好朋友。” 徐又焉没想到对方会说中文,浅笑着伸手回握住了他,“听小五说过很多次。” “夸我帅还是夸我咖啡做得好?”他调侃着,回到了小屋里。 手旁利落的开机,“喝点什么?” “老样子两杯。”徐荼脆生生的应着,熟练的哪里像是一年来几次,仿佛是每天都会光临的社区咖啡厅似的。 这个季节鲜少有人滑雪,偌大的半山腰上,倒是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徐荼和徐又焉落了座。 “混血?”徐又焉随意问道。 “对,Bear是中意混血,妈妈是中国人,在这很多年了。” 徐又焉轻点了点头,仔细端详着在小屋内忙碌的男人。 英挺高大,人明明长得帅气,却在这大山里带着几分大自然的粗糙。 并未及时打理的胡子,还有青灰色的胡茬在下巴处,深蓝色的冲锋衣里面是一件灰色的毛衣,深棕色的毛线帽,还有一双露指的手套,与一路人徒步的人很像,却又多了几分恣意和洒脱。 徐又焉了解徐荼。 她很少会与人产生亲密关系,更何况是异性。 但到底没有问些什么。 人都有拥有自己秘密的权利。 徐荼叽叽喳喳的,和Bear聊了几个徐又焉从未听过的名字。 却在咖啡送上来后,耐着性子的给徐又焉讲了个故事。 她第一次来瑞士时,是刚刚从国内出来不过三个月的冬天。 饶是以前有和徐又焉一起旅行的经历,但一个人来到冰天雪地的陌生国度,徐荼心里是揣了胆怯的。 她在Bear的这个咖啡点,喝了很久的咖啡。 不敢向上,也不舍得向下。 以至于Bear以为她对他存有爱意,徐荼这才不好意思的离开。 却没想到,滑雪板稳固不足,径直摔在了雪地里,崴了脚。 “是他把我背下山的,用雪橇拉着,回了山脚下的家里,他和他妹妹照顾了我三天,后来我才被沈浓接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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