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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邓老师。”这时候，独自绕过拐角的李昱迟不小心撞到了邓好，于是停下脚步道歉。抬头时同邓好的目光相撞，忽然想起那天见到单春时微妙的感觉，心中的异样竟渐渐强烈起来。 邓好拿着备课本正准备到七班上课，被李昱迟一撞眼镜都颠了一颠。他扶了扶眼镜脚，说：“没关系。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些，走廊上碰碰撞撞的也会受伤的。” 李昱迟点点头。 “还有一分钟就要上课了，赶紧回教室吧。”邓老师嘱咐道。 上前来的刘思彻见状赶忙走到李昱迟身旁，同他一起凝望着邓老师，期间他还悄声问了句：“下大雨那天我们不是正好碰到邓老师了吗？” “是。” 朋友就是朋友，想法都不谋而合。虽然刘思彻不一定明白自己在意的是什么，但过于巧合的桥段总是离真相有八九分近。 “邓老师。”眼看着邓好的脚步就要迈到七班门口，李昱迟喊住了他。 邓好回头，还是一脸温和的笑容：“怎么了？” 两个人隔着一定的距离就像是守着彼此安全的阵营，李昱迟站在老师对面就像是课堂上会发生的情形一样，学生和老师总是处在相对的情况下，可又互相在寻找一个能够拉近彼此的方法。 “那天你帮我看自行车，谢谢了。” 邓好等了半响却听见了这样的一句话，这话那天分明就已经说过了。对此，他也再一次地表示不用道谢，这是老师应该为学生做的。 李昱迟深吸一口气，酝酿半天也逃不开学生对老师的敬畏心理，一时难以开口。但在邓好不断询问是否还有事的注视下，他鼓起勇气试图问：“那天你要找的学生是不是——” “快上课了你跑哪去？” 班主任的斥责声在耳畔响起，李昱迟、刘思彻还有邓好的注意力不约而同地落在了班主任呵斥的对象上——那是惊慌失措的单春。
第1章 万物微渺（四）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更奇妙了，李昱迟被单春抓住手腕二话不说就拽进了教室，当着全班同学以及班主任的面。 从来没有任何男同学靠近过单春，也从来没有单春主动接近的人，于是李昱迟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全班热议的焦点。 那不断传来的窃窃私语中包含着七八分不明真意的怪笑，让李昱迟头一次感受到坐如针毡，同样不可避免被议论的单春抿紧双唇低头不语。 班主任对莫名引起骚动的一切保持了缄默，她皱眉扫了眼不敢抬头的单春和疑虑重重的李昱迟，无奈地叹了口气后决定先上课。 “什么情况？” 李昱迟为此更加犯难了，他没法彻底理解单春的举动，但直觉告诉他邓老师似乎牵扯其中。倘若单春注意到了自己和邓好的交谈，那么她为了某种目的冲出来阻止他追问下去的逻辑就讲得通了。如果是这样，那么单春想要保守的秘密就应该和邓老师有关。 蛛丝一样有规律又被扒得乱糟糟的思绪持续到了放学，李昱迟托着腮盯着仅有他一人的教室出神。 一个班上看似只有这么三十几个人，实则映射的是三十几户家庭的人间百态。他们不单单是他们，更是家庭环境投射下完全不相同的人生。 “还傻愣着干什么呢？你的常磊和单春都回家了。”不管多晚，刘思彻都会等李昱迟一起回家。这会儿他就趴在靠近走廊外的窗户上招呼他赶紧起身，“时间可不早了啊，再不回家你姐姐又要骂你了。” 李昱迟从抽屉里抓起自己的包往肩上一甩，随口道：“我姐刀子嘴豆腐心，虐我千万遍我也还是她独一无二帅得掉渣的亲弟弟。” 刘思彻瞅着他臭屁的样子，索性走到后门等：“也是，你这张脸确实打不下去手。班上拒人千里之外的单春都对你芳心暗许了，你说你怎么这么招人恨……不是，爱呢？” “天生的能有什么办法？”李昱迟说这话时没有露出平常的得意劲儿来，相反他的心情颇为沉重。深思熟虑了一会儿突然对刘思彻愤恨地说，“我非得把常磊和魏淼的事情搞清楚！这两个看似人畜无害的男人居然把我耍得团团转，我不弄清楚就枉称迟爷！” “不是，你这……” “是朋友就别废话！” 刘思彻真是受不了，顾不上李昱迟的面子，无情地拆穿：“自己叫自己 ‘迟爷’你也好意思？别说做兄弟的不给你脸，就 ‘爷’这个称谓只能放在我 ‘彻’字后面才算合适。” 李昱迟瞟了他一眼，完全不情愿配合他演这出，但谁让他们是朋友呢。于是他崇拜地喊了声：“彻爷，来！您往这边走，小迟爷我今天要带您领略一下何为英雄出少爷！哦不，少年！” “总算说了句人话。”刘思彻心满意足地双手抱胸，手指还打着节拍，“不过明明就是单春让你难堪，你怎么反过来骂常磊和魏淼？” “什么难堪？话不要说这么难听。换做平常单春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看起来她是被逼无奈、不得不这么做。每个人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时总有一些说不出口的顾虑。” “求你了，收起这该死的温柔好吗？”刘思彻翻了个无数的白眼，内心无比嫉妒表面拼命吐槽，“你这样下去让陈伽雯怎么办？甜甜怎么办？我怎么办？” 李昱迟无语地笑了声：“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我排第几？” “什么？”李昱迟正想一拳打飞撒娇撒痴的刘思彻时就听到甜甜大笑着说了声“我不和他抢”，于是他只能收住捏成砂锅一样大的拳头反问甜甜，“不和他抢什么？” 甜甜不明所以地回了句：“抢你啊。” 李昱迟瞄了眼正兴致勃勃等待他答案的刘思彻，还是决定先将他晾一边，苦口婆心同甜甜讲：“我这人你都已经得到手了，你还抢什么？故意说风凉话吗？” “那你愿意把你的身体借给我几天吗？” 聊着聊着突然聊出事来了，李昱迟预感不妙，连忙打住：“你用我身体做坏事可不行。” “哎呀不做坏事啦！就是，就是想去试穿漂亮的衣服、鞋子……” 李昱迟长长地叹了口气，耐心地劝道：“甜甜，不是我不给你试。只是商场里没有42码的漂亮女鞋，也没有我穿得下的女装。” “你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去看看呗，帮我试一试呗。你对单春他们都那么好，为什么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满足我？我多可怜，每天照镜子看到的都是你的脸，然后你的胸也是平的……” “首先你如果不是吃醋就不要拿我的同学说事；其次我是男的，胸当然是平的！” 半天过后，甜甜小声提醒：“你刚刚把那句 ‘我是男的，胸当然是平的’喊出来了。” 卧槽。李昱迟听后谨慎地偏头看向刘思彻，发现他正以一种“你果然病得不轻”的眼神狠狠地打量自己。这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丢脸可真是刺激。 “你的胸不平啊，好像还有点胸肌，我的才平。”刘思彻没头没脑地把手往胸部上一放，垂头丧气地说，“我俩差不多的身高，没想到身材差这么多。” “不说这个了。”李昱迟逃离了尴尬一秒变严肃，“我之前有在魏淼的社交平台个人网页上有看到他的暂住地址，不如我们……” “好！越来越像侦探小说的情节了！有意思！” 两个男生就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趋势下斗志昂然，誓要将魏淼一事搞清楚。一开始对常磊的执着是因为李昱迟想要搞清楚甜甜留在他身体里的缘由，但逐渐地动机变得单纯起来。他不再去想甜甜是异类，或者自己是异类，甚至完全接受了甜甜的存在。这样一来甜甜和他的事就可以安心地放置最后处理。 正如一道难题摆在眼前，总要一步一步解开才行，更何况还是这么多道难题。 “是往这边吗？那个地址对不对？”刘思彻跟着李昱迟瞎走，拿出手机又犹豫着要不要点开游戏界面。因为一路上看他拿出手机拨了好几通电话，但都没有接通，出于担心就问，“你在给谁打电话？魏淼？” 李昱迟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答着，片刻后抬头才知他们已经走到了旺铺一条街，这儿的人流量和车流量都比较大，稍不留神就会被人群冲散。 “喂！”注意到时，李昱迟厉声一句，拉过低头玩手机差点被歪歪扭扭冲过来的电瓶车擦到的刘思彻，“你看着点，走路的时候不要玩手机。” 明明拿出手机来玩了一路的人是他，结果却反过来训斥了刘思彻。也就刘思彻好脾气，乖乖地收起了手机，又问道：“所以你刚刚是给——常磊？” “没有打常磊电话。”李昱迟立时就否定了。 刘思彻也懒得解释，反手抓过他的手腕就往人群中穿梭：“不是！是常磊！常磊也在一边打电话一边着急的不知道要跑哪里。” “快追！” 原本还在惆怅下一步该如何进行，突然之间就全部被安排妥当了。加快的步伐似乎在预示着事情的明朗化，那时候李昱迟追上前还不知道前路会发生什么，但每一步都是他情愿参与的。 “常磊！”李昱迟索性撇下刘思彻一个人追上去顺利在过红绿灯前拦下了气喘吁吁的常磊，他强迫他面向自己，看见他脸上深深的担忧与过度紧张泛白的嘴唇时，不知为什么两人都吓了一跳。 常磊喘着气，似乎跑了很久。他连问都没问李昱迟一声，就抓住他的手臂说：“从昨天开始打魏老师电话就没人接，他一定出事了！” “什么？”李昱迟不可思议地反问，“就因为他没接电话？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那你别拦着我！” 李昱迟真是服了常磊这种别扭的性格了，一言不合就各种拒绝对方的好意。他按捺住自己暴躁的脾气，和颜悦色地解释：“你不要急啊，我没说不相信你。我这走来的路上也一直在给他电话，也没有接通。但你总要给我点时间捋清楚你在说什么吧？” “魏老师他……”常磊深吸一口气，又突然欲言又止。打量了眼几次三番想要冲动追问却最终忍下来的李昱迟，他终于松口道，“魏老师的秘密就是生与死。” 生生死死这样一目了然的人间概念与世人的结局成了“秘密”，这让李昱迟陷入了思维障碍。他不是不理解，而是疑惑为什么会有人提早对结局做出选择。 恍惚间，三位少年又重新在街头狂奔了起来。在马路上这不多见，毕竟不安全。但此时此刻心系他人的善良孩子们不顾旁人诧异与责备的目光，义无反顾地往魏淼所住的方向跑去。 “你打电话报警了吗？万一魏淼真的出事了，光靠我们顶什么用？”李昱迟迎着风跑过大街小巷，就在快要到达魏淼所在的公寓楼前，他突然恢复了理智，“不管了，先给我姐夫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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