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的枝叶密密麻麻,挡住了照下来的月光,黑影面目难辨。 罗道长只说活僵不敢进院子,没说不敢靠近道观,程素心生警惕,拉着陆献想躲。 “是我。”黑影说话了,声音很小,气息微弱。 “罗道长?”程素认出了这道声音,惊喜地轻呼一声,同时不忘向陆献解释,“他就是和我一起来的道长。” 二人放下心来,走到罗子平身边。 罗道长浑身狼狈,道袍被撕出了几道口子,发簪不知去向,长发披散在肩上,呼吸急促,眼皮耷落,看到程素过来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程素和陆献想扶着罗子平站起来,可他双腿无力,站都站不住。 两人扶着他走了一会儿,短短十几步却万分艰难,陆献干脆让程素松手,自己一把将罗子平背了起来。 道观门口,罗子平留下的剑依旧插在那里,程素想把它带回去,试着拔了几次,剑却纹丝不动。 进门后,程勇军和虞雯莉率先迎了上来,看到陆献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了他背上的罗子平。 “这是怎么了?” 程素跟在陆献身后进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环视屋内,寻找着陈卓的身影。 “陈道长,你快过来看看,罗道长这是怎么了?” 陈卓在里面的屋里,听到程素的声音,急忙走了过来,看了看罗子平的脸色,带着陆献进到罗子平的房间,让他将人放到床上。 灯光照射下,罗子平脸色苍白,冷汗连连, 陈卓给罗子平把了脉,又检查了一番他的腰腹手脚,放松下来。 “没有什么外伤,师父只是法力透支,暂时脱力了,我去抓副药,麻烦莉姐帮我煎一下。” 药柜就在房内,程卓很快抓好药,交代几句煎法,虞雯莉一一记住,离开了房间。 确认完师父的情况,陈卓放下心来,终于有了心思关心别的事情。 他看向陆献:“你是?” 陆献开始自我介绍,和对程素说的大差不差。 “你是什么时候进夜里的?在里面难道没遇到些什么?” 夜里,是大家对晚上那个世界的代称。迄今为止,进入夜里的人都是生魂离体,身体留下了,陆献是除了罗子平和程素之外,第一个进入以后完整回来的人,陈卓心里觉得疑惑,还有些好奇。 “你们应该见过我老师,他前几天和我说要来镇上有名的道观看一看,应该就是这里。”陆献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当天陈卓不在,他正在主持程老二的葬礼,但是他听留在道观照顾师父的师弟说过,是有一个大学教授来过。 他点点头,问道:“那你师父呢?” “老师是来打听燕国古墓的事的,”陆献苦笑,“回去以后,他说你们的态度很奇怪,这里肯定有古墓,第二天就带着我进山,没多久我们就在山里迷路了。” 接下来的事陆献没有说出口,但二人进山迷路,却只有年轻的出来,发生了什么很容易猜到。 “节哀。” 真要细想,说不定正是他们的态度害得教授不幸遇难,陈卓心情有些复杂。 “没事,”陆献拿出一个透明密封袋,里面是一小撮烧尽的符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依,要是没有你们给老师的符,或许我也不可能活着回来。” 他的话有几分安慰的意味,陈卓勉强朝他笑笑,不再多问什么。 “你要不要洗个澡,有带换洗衣服吗?” 陆献点点头,说带了一套。 既然有衣服,就不用再给他准备,程卓直接带着他去了另一间房:“客房已经安排莉姐和素素住了,勇军哥可以和我睡,今天我师弟没回来,你就住他的屋吧。” 陆献已经累极,没有和他客气,直接进了屋。 陈卓看着他放好包,指了指厨房的方向:“穿过厨房就能看见浴室,素素正在洗,你可能得等等,洗完澡就早点睡。” 陆献感激地朝他笑笑,等他走远后轻轻阖上了门。 程素在浴室里呆了多半个小时,像是要把在夜里沾上的一切不详气息都洗去一样。 神清气爽地走出浴室,她看到了陆献。 陆献坐在煎药的炉子旁边,双手合拢,离炉子很近,头微微下垂,像是已经睡着了。 程素有些尴尬,刚出浴室就看到一个刚认识的异性,这种经历她还是第一次。 接着她又注意到,旁边的凳子上摆了一套衣服,心里多了几分后悔和不好意思,她不该洗这么久的,也不知道人家等了多久,这都睡着了。 将装着脏衣服的袋子望身后藏了藏,她叫醒了男人:“陆献,我洗好了。” 陆献忽的抬起头,目光清明锐利,吓了她一跳。 “是素素啊。”陆献很快就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不好意思,我睡得浅,一叫就能醒,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你洗澡吧,我先睡了。” 实在是太尴尬,程素快速逃离了这个空间。 或许是今晚走了太久的路,几乎是沾上枕头的瞬间,程素就睡着了。 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梦乡中突然出现了一抹麻棕色的身影,程素从光怪陆离中抽出心神,睁开了眼。 窗外已经微微天明,虞雯莉已经起了,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想起来了,她第一次见那个蓝白裙子女孩的时候,她就是穿着那身麻棕色的衣裙。
第17章 凶案 昨夜喝了药,又睡了一整晚,罗子平已经恢复了精神,如今正带着陈卓在神像前做早课。 诵读完功课,他起身,有些意外地看见了站在门外的程素。 “素素,起这么早?” 程素过来是为了告诉他自己的发现的:“罗道长,我昨天晚上看见她了。” 她没有明说,但罗子平听懂了。 “那个女鬼?” “嗯,”程素点头,“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她和我们一开始看到的那群活僵在一起。” 罗子平沉吟几息时间,问道:“她也是活僵?” 程素想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地道:“应该是吧,当时隔得很远,她的动作幅度都挺大的,但现在想起来其实很不流畅。” “今天我会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活僵看到我们不发狂,如果有,我们今晚先一口气将生魂都找回来,找她的事后面再说,要是没有,我们就先去找她。” 最后罗子平这么提议,程素没有意见,随着他一同去吃早餐。 早餐是程勇军和虞雯莉做的,下的米粉,因为罗子平有痛风,浇头就只是炒肉沫加清汤,简单但美味。 坐下之前,程素悄悄找了一圈,陆献似乎并不在这儿。 吃过早餐,她跟着程勇军和虞雯莉回了家,晚上再由程勇军送过来——毕竟家里还有两位老人,不留人照顾也不放心。 到馆内,罗子平将一个小纸人交给了陈卓:“这里面是溪边里李老六的生魂,你跑一趟吧。” 打发了陈卓出门,他自己则一头扎进了书里。 若是一个一个来,活僵的实力并不算强,但昨夜那群活僵联合起来,即便是他也只能勉强打个平手,生魂还是他用了些计谋才带回来的。 若是每一个生魂都这么难找回来,几天时间可不够,他必须想办法加快速度。 关于活僵的记录,自然还是该找师祖的笔记,只有他和太师爷见过真正的活僵,但是太师爷还没来得及留下记录就以身祭阵了, 书架里的书都是他常看的,里面的内容他多多少少都有印象,他今日主要找的是存放不常用书的木箱。 木箱放在靠后的小杂物间里,有满满五个,箱子里的书几年前整理过一次,师门的笔记特意放在了一起,所以找起来并不困难。 师祖的笔记只有几本放在书架里,箱子里还有厚厚一摞,大约有三十多本。 师祖在来到泥塘镇之前,已经跟着太师爷在外游历了二十多年,从垂髫小儿到束冠青年,自能拿笔起就开始记。后来留在了泥塘镇,他依旧笔耕不辍,即使做的都只是一些主持葬礼、看阴宅的寻常活。 按照时间顺序从后往前看,不一会儿,罗子平就找到了许多关于活僵的信息。 突然,他眼底一亮:“活僵,五感灵敏,动作迅猛,凶悍异常,惟红月下皆如常人,可以隐匿之法混入其中。” 师祖果然记了,难怪师父一直对他说: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去查师祖的笔记,要是师祖的笔记里没有,那其余的书也不必再看。 他拿着书走到书架旁,抽出一本师祖手写的符隶大全。 隐匿自身的办法有很多,但有的对修为要求,有的对法术有要求,其中最简单最可行的就是使用隐匿符,效果好,消耗小。 这是最适合程素的办法了,只不过现在她体内还存不住什么法力,所以必须一直和他待在一起,由他为隐匿符补充法力。 将隐匿符的画法记住,罗子平没有耽误时间,一口气画了六七张。 刚刚将笔放入笔搁,屋内突然响起了铃声,罗子平进屋,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李业。 “喂,怎么了?” “罗道长,能麻烦您来一趟田家村吗?这里出了一点事,想请您来看一看。” 都找到了他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小事,罗子平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依旧是带着那个布袋,他下了山。 那边李业已经焦头烂额。 田家村死人了。 死的是个寡妇,叫徐春华,在十里八乡也算是个名人。 她是从外地嫁过来的,结婚那天娘家就没来人,好在婆家并不介意,夫妻俩都能干,上山下地都是一把好手,又会过日子,没几年就开始准备起楼房了。婚后村里虽然有点闲言碎语,但只要一家人的生活过得红红火火,外人的话都不算什么。 一家子什么都好,就是生育上困难些,他们花了大价钱去城里检查,发现是她男人田柄华的精子质量差了点,能自然受孕,就是时间要长点。 26岁那年,徐春华终于怀孕了,可天有不测风云,五个月肚子的时候,田柄华在山上砍树,脚下一滑,摔到了沟里,徐春华听到消息,受刺激晕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男人没了,孩子也没了。 好在徐春华足够坚强,她没有改嫁,而是留在了田家村,一肩挑起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拿公公婆婆当亲身父母一样给他们养老送终,葬礼上,她亲自披麻戴孝给两位老人捧灵牌,但就连村里最古板的人都没有开口挑她的刺。 其实这么多年来,有不少单身汉托人来问过她的意思,但徐春华的态度很明确,她没有亲生父母了,她公婆就是她父母,即使嫁过去,她不会放着两个老人不管。 那些人就再没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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