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洵登时僵住,停下脚步。 林达看他一眼,转开视线看向孙舵。孙舵接收到暗示,立马换了话题。 “诶,前两天的魔兽比赛看了吗?哇,那个中单真的猛!” 林达迅速接上:“没看,哪有时间。你看了吗?吴熹?” “啊?没……”吴熹愣了会儿,悠悠地提了句,“可是……纪廉他为什么要休学啊?他成绩这么好。” 于是扯开的话题又被他没眼力劲儿地拉了回来。 林达无奈地望他一眼,孙舵也无奈地瞥他一眼,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尴尬地望向陈洵。 “我也是听我妈说的。她三天两头给张清打电话,班上发生的事情她比我知道得还清楚。” 林达说着慢慢走起来。陈洵在原地站了几秒,也跟了上来。 “前些天我写作业呢,她跟张清打完电话突然跑来问我,我们班那个天才怎么休学了。我想我们班只有一个能被叫做‘天才’的,最近又不见纪廉来学校,那肯定就是他了。” “那你没问你妈纪廉为什么休学啊?”吴熹问。 “没有。” 林达摇摇头,之后跟孙舵一起打量了眼陈洵的反应,见他只是低头看着地不说话,逐渐又落到最后面,两人互看一眼,陷入了沉默。 谁知走出一段,吴熹突然没头没脑来了句:“林达,怪不得你当上班长了。” “哈?”林达满脸费解地回头看他。 “你妈天天跟老师张老师煲电话粥,这个班长不让你当,张老师都不好意思。” “噗——”孙舵顿时笑出声,口水全飙到林达脸上。 林达朝天猛翻了个白眼,连声应道:“是是是,全是我妈的功劳。我这人成绩也没多好,除了乐于助人、心胸豁达,不跟傻子一般见识,也没啥优点了,的确不配当班长。班长就该让成绩最好的人来当。” 吴熹全然不觉他生气了,也没听出来他在暗暗骂他,还点点头接道:“那就是纪廉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孙舵实在听不下去了,满脸不耐烦地把他勾过来,圈住他脖子。 “可纪廉现在不是都不在学校么?班长不班长的,讨论这个有意思?难不成你小子想当班长?” 吴熹连忙摆手:“我可不想当。那么多事,还要一直跑办公室,都没时间写作业。” “那不就得了,那你说个屁。”孙舵笑着把他推开。 快走到班级门口时,吴熹突然看到隔壁一班的班长从教室里出来,连忙激动地指了指。 “一班的班长。高博。” 孙舵斜了眼那个矮瘦的书呆子,眼镜镜片跟啤酒瓶底似得,撇了撇嘴。 “哦,你希望这种人当班长?那下学期分班你跟着他去啊。让他当你的班长。” 说完搭住林达的肩。 林达朝他笑笑,之后转头冲吴熹道:“他倒的确是他们班成绩最好的。回回全年级第二,成绩稳得像人工智能。” “他是人工智能,那纪廉是什么?”吴熹问。 “更高阶的AI?”孙舵耸了耸肩,之后看陈洵一眼,见他立定住也在朝高博打量,接着说,“这学期纪廉不在,这个叫高博的应该能如愿考次第一了吧?” “所以他才那么开心吧?”林达说,“我好像还头次见他笑。平时路上看到他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皱着眉,低着头,缩着肩膀。” “哈哈。”孙舵赞同地点点头,按他说的学了学平时高博走路的样子,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陈洵沉默着看他们一眼,之后又转向高博。高博抱着叠试卷进了办公室,之后又很快从办公室出来。脸上的确如林达所说,焕发着满怀希望的光彩。 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陈洵不禁想。
第56章 《为何东风凌冽》(3) 陈洵第一次尝试接近高博是在食堂,在林达无意点出因为纪廉不在学校,一改往日低沉,神情显得格外轻松愉快后的第二天。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同林达三人拿了餐盘找到空桌坐定后,陈洵在人群中发现了高博。 从进食堂的那一刻起,他有意在人群中寻找,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他。 高博矮小的个子在一众男生间颇有辨识度,还有那长期缩着脖子弯着背已经形成习惯的走姿。 等高博端着餐盘在一张空桌落座,陈洵放下筷子,朝林达他们道:“我去找高博聊会儿。” “你找高博聊什么?”孙舵第一个发出疑问。 “原来你跟他熟?”林达也接着问。 吴熹只是埋头吃饭。刚才阿姨给他打的红烧肉肥瘦相间,一口下去满足感爆棚,令他无心插话。 “没有。”陈洵端起餐盘,简短地敷衍了句,“我就随便找他聊聊。” 上学期,高博每天来吃饭都会带上些资料,抓住吃饭这会儿时间学一点是一点,但今天并没带任何书来。 不止是今天,在得知纪廉这学期不会来学校后,他都没再带资料到食堂,他对几天后即将进行的第一次月考信心满满,认定自己这次绝对能考到第一。 他沉浸在胜券在握的幸福感中,咀嚼着可口的饭菜,直到陈洵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插着口袋,俯下身,将脸凑到他跟前,同他打了声招呼。 “你好啊,高博。” 高博夹菜的筷子停了下来,朝他定定地打量了眼,片刻后脸上又露出了惊恐的神情。他慌张地朝四周张望了一圈,没看到纪廉的身影,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了些。 “放心,纪廉不在。”陈洵将餐盘放到桌上,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他不是休学了么?”说时,他拿起筷子看向高博,“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高博依旧防备地看着他。过了片刻,才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问:“他为什么休学?” “原来你没哑啊。”陈洵睁了睁眼,调侃道。 高博带着怒气低下头去。 陈洵装作随意地耸了耸肩,顿了顿说:“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也不知道?”高博抬起头来,满脸的不相信,“你不是他朋友么?” “朋友”这两个字扎进陈洵的耳朵里,让他一阵难受。原来在高博眼里,他和纪廉也是朋友。 “他没跟我说。”最后他道。 高博盯着他看了会儿,像是在确认他是随口敷衍还是说的真话。 陈洵移开视线,挑了根菜塞进嘴里,嚼了会儿见他不说话,又开口。 “高博,我听说你之前跟纪廉是同一所初中的?” 他说完去看高博的脸色,果不其然,高博又开始紧张不安起来。 “呃,你别多想,我就是好奇,纪廉他初中时候是怎么样的?也和高中这会儿一样冷冰冰的?” 高博对着他看了会儿,满眼防备地问:“你怎么不直接去问他?” “他不肯说。”陈洵笑了笑,往嘴里塞了口饭,过了会儿又说,“其实我跟他闹翻了。” “……什么?”高博停下筷子。 “我是看你不喜欢纪廉才告诉你的啊。”陈洵摸了摸鼻子,干咳了声,压低声音道,“我跟他相处了一阵吧,发现他这人……怎么说呢……不是好人。” 他说时感觉胸口有些喘不上气来,闷得他一句不长的话非断成几段来说才行。 “不是好人?”高博低声重复了遍他的话,脸色都转为失血的白。 陈洵仔细地审视着他,觉得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纪廉他,心思藏挺深。你说我是他朋友,可他其实什么都不告诉我,所以我才好奇,跟你打探打探,他初中是什么样的。” “他初中……” 高博低下头去,像是正在回忆着什么,筷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在手里打颤。 陈洵盯着他看了会儿,伸手一把按住了他抖个不停的手。 高博被吓了一跳,筷子从他手里掉下来,落到桌上,眼看着就要沿着桌子滚下去,陈洵手疾眼快拦下。 他捏着筷子顶,扔到一旁,之后看向高博,说:“脏了,我去帮你重新拿一双。” 说着起身,走去窗口消毒柜那,打开柜门从里面重新拿了双筷子。 然而等他回身走到半路时,他发现他们那桌只剩下他的餐盘还摆在那,而高博早就趁机逃走了。 陈洵拿着筷子愣在了原地,直到林达他们三个吃完了朝他走来。 “你问高博什么了?”林达搭住他的肩,问,“我刚看到你才起身,高博就端着餐盘飞奔走了。” “你吓唬他了?”孙舵问。 “我吓唬他什么啊。”陈洵回过神来,看向他,“我又不是什么黑社会地头蛇。” “那你找他问什么呢?”孙舵问。 陈洵沉默了片刻,说:“我本来是想问他纪廉初中的事。” “初中?”吴熹突然激动地插进话来,“那你怎么不问我啊?我和纪廉也是同一所初中的啊。” 陈洵诧异地睁了睁眼,看向他。 放学后,出了校门,林达和孙舵先各自回家了,陈洵以请客的名义把吴熹留了下来。 一听陈洵说要请客,吴熹就立马提出想吃汉堡。陈洵有所托,欣然同意。 到了汉堡王点餐台,吴熹一点不手软,点了个五层牛肉饼皇堡,陈洵也不相让,跟他点了一样的。 找了桌子坐定后,陈洵也不着急,等吴熹心满意足地吃了几口才问。 “你刚才说,你和纪廉是同所初中的?” “嗯!”吴熹猛吸了一口可乐,两腮都吸凹了个大洞,“对,我们都陆港中学毕业的,同届,但他在二班,我是五班的,没在一个班。” “纪廉在初中时是怎么样的?” “怎么样?”吴熹咬下一大口汉堡,歪着头嚼了两下,“你指哪方面?” “他总是一个人么?”陈洵问。 “就我看到的几次,是,就他一个人。” 吴熹沾了五六根薯条一起塞进嘴里,咽下后说。 “他在初中就是出了名的‘天才’。反正我们都这么认为,他那智商和我们聊不到一块儿去,硬凑一起玩儿大家都遭罪,所以他独来独往,大家也习惯了。” 陈洵沉默了几秒,问:“那你知道葛佳么?” “葛佳?”吴熹愣了愣,说,“知道啊,那会儿都在传三班有个特别漂亮的女生,诶嘿。” “那葛佳跟纪廉认识么?” “嗯?他俩认识么?”吴熹表示不知情。 陈洵点点头,盯着手中的汉堡看了会儿,抬起头来。 “纪廉他初中三年每天都按部就班在学校呆着上课么?” “那不然呢?”吴熹笑着反问了句,“怎么?你对天才的过去就这么好奇啊?” 陈洵一时没说话,过了会儿又问,“那你初中三年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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