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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正要挂断电话，陈洵喊住了他。 “钱叔，等等。” 钱茂连忙将手机举回耳边，问：“什么事？” 陈洵喉间滚了滚，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我还想跟你打听两起失踪案。”
第54章 《为何东风凌冽》（1） 为何蚕丝柔软，石子伤人 那孩子一整天地询问， 为何夜雨和乳血可一并解渴， 他得到的却是一个黑沉沉的回答。 ——狄兰•托马斯《为何东风凛冽》 接到陈洵打来的电话时，钱茂刚开完小组会议。 电话里，他没告诉陈洵，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他就开始调查纪诚光失踪案和李汉林失踪案，警局为此成立了专案小组。 挂了电话，小马赶上前来。小马本名马鹏，因嫌自己名字听着像“马棚”，所以不让队里人这么叫他，单叫小马。才三十出头，人长得瘦瘦高高，机灵肯干，已经是钱茂的左膀右臂。 “纪诚光生前工作的那家律师所，几个同事联系得怎么样了？”钱茂问。 “走访了七个，暂时没什么进展。”小马道。 “有什么消息立马告诉我。” “收到！”小马高喊一声，跑去向其他人跟进。 放了九年的旧案有了新进展，队里全员通宵依旧十分振奋。 钱茂欣慰地向大家道了声“辛苦”，走进办公室，关上门，看向桌上摆着的两叠硬币厚的材料。 钱茂翻开第一本。 李汉林，男，1946年7月生，本地人，家住葛家村，早年务农，后从事环卫工作，配偶患有先天残疾，在1984年因病去世，两人育有一儿一女，女儿患有先天性智力障碍，其丈夫以借钱看病为由，向老丈人李汉林借去一万元整，后携款逃走，再无音讯。女儿也在1992年不慎坠河去世。李汉林另个儿子智力正常，但在异地结婚生子，在李汉林未失踪前，鲜少回本市看望李汉林。 1996年，李汉林于本市一处汽车站抱养回一名弃婴。弃婴性别女，出生地和亲生父母信息均不详。后李汉林为弃婴取名李萍，与自己坠河去世的女儿同名。登记时写的出生日期为1994年。 2000年，李汉林突然神秘失踪。报案人是李汉林抱养的女婴李萍。按身份证年龄，当时才七岁。 接到李萍报案后，钱茂和警队其他几人就曾对其家附近进行过排查。路边摄像头最后一次拍到李汉林，是在距家不过几百米的一条商业街上。钱茂派警队十余人以李汉林最后失踪的地点为圆心进行搜查，搜查了一个多星期，最后一无所获。 按李萍的说法，李汉林出门前只说出去散步，并没有表现出异常，结果却有去无回，仿佛一夜之间从这世界凭空消失了。钱茂判断，李汉林突然失踪，被杀害的可能性较大。他仔细调查了李汉林失踪前的人际关系，并不复杂。 抱养回李萍后，李汉林和李萍两人相依为命，不曾在外与人结过仇怨。女婿骗钱出逃数年，没回过家，突然回来杀害老人的可能性也极低。儿子在异地结婚生子，虽然鲜少回本市看望李汉林，但据李萍和街坊邻居所说，并没有跟李汉林发生过激烈的矛盾冲突。 经过一一排查，与李汉林失踪前唯一有经济利益方面牵扯的就只有利宝地产。李汉林失踪前一年，老宅所处的地段被利宝集团看中，想在那造商品房。为了让李汉林一家搬走，利宝地产按规给他一笔不菲的拆迁费。 钱茂随后走访了几家当时在李汉林家附近的拆迁户。据这些人回忆，当时利宝地产的董事长十分看重那块地的开发，为了安抚他们这十几户拆迁户以免生事，还特意亲自来探访过他们，甚至不惜抬高了拆迁费。 李汉林考虑到未来李萍的上学问题和生活，最终和他们一样同意拆迁。与利宝地产协商的过程也很顺利，并没有发生什么纠纷。 祖宅被拆除后大概过了一个月，拆迁款就下来了。拿到数目可观的拆迁费后，李汉林购入了一套七十几平的商品房，余下的钱款一部分给了儿子，另一部分供和李萍两人日常开销，自己也继续做做环卫工，经济方面没有问题。 那段日子是做了一辈子苦力的李汉林最感轻松惬意的时光了。每天吃完晚饭，他都会出门兜一圈，散散步。满心以为好日子就在眼前，谁知却遭遇不测。 就在钱茂决定转移怀疑对象时，却从李萍口中得知，李汉林曾与利宝集团的包工头闫耀生发生过口角冲突。当天，李汉林出于好奇散步至利宝集团工地，观看工程进度，遭到闫耀生驱赶。 钱茂为此找到闫耀生核对口供，确认两人的确曾发生过口上的冲突，但纠纷很快平息，并且，在李汉林失踪当天，闫耀生人不在本地，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为此，钱茂排除了闫耀生直接杀害李汉林的嫌疑。之后钱茂又将目光锁定在几个曾同李汉林发生过口角纠纷的邻居身上，但查到最后也都排除嫌疑。 假使李汉林是失踪，为何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毫无征兆地突然走失？假使李汉林已经被害，为何找了那么久却找不到尸骨？凶手会将尸骨埋在哪里？ 没有嫌疑人，没有作案动机和证据，没有查案方向。李汉林失踪案自此被积压下来，成了悬案。 但一个多月前，破获李汉林失踪案出现了新的转机。 江阁前校长刘贤武在家被害，当场死亡，现场被一把火烧为灰烬。这个案子并不由他负责，但他很清楚案情经过。 经过警方现场排查，仔细查看过小区监控后，警方发现，当晚刘贤武的外侄孙闫烨曾出现在小区，且形迹可疑。 据闫烨母亲周芳交代，他们当天原本有要去刘贤武家拜访的计划，过去每逢节日，他们都会去刘贤武家拜访，而当天，在他们准备要去时，却得知了刘贤武的死讯。当被问到当时儿子闫烨在哪里时，周芳撒谎表示闫烨正在家。而从路边监控显示，闫烨当晚分明去了刘贤武家。 当天，闫烨为了躲过监控，还特意戴了口罩帽子，低着头行色匆匆。但警方通过衣着服饰和身形比对，加之不在场调查，确定了被拍的人就是闫烨无疑。 为此警方将闫烨锁定为第一嫌疑人，实施逮捕。 然而闫烨被捕后对案情供认不讳，一口咬定杀害刘贤武是自己一人干的。 钱茂派人查了刘贤武生前人际网，结果发现刘贤武和闫烨、闫耀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闫耀生的儿子闫烨考入江阁时，刘贤武还是江阁的校长。 在闫烨就读江阁期间，打架斗殴闯下的祸都是刘贤武出面帮忙摆平。 闫烨毕业那年，闫耀生还办了隆重的谢师宴，将刘贤武奉为座上宾款待。 巧的是，就在那一晚，也发生了一桩离奇的失踪案。 案子最终因找不到失踪者纪诚光的尸体，缺少线索，成了悬案。 参与案子的小马告诉钱茂，闫烨杀害刘贤武后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躲在家附近的一家网吧。他们查过闫烨的上网记录，发现他在网吧什么事也没干，光盯着一首英文诗发呆。 钱茂从这首诗着手，尝试弄清楚闫烨的杀人动机，而那次去到白雁家，在他没有提及这首诗的认识讯息时，陈洵的朋友，一个名叫纪廉的男孩却毫不迟疑地说出了这首诗。 男孩的这一行为引起了钱茂的注意。 那晚回到警局，钱茂交代小马调取了纪廉的资料，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纪廉竟是失踪者纪诚光的儿子。 带着巨大的疑惑，钱茂派小马找来了当年纪诚光失踪案的资料。翻看过卷宗后钱茂才想起，这案子当年是陈少华负责的。 纪诚光，男，1969年5月生，生前在本地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专为穷人打官司。配偶何琴，生前在一家培训机构当钢琴老师。两人在高中时相识，大学毕业后结婚。1997年，生下儿子纪廉。 2001年，也就是李汉林失踪后一年，纪诚光也随即神秘失踪。路边监控拍到纪诚光失踪前最后画面是在一座桥前。 陈少华下令展开为期一周的搜查，最终搜查结果令人失望。 因为纪诚光的工作性质，且为人好打不平，为穷人追债翻案，他在工作中得罪过很多人，结下不少仇怨，社会关系复杂，为此在排查嫌疑人时困难较大。又因纪诚光接手的案子大多不被同事看好，道不同不相为谋，同事对纪诚光的事知之甚少。陈少华走访时，只有两个同事勉强提供了几个嫌疑对象。陈少华对几个嫌疑对象展开具体调查，最终都排除作案可能。 纪诚光失踪案至此也陷入僵局，最终无奈搁置。 纪诚光失踪后不久，其妻子何琴便因痛失丈夫患上精神疾病，最终选择在家上吊自杀。 如今再翻看案情经过，钱茂认为纪诚光的失踪疑点重重。 钱茂继续跟进两起失踪案，并分派人员搜查闫烨过往几年的生活经历，接触的人，这时却传来闫苓自杀的消息。 与此同时，小马发现闫烨在实施犯罪前与一个叫葛佳的高中女生交往密切。 起初“葛佳”这个名字混在一大堆人员名单中，并未引起小马多大注意。 闫烨社会关系复杂，曾参与多起打架斗殴，周围朋友大多有案底在身，也曾交往过多个女友，大多混迹夜场。在这样社会边缘化的人际关系中，突然出现一个高中生，的确奇怪，但小马并未深究。 然而在闫苓自杀案中，小马再度听到了这个名字。 闫苓的母亲周芳在说起女儿自杀细节时，提到了葛佳。她说葛佳和闫苓在初中时是好友，经常来家中做客，初中毕业后，两人一同考进江阁中学，但不知为何，女儿同葛佳不再来往。 自此，小马对葛佳产生怀疑。钱茂便派小马调查葛佳。之后钱茂从小马那惊讶地得知，葛佳曾在12岁那年改名，原名叫李萍，也就是当年李汉林抱养的那名弃婴。 时隔九年，李萍再次进入钱茂的视线。 葛佳。 葛家村。 葛佳改名的原因引人怀疑。钱茂大胆猜测，葛佳改名接近闫烨，很可能是因为她爷爷当年的失踪案。葛佳认为是闫耀生杀害了她的爷爷，为此决心通过接近闫烨对闫耀生实施报复。 至此，钱茂决定重新调查封尘的李汉林失踪案。 钱茂跟踪葛佳数天，发现葛佳已离开原本居住的小区，而是租住在另一户拆迁小区中。 周一至周五白天，葛佳大多是规律上下学，没什么异常，但直到有天，她去了一个叫美景苑的小区。 队员跟踪后报告给钱茂，葛佳进的那户人家，不是别人，正是纪廉的家。 葛佳当晚甚至留宿纪廉家，然而纪廉本人因为奶奶住院，并不在家里，呆在他家里的只有陈洵和葛佳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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