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分。”何瑜萱咕哝,“早知道不吃窝边草了,想断都狠不下心。” 谢仃不置可否,把量着茄衣品质,得闲回她:“受着吧。人好歹是顶流,狗仔跟拍也正常。” “问题在于被拍到后,他问我想不想公开。”何瑜萱啧了声,“不是随口一说,是很认真那种你懂吗?上次见他这样还是我高中早恋那会儿,我刚承认,没多久这段就吹了。” 谢仃一顿,琢磨出些信息,笑了:“他还拿的暗恋成真剧本?” “……”何瑜萱麻了,“找你做情感咨询就是浪费情感,算了,这事先放着吧。” “没必要。”谢仃道,“你喜欢就负责,不够喜欢就拖着,看你舍得怎么选。” 还真是轻拿轻放,像她一贯作风。何瑜萱支起脸,见雪茄也快燃尽,便弹指置入烟盏,任它徐徐明灭。 雪茄吧有烟草许可,谢仃将挑出的列到一侧,示意侍应生:“这几支收起来,装保湿盒送到明南街37号,‘启’。” 挂过账,其余流程便不必再管。Winsky吧就在临侧,席间已经落座不少,谢仃松泛打量,多是熟悉面孔。 有人眼尖,余光瞥见二人身影,便招呼示意:“稀客啊,还以为要见你俩得下辈子呢。” “少贫。”何瑜萱搡他让位,“上月才喝过酒,敢情就你喝的孟婆汤?” “啧,这不感慨么。” 任他们插科打诨,谢仃漫不经心走近,褪去大衣搭在椅背,就从何瑜萱一侧落座。 裙裾翩跹拂过,浸染倦暖光影,摇曳生姿。她甫一入席,引得好友纷纷调侃 今夜是猎艳来了。 谢仃轻笑,也未置可否。接过朋友递来的酒杯,她挑了瓶格兰杰斟满,才浅呷半口,就听人打探:“楚诫呢,你俩最近怎么样,据说还见家长了?” “问他啊。”谢仃眼梢轻挑,莞尔反问,“剧本又不在我这,之后或许是和平分手?” “靠,我就说小道消息邪门,传到我这都成你俩要订婚了!” ……那可传得有够邪门。楚诫倒像收心了,但关她什么事。 “人谢老师另有新欢。”何瑜萱轻啧,“身份还挺神秘,连我都瞒着。” 年轻人的酒桌话题,多少沾些不正经。情爱这档事于在座如饮水,权当消遣乐子,听这话也不觉有什么,顶多随上几句揶揄。 “没法不瞒。”谢仃荡了荡酒杯,稀松失笑,“就我今晚来这,叫他知道估计都麻烦。” “还有人能管住你?” “我都坐这喝酒了,你说呢。” 反正温珩昱又不知道她在哪儿。 酒过三巡,醉意也微醺,场间没聊多久,攀谈搭讪就纷至沓来。本就是娱乐场,陆续有人携伴离席,意味不言而喻,也稀松寻常。 今晚惦念的蓝方还没喝上,谢仃想到这,就知会过何瑜萱,起身去吧台问酒。等候调酒的间隙,她低眸衔了支烟,没拿点烟器,不由轻一蹙眉。 适时,视野被递入个细窄物件,是雪松片。 目光微移,落在对方指间。骨感清晰分明,精雕细琢的温润,虎口一枚浅痣,分外熟悉。 谢仃撩起眼帘。 男人气质极好,身姿修长,眉眼英傥深邃,一身靛青西服周正熨展,昂贵精致,自成修雅从容。 “好久不见。”他道。 声线低醇,言近意远的疏离,像北城久而未至的雪。 端量少顷,谢仃对他轻一弯唇,拈过那支雪松片,引着火松散一荡。橙色火焰刹那明灭,晃在她指尖,又熄入烟沙。 “时晏。”她唤他。 陆时晏自她身旁入座,指骨轻叩桌缘,示意酒侍:“和她一样,有劳。” 从这重逢,都在意料与情理之外。谢仃渡一口烟,闲懒地支住侧脸。 时平天时俱清晏,冠着好蕴意,人也如其名。陆时晏出身政治世家,其父先后在检察院与司法局就任要职,家风明德正理,也养出他清卓修养。 陆时晏是谢仃实质意义上的前任,彼此床上床下都相性极好,分手时也体面,算有过不错的一段。 两杯蓝方呈上桌面,澄滟酒液粼粼灿亮,谢仃执杯虚碰过他的,先行放在唇边呷饮。 蓝方口感柔和,后调淡去酒体的刺激,弥留几分玫瑰香气。能品出藏酒年数不短,谢仃轻晃酒杯,稀松寻常地问候:“没想到会从这遇见。” 陆时晏长她五岁,正任北城民检高级检察官,素来独善其身,鲜少踏足此类场所,能碰面实属预料之外。 明白她言下提醒,陆时晏抛出一个人名,轻笑:“酒局救场,喝完这杯也该走了。” 那人是他们共同朋友,刚才短暂打过照面,想来是席间难抽身,才求来这尊大佛捞人。 “不着调。”她失笑嗔怪,也没有多谈,“近来怎么样?” “平平淡淡。” 陆时晏应她,将领结扯低几分,松了领下一枚扣。他执起酒杯,姿态稍适松弛,“你呢,怎么自己在这。” 将这话品味片刻,谢仃也明白他言下之意,不由莞尔:“我应该有伴?” 陆时晏微一顿,情绪几不可察,掩入眉眼之下,“楚诫?” 谢仃懒然嗯了声:“是朋友。” 只是边界感暧昧,不代表她真的打算更进一步。 “最近忙画展的事,阿萱约我来透气。”她轻一掸烟,眼梢压低,“他们都带着伴,我自己也没趣,索性来喝闷酒。” “不过……现在也算有人陪了?” 并未将话说满,她抿过酒,才借用他的原话,似笑非笑问候:“陆检,好久不见。” 分手三月余,说“久”也浅显,毕竟利落抽身的人不在意时间,迟迟驻足的那方才会去顾念。 谢仃对旁人的好感察觉清晰,也惯于放任,不点破不回避,只顺势而为。至于到哪一步,随意。 蓝方风味偏雪莉桶调和,度数偏高,口感却近似果酒。谢仃今夜喝过一场,现在半杯又入喉,微醺酒意攀上眼尾,漾出冶艳的绯色。她不在意,指尖从杯口抚过,带走残存的酒液,雪似的玉润。 光影似乎太柔软,她眼底也浸染了几分,微微侧过脸,望来的眼笑意潋滟,情意看不真切。 与初见他时一模一样。 并且与那时如出一辙,先移开目光的人依旧是陆时晏。 他轻哂:“你每次糊弄我,都是用这副语气。” 三言两语,主动权瞬间落回她手。他早有预料,服输退让也还算体面。 哪怕是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对她也仍然没有拥有感。谢仃离谁都很近,也离谁都很远,她总是不够爱的那方,自然就总是赢家。 谢仃似笑非笑,指间香烟焰色明灭,她随意熄入烟沙,掌侧手机屏幕适时亮起,悄无声息。 开了整晚的静音,险些忘记某事,她垂眸循过来电,见猜想被证实,几不可察地挑眉。陆时晏并未询问,只道:“需要回避?” “不是重要的人。”谢仃不疾不徐,划过接听。 开口讲究先发制人,不等对面作声,她便施然解释:“没来得及回电话。” “我有事在忙。”谢仃神色未改,“目前不在学校,我……” 背景交谈人声突然趋于安静,她没放心上,随意端起手边蓝方。正思忖着敷衍,酒杯就被人单手扣下,连同她的掌心。 “……之后联系。”她说完未尽的话。 视线压低,男人骨节修长的指抚住她,力道疏懈,却不容置喙。 身后气息太过熟悉,近在咫尺的掌控之下,寒意暗藏。谢仃轻一眯眸,不作声响。 “——的确在忙。” 男人开口,嗓音醇朗疏淡,挲着低沉的哑,沉谙莫辨。 尾调随听筒中的微弱磁音,一同立体化地落在她耳畔。 谢仃暗自啧了声,抬指掐断通话,侧目望去。 温珩昱并未看她,端起那杯余存尚少的酒,从容饮尽。俯首之间,呈现锋利的下颚线条,冷感清厉。 杯沿一道重叠的湿润,淡去原先薄红的唇印。陆时晏目光循过,眸色稍沉,依旧不失得体修雅:“温总,巧遇。” “巧遇。”温珩昱敛目,温绎周至,“陆公子也在。” 陆时晏轻笑一声:“我一直都在。” “是吗。”温珩昱未置可否,谦和道,“倒是没听她提起。” “电话来得突然,或许是没有交代的必要。”陆时晏松缓回敬。 温珩昱低哂:“的确,看来是无关紧要的事。” 一句话针锋相对地曲解几回,各有占据高点,都绵里藏针。谢仃暂且摒弃耳目,从中间也不好多话,琢磨寻个契机离场。 “客气了。”陆时晏不以为然,“我和她相处过很久,的确更熟悉些。” 他言下意味锋利,温珩昱闲然听罢,疏懈道:“年关将近,陆检还是谨慎场合,当心被作把柄。” “陪她片刻还是不妨事。”陆时晏颔首,“不过,温总提醒得在理。换作平时,我跟她也有叙旧的机会。” 这是什么快乐扫雷吗。谢仃轻捏眉骨,正计划该怎么脱身,余光不经意扫过不远处,如愿望见几抹熟悉身影。 先前的局似乎是散了,何瑜萱正跟其余人谈笑风生,朝隔壁雪茄吧走去,似乎察觉到她目光,她驻足递来一眼。 发现救星,谢仃还没来得及用眼神示意,就见对方蓦地一怔,先是匪夷所思地眨了眨眼,随后更难以置信地示意身边朋友朝这看。 谢仃:“……” 陆时晏与她的关系自然不必说,毕竟是公开过的恋人,都心知肚明。但出现在此处的另一位,就另当别论。 剑拔弩张的微妙氛围,意味不言而喻。几人瞠目结舌望过来,何瑜萱看向陆时晏,又看向温珩昱,最终震惊地转向她—— 新欢、床.伴、不熟。 一瞬间全部对号入座。 何瑜萱知道谢仃向来喜欢搞离谱的,却没敢想,她居然搞到了最离谱的那个。 靠。
第21章 21℃ 指望一群热衷于八卦看戏的队友, 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不需多想,谢仃已经能预见不久的稍后,她与温珩昱的关系将会以无数改编版本传颂圈内, 以风流韵事的形式。 那是比修罗场更令她头疼的事。 好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很快落幕, 一名男子拍过陆时晏肩膀, 道:“可算脱身了, 多亏拿你当挡箭牌,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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