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隋泽宸轻哂一声,逐字逐句地揭穿:“谢仃,你那时为什么舍不得?” 当年近乎决裂的分手,她替他在理想与未来之间做好选择,走得干净利落。最后时刻却还是现身机场,隔着人潮攒动的闸口,距离遥遥,他们视线一瞬交汇。 谁都没有开口。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夏天,谢仃唯一深刻,是离别前最后从少年眼底读出的意味:他迟早会回来,不是回北城,而是她的身边。 ……头疼。 难说是感冒作祟,还是因为这段让她不好招架的过往。谢仃轻按额角,正思考该怎样说明,衣兜中的手机便响起来电,划破当下微妙的氛围。 原本就是谁怕谁暴露更多,隋泽宸比她从容不迫,也无所谓回应,示意她先忙。 备注明晃晃映入眼底,谢仃扫过时间,才记起自己还与某人有约,划了接听:“你已经到了?” “四点半。”男人嗓音沉淡,不辨喜怒,“谢老师还在忙?” “……”谢仃理亏,但转念一想,这人又没回她消息,错也不全在自己,“我还没回燕大,正准备走。” “出来。” 言简意赅的两字,意味再明显不过。 谢仃微一顿住:“你在柏乔?” 温珩昱未置可否,闲然懒声:“耽误你了?” 这话有意思,谢仃偏过脸,视线越过明净的落地玻璃,若有所觉般望向艺术馆口,看到那辆熟悉的卡宴Coupe。 该说是巧吗。 凭这角度,车内能完好看清此处的情形。谢仃神情不改,抬指挂断电话,对隋泽宸道:“我还有约,你……” “我刚好要去医院。”隋泽宸不疾不徐,像早有预料,“走吧,顺路。” 索性将谢仃拒绝的话也堵了回去。她正好也有要问的,就答应下来,边走边道:“上次没能多聊,你祖父最近怎么样?” “是你想问,还是邱叔想问?” “都可以是。”谢仃从容不迫。 “……”隋泽宸一副想跟她置气又放弃的模样,还是答了,“肺癌2A期,还在住院观察。我这次回国常住,就是方便探望他。” 谢仃亲缘浅薄,除去邱叔,就属隋老待她最好。两位长辈也相识多年,一直互有来往,她嘴上不说,心里仍是看重的。 隋泽宸清楚这点,因此也详尽告知:“主治是医科院院士,靶向药配合放疗,治疗成果不错,别担心。” 原本听2A期还有些凝重,闻言,谢仃才算松懈一些:“等忙完这段,我和邱叔去探望一下。” 谈话间,两人行至艺术馆外。已近日落时分,柏乔工作人员大多不在,城东近郊人迹寥寥,就衬得那道身影格外显兀。 隋泽宸目光微凛。 男人挺拔的身影掩在暮色夕照中,长腿自然交叠,懈懒倚在车边。似有所觉,他眼帘稍掀,疏漠与他视线相逢,周正淡然。 原来是他。 再次从谢仃身边看到温珩昱,难说情理中还是预料外。隋泽宸轻哂一声,不以为意地扣住她手腕,俯身靠近。 “——我应该没有来晚。” 温热气息拂过耳畔,谢仃顿了顿。少年留有尊重的余地,暧昧并不越界,逐字逐句间,是志在必得的锐气。 “如果你不想复合,那就不复合。”他道,“姐姐,我重新追你。” 说完,他冷然乜向不远处的男人,松了手上力道,垂眸对她笑笑:“让他久等了。你不介意就好。” 一个两个还挺能拱火。谢仃想。 再这样就真要后院起火了,她无声叹息,简短道别后便走向温珩昱,见他神色疏淡,仿佛对另一人连在意都欠奉。 “上车。” 寒风刺骨,谢仃才不愿耽搁,从副驾落座,顺便将那几束花放到身侧,妥善地归拢好。 感冒药效似乎过了,昏沉感又有翻涌而上的趋势,她按了按额角,在充沛的暖意中稍感倦怠。 关门声响起,谢仃没在意,直到旁边的玫瑰被人拿起,她才察觉什么,提醒道:“别人送的,别乱扔。” 语气倒是坦然。 说完,谢仃就准备闭目养神,随即下颚被人不轻不重地扳过,她没挣,抬眸同他对视。 “谁送的。”温珩昱语意疏淡,难辨其中情绪。 谢仃不答,仿佛兴致缺缺,只侧首咬他。虎牙带些力道抵在他指腹,她睫尾低垂,眼神浸在晦涩的光影里,像蒙了层湿雾。 她不回话,温珩昱便不再问,只压低眼帘,被咬住的指尖不退反进,松泛探入,漫不经心地揉弄,“说话。” 谢仃被抵着下颚,退无可退。唇瓣被弄得殷红湿润,在更狼狈之前,她不情愿地松开齿关,示意他松手。 温珩昱敛目垂视她片刻,神色未变分毫,只随意拈一片花瓣,擦拭濡湿指尖。 “学姐给的。”谢仃按了按唇角,散漫道,“不是隋泽宸。” 前后两句转折突兀,毫无联系。是她早就预料到此刻的情况,故意试探与作弄。 明白这点,温珩昱低哂一声,修长指骨搭在窗舷轻敲,匀而缓:“你倒是惯着他。” “嗯,同过窗也同过床,见过家长。”谢仃倦懒阖眼,“怎么,你很在意?” “我对你那些情史不关心。” 温珩昱慢条斯理道,嗓音沉淡:“但谢仃,你最好别再试探我。” 多居高临下,端着清净自性,仿佛从未有过片刻失控。 约莫是不清醒的缘故,换作平时,谢仃早就进退有度地适可而止,此刻听他这么说,却格外觉得不顺心。她捏了捏眉骨,失笑:“这样。那您就别既要又要,我们是床上关系,至于床下我喜欢谁,无所谓吧。” 床.上.关.系。 温珩昱未置可否,眉宇仍是温尔斯文,只笑意延出半分寒隽。 “行。”他缓声,“明天的课请假吧。” - 夜沉,落地窗外城市灯火明灭,霭蓝雾色浮沉。 玄关光线幽暗,映着两抹重叠的身影。满室静谧,只划过衣料摩挲的窸窣声,牵起几道暧昧不清的响,将夜色漫湿。 男人宽阔挺肃的肩背将柜前身影覆住,只余一双细白匀瘦的腿。再近半分,是对方紧攥他袖口的指尖,像意图逃脱,又无处可去。 彼此之间稍才分离,下一瞬,入户柜便徒然撞出短促的闷响。桌沿摆件摇摇欲坠,颤巍巍地晃,也无人理会。 谢仃觉得自己就像它。 身后是冰冷的瓷墙,身前是不容置喙的掌控。她偏过脸,热意昏沉中抿唇隐忍,抬腿试图阻挠,却反被按着膝弯分得更开。 眼尾濡湿滚烫,缘由难以启齿,谢仃勉力掀起眼帘,才开口,唇齿间溢出的却是喘息,连威慑都称不上。 相比她的凌乱,温珩昱则堪称好整以暇。他衬衫仍旧周正熨展,衣襟都不曾松散半分,姿态更闲适,神色也更淡,可有可无地玩弄。 察觉她攥在手臂的指尖忽然用力,他敛目垂视,轻笑一声。 谢仃快被他弄疯了,支起手臂想躲,却被锢着腰按向更深,强迫她承受更多。理智也快见底,紧绷的瞬间,她偏首咬在他肩膀,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仅仅无关痛痒。 手指脱力地垂下,牵落男人折至臂弯的衣袖,她无暇顾及那些,呼吸乱得厉害,连再动口咬人的余力都不剩。 温珩昱闲然等候,作壁上观般的纵容,仿佛如今情形不是出自他手,一派修雅奕致。 稳过气息,谢仃暗里咬牙,撩起汗湿的眼梢,松懈地出言讽刺:“只是这样,倒还不值得我空出一天。” 就差将“服务不错”这四字写到脸上。 听她牙尖嘴利,温珩昱淡然置之,只抬掌将她后颈抚下,以半是和缓半是控制的力道,迫她去看那些狎昵。 “我和你有过的那些人不同。”他漫不经心,“抢不回主动权,所以不知道怎么做了?” “——我不会惯着你来。” 谢仃难得感到一丝近乎荒唐的兴趣。 他们都别有所图,只要对方妥协让步,意图全盘掌控。即使肌肤相亲,也像是一场博弈,的确与她迄今为止拥有过的都不同。 谢仃不讨厌这份新鲜感。 只是另一方面,她更不喜受制于人。 “但这就是事实。”她轻笑,尾调懒倦,“温珩昱,就算我不提,它也是成立的。” “——在你之前,我有许多选择,也不是非你不可。” 她决定赌一次。 她无意隐藏自己的坏心,将意图明晃晃写到脸上,温珩昱敛目周视她,眉梢轻抬。 “挑衅前想清楚。”他抚挲着掌下纤细的脖颈,语意闲适,“谁更吃亏,你比我明白。” 男人从始至终都淡如止水,游刃有余,仿佛从未有过片刻失控。 温珩昱就是这种人,仅凭外表就足矣掩饰寡情薄义。任何人于他都是闲来无事才逗弄的玩宠,谢仃看得透彻,也最感兴趣这点。 她弯唇,不以为然地倾身,抬手松散环过他肩颈,示弱似的软声:“小叔,这么想要我啊?” 姿态近似旖旎,光影交织中,勾勒暗室一双缱绻身影,沉入霭霭夜色。 知道她假情假意,温珩昱也闲于惯纵,屈指捻起她下颌,疏懈应她:“是。” 预料之外的答案。谢仃微怔,抬眸坠入他沉谙莫辨的眼底,那里深处囚着她身影,晦朔不明。 人对危机都有天然感应,她下意识要退开,男人却慢条斯理压了力道,将她锁在身下,不疾不徐。 “——软禁,绑架,这辈子只活在我视线范围内。” “想试试吗。”他温声。 …… 疯子。谢仃想,自己好像也不正常。 不然,她怎么会在此刻情况下笑出来。 “你心情不好。”她挑眉,终于彻底确信,“不就是嫉妒吗,这个可以理解吧?” “我如果想跑,也多的是办法。”她惬意地俯首,狎昵地咬住他指尖,语带调笑,“真到了那天,你能怎么做?” 恶意与欲.望并不相悖,感官刺激下,才更易催生那些隐秘的阴暗。温珩昱眸色稍沉,抬指按在她唇瓣,眼底笑意极淡:“最好不作假设。” “谢仃,别给我关住你的机会。” 好吧。谢仃轻哂一声。 引上位者沉沦,让禁欲者破戒。教一个人拥有再失去,她实在想看温珩昱被抛弃的模样,一定相当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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