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度一寸余,浅淡的一道陈伤,那是缝合的痕迹。 “……真不长记性。”谢仃轻嗤,嗓音却是毫无威慑力的哑,“不怕我再给你添一道疤?” 似是觉得这话有些意思,温珩昱眉梢微抬,眼底玩味浅薄。 “你觉得这是伤疤?”他轻哂,闲然指正,“这是纪念。” “——我们的第十三年。” 分明是险些置人于死地的伤痛,却仿佛是什么意味缱绻的纪念礼。 疯子,控制狂,神经病。 谢仃在心底暗骂,近乎感到荒唐:“你真不怕死?” 任她质疑,温珩昱未置可否,只闲庭信步唤她:“谢仃,我说过随你。” 仿佛对此感到索然,他轻挲她的腕骨,以一如往昔的和缓力道,覆在她手背徐徐下按,如同蛊惑她更进一步。 机会始终都在,随她抱着怎样阴暗的心思,只要她待在他身边,那就算仍有执念,他无谓去放纵。 谢仃脑中那根弦倏地崩断了,一瞬险些真的要使力,而温珩昱从始至终都淡然,甚至配合地微抬下颚,任由自己的命脉被她掌控,眼底似笑非笑,从容不迫。 蓦地清醒过来,她倏然将指尖松开,转而拈过他下颚,恶意地抬了抬。 “温珩昱。”她道,“我还没你那么疯。” 报仇是要彼此共沉沦的事,而谢仃忽然想起,冰岛风雪满城的那夜,温珩昱曾掷下的话语。 她很轻地笑了,俯身望住他,语意轻慢:“为我殉情,你还没那个资格。” 高高在上,什么都不懂,只会自以为是将他认为正确的东西施舍给她,仿佛这样就算纡尊降贵的退让。 “恨一个人很麻烦。”谢仃挑眉,更清楚此刻该如何撕碎他的从容,“温珩昱,如果我懒得再对你有特殊情感呢?” 如她所说,不论爱恨,她都不想再从他这里得到。 温珩昱眼底寒意浸深,他并未应言,却在下一刻扣住她后颈,强硬地压低。 他们终于接吻,虽然无关爱欲。 彼此之间太过熟悉,吮咬纠缠,所有步调都在对方掌控之中,近乎荒唐的配合与默契无缺。 都乱套了。曾经九个月的日夜相处如同闪回的镜头,翻篇纷飞过谢仃脑海,或好或坏不一而足,燃烧着要将他们焚为灰烬,理智全抛。 谢仃向来懒得解读自己对温珩昱的情感,由恨滋生的爱摇摇欲坠,二者难舍难分,而她不愿选择其一,总归谁都别好过。 困兽犹斗,不死不休。 …… 事后处理时,谢仃已经彻底睡得昏沉。 她从未这样累过,最终意识都不剩几分,浑身酸软得毫无力气,只能任温珩昱随意摆弄,浸入浴缸休憩。 好在这人没有真的禽兽到底,耐性地揉按着她腿间腰间泛红的肌肤,以防翌日化为淤青。谢仃又很想嘲弄他这些虚伪的事后安抚,但很快困意席卷,她眼帘重若千钧,倦累地阖上双眼。 这次不再需要安眠药,尽管她很反感承认,却不得不接受现实,对于温珩昱的情感戒断,似乎要以“过程艰辛结果失败”而告终。 坠落梦境的前一秒,她察觉侧脸濡湿发丝被人拂起,近似温和地捋至耳后,那本该是曾经才会有的感受。 谢仃太困了,又或许并没有推拒的想法,只是任由自己意识渐沉,最终,似乎有人抚平自己紧蹙的眉间。 他似乎很轻地笑了声,意味沉淡—— “皱这么紧,看来是梦到我了。” ……如果没有听出那半分浅淡的自嘲,谢仃很想回一句挺有自知之明。 心脏揉皱似的酸涩,她甚至怀疑那是否只是自己错觉,而她也并来不及感受更多,便沉沉睡去。 - 再次醒来,谢仃是在飞机上。 温珩昱的私人商务机,依旧安静舒适。她恍惚地缓了片刻,感受到从骨子里传递出的酸痛感,随着意识复苏而逐渐清晰。 整整三天,温珩昱真的毫不留情地将她收拾了两天,剩下的全被谢仃睡了过去。她勉力支起身,见衣服已经被换好,便撑在床沿缓缓站稳。 短短几天时间翻天覆地,谢仃蹙眉行至窗边,原本以为会看到北城的熟悉光景,然而却是全然陌生的海域。 她倏然怔住。 身后传来渐近的步履声响,男人伸手越过她,将窗口挡板完整抬起,袒露出飞机之下的无边汪洋。 “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他温声,“你以后都不能出来了。” 落在耳畔的嗓音低醇悦耳,近似是和缓耐心的闲谈,话语内容却令人如坠冰窖。 谢仃匪夷所思:“你要把我关在岛上?” 温珩昱眉梢轻抬,未置可否地谦和提醒:“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除了离开这里。” 疯了。真的疯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谢仃倍感荒唐,“你这是绑架!” 或许是她此刻表情太生动,温珩昱抚过她侧脸,指腹轻挲她眉梢与眼尾,极轻极缓地描摹而过。 “嗯。”他不以为然。 “——还会囚.禁。”
第52章 52℃ 小岛位于南半球海域, 东临澳大利亚,南临新西兰,纬度适宜, 四季如春。 此地不得专人准予, 禁止出入。岛上有直升机负责一切物资需用, 出海航线定位定时, 外来人士均需要在中转岛屿落地,核验身份后再乘专艇进入。 ——那是由全武装看守的私人岛屿。 谢仃就被软禁在此地,或者说, 囚.禁。 - 光影明媚的晌午,室内暖意和煦。窗扇完整地敞开, 海风吹拂着透白纱帘,在空中涟漪出倦懒弧度, 仿佛岁月静好。 房间的看守人员不见踪迹,是才被同僚带下去休息,因为他刚被人从身后一掌劈晕。 “——不会再有下次了。” 听闻这声似笑似歉的保证,温珩昱疏懈敛目, 望向造成这一切变故的罪魁祸首。 “真的,我保证。”谢仃乖顺地坐在床沿, 她抬手起誓, 随后又向他示意, “你把它解开好不好?” 她身穿简净清爽的T恤短裤,单纯无害得像从旅游场所路过的大学生, 眉眼夭柔生动, 笑起来时纯然无辜, 才更让人轻易放松警惕。 只是如今她右脚踝骨处缀了道镣铐,精致小巧地贴合她骨骼尺寸, 完好地限制住当事人的能力发挥。 房间内还算整洁干净,因为都是崭新更换的,之前全被她无差别砸了。温珩昱扯过一旁座椅,姿态闲逸地落座,淡然端视她:“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谢仃已经被关了整整一周。 第一天情绪不稳定,她刚下飞机就要去港口夺船,被温珩昱的人好说歹说拦着带回别墅;第二天情绪稍微平复,她趁安保不注意溜出房间,下楼时逃跑未遂,于是被迫作罢;第三天情绪完全稳定,她夜间翻窗跑路,结果港口快艇被锁,遂再次失败;第四天原形毕露,温珩昱将她铐牢此地,她将卧室物件乱摔一通,结果一觉醒来就发现全部恢复原状,遂气结。 第五天她转型了,好声好气让佣人将温珩昱请来,见面后一改恶劣态度,十分乖巧地保证自己不会再闹了,只要他把脚铐给她解开。 温珩昱并未表现出信或不信,但随她的意替她解开了,于是第六天与第七天的确安然无恙。 ——之后就是现在,她打晕守卫,再度试图逃脱。 也不知哪来这么多计划与活力。 “事不过三。”谢仃理直气壮,抬了抬自己的右腿,踝骨牵带起清脆的锁链声,“你总得给我第二次机会吧,一定要这么苛刻吗?” 事不过几都无所谓,温珩昱就算解开也要等离岛之后,否则他清楚一旦现在给谢仃自由,自己会被缠得很麻烦。 过去十几年里,谢仃学的格斗术并非无用,她力道虽然欠缺,灵巧倒是点满,很会利用自身优势打开局面。温珩昱不可能与她动手,索性共处一室时就将人锁起来,彼此都能相安无事。 “这点之后再议。”他淡然应言,松懈地倚坐椅背深处,示掌示意她可以开口,“所以,叫人请我过来,你想说什么?” 谢仃真是快木了,看这人分明做着绑架囚.禁的疯事,眉眼神色居然还是温谦周至的,仿佛要与她谈论岛上衣食住行如何,气候是否适宜。 温珩昱日常并不在岛上,他寻常另有公务处理,谢仃不知道他现在常住哪国,但经过几次计算,可以推测出两地私人航线的直飞时间不过4小时,但这样筛选的范围太广,她得不出答案。 而且也不重要,她为什么要管他在哪里忙什么? 迅速扫净脑海中多余的思绪,谢仃知道他这是不打算现在就给自己解锁了,于是索性松懈下来,散漫支手靠在床边,百无聊赖换为更舒服的坐姿。 的确有事要问,她开门见山:“温见慕呢,她现在怎么样?” 温珩昱淡淡一瞥。 这眼神给她的感觉有些奇妙,可谢仃琢磨不出具体意味,干脆作罢,继续催促道:“没收通讯设备就算了,不会这点消息都不愿意告诉我吧?” “她很好,目前在华盛顿。”温珩昱意兴阑珊,言简意赅地应言,“你只有这一件事要说?” 不然呢。谢仃反而想问他,自己还应该说些什么。 叫他放自己走又不可能,问他自己能不能出门也不可能,难不成他们两个人还叙旧吗?因为彼此空窗的两年? ……谢仃意识到或许真的有这个可能,仔细想想,他们从未开诚布公提起过两年前的那晚。 她唇角笑意淡了,支起脸颊狐疑:“你不会是要翻旧账吧。” 谢仃自己是不愿回想的。当时的情境一切都太极端,他有失态,难道她就没有吗,每次不经意回忆起那些,她只觉得这段关系更加荒诞。 她不喜欢七情六欲上脸的自己,而这份失控是由温珩昱带来的。 “难道要我道歉吗,因为我捅了你一刀,还给你下药和乙.醚?”她懒懒挑眉,情绪如常地陈述自己做过的事,又问,“还是你想把这些还到我身上?” 她言下之意实在明显,温珩昱未置可否,语意疏淡:“看来是没有后悔。” “那的确是没有。”谢仃道,“安眠药和乙.醚是我早就准备好的,非要说意外,我其实原本没想伤你,但的确冲动了,不过你也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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