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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脏酸涩地收缩了下。 片刻后，却是不答反问：“……那你呢？” 暗恋的确很苦。 但最苦不过，一个人生根，一个人发芽，又一个人枯萎。 那个支配你全部喜怒哀乐的人，从头至尾都不知晓。 可她，至少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了他。 而他的暗恋……却尘封了十年。 檀见深笔直地望着她，摇头说：“不辛苦。” “因为，”他目光含笑，“你现在已经坐在我身边了。” 十年相思，十年等待，换与她如今并肩，他没什么好抱怨的。 人该学会知足。 时听鹿眼睛发涩，但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我也不辛苦。” 她声音低软，话语里是一个少女最炽热而真诚的心。 “因为我人生做过最勇敢的两件事，一件是艺考，一件是喜欢你。”
第67章 心动第12期下 巴士缓缓启动。 他们位置正前方, 是个电视机。 车子发动的瞬间，屏幕亮起，熟悉的电影开场音乐环绕整个车厢。 ——《侧耳倾听》。 檀见深在身旁握住她的手, 低声问：“七年后，再和你一起看这场电影，晚吗？” 她摇了摇头，嗓音有些潮湿：“不晚。” 只要等来结局, 多久都不晚。 车厢很安静，窗外阳光灿烈, 梧桐树荫枝繁叶茂，婆娑的光影随着树叶移动。 风声卷着蝉鸣，从十六岁盛夏，鸣响到今日。 一切都还是青春最好的模样。 她将头轻轻靠在檀见深肩膀上，眼神柔静地望着屏幕。 电影时长一小时五十分钟。 片尾曲响起的时候，梦幻巴士载着青春的旧梦, 抵达终点。 时听鹿顺着窗往外望了眼。 他们停在一处山脚，四面环山拱翠, 重叠山峦苍茫无垠。 是雪坞山独有的空旷意境。 他们的最后一站, 停在这里，似乎恰如其分。 正如一个轮回。 下车前，檀见深打开了背包, 里面密密麻麻塞满了东西，各种小零食糖果酸奶，还有瓶瓶罐罐。 他从里面翻出一个防晒喷雾, 递给时听鹿, “今天太阳有点晒，喷些。” 时听鹿也背了个星黛露的珍珠链条小挎包, 但里面就装了一支唇釉，一个小镜子，一个定妆粉饼，还有手机。 和他如此齐全的‘装备’相比，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而且她注意到他递过来的喷雾，是她常用的那个牌子，她在朋友圈和微博都安利过。 他怎么会这么细心。 时听鹿感觉心里开花一样的甜蜜，她笑着接过，往自己裸露的脖颈和胳膊上喷了喷。 “你伸下胳膊，我给你也喷点。” 檀见深听话地伸出手去。 喷完防晒喷雾后，檀见深又从背包里翻出一个绿色瓶罐，“山上可能蚊虫多，再喷点驱蚊水。” “……你准备的好齐全呀。” 他笑了笑，“做公主的骑士，当然要万事俱备。” 她给两人喷好驱蚊水后，笑吟吟地凑近他，亲了下他脸颊。 “那公主再给你个奖励。” - 雪坞山山势陡峭，坡道也很窄，伽蓝寺在山顶，近三千个台阶，爬上去非常不易。 但这座寺庙依然最受推崇。 世人总有所求，而艰难才显其心之诚。 但她也总共只爬过这山两次。 一次为高考祈愿，一次为他。 自此，她再别无所愿。 檀见深背着他的双肩包，还斜跨着她的星黛露，一只手牵起她，“山路太陡，小心点。” 时听鹿视线定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天气太热了，手心会出汗的。” 他偏头，“那还牵么？” “牵！”她握紧他的手，“不然我会走丢的。” 檀见深笑了声，“不会的。” “嗯？” “因为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视线半米以外。” 所以，她永远不会走丢。 时听鹿弯了弯眼睛，跟上他的脚步。 她问：“我们也不会走散，对吗？” “对。” 今日天气的确有些热，北澜真正迎来了盛夏。 他们爬了十几分钟，两人交握的掌心就冒了层汗，黏腻地交织在一起。 但谁都没舍得松开。 又过了会儿，他们爬到半山腰，高大的松树底下有个供游客休憩的凉亭。 檀见深侧头看她，“先休息会儿吧。” “好。” 凉亭坐满了人，现下只有一个空位，檀见深让时听鹿坐了上去。 但在坐之前，他先伸手试了下长椅的温度，确定没有被太阳炙烤得滚烫后，才让她坐下的。 他拉开背包，从里面掏出一瓶依云矿泉水，旋开瓶盖后递给她。 时听鹿接过，咕噜咕噜喝了小半瓶。 出了太多汗，蒸发了不少水分。 檀见深将她剩下的多半瓶水喝完了，甩手扔进一旁不远处的垃圾桶。 时听鹿额上都是汗，她双手扇着风，“今天好热呀。” 檀见深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电风扇，调了个低档对准女孩红扑扑的脸。 凉风袭面而来，时听鹿顿时舒服地喟叹了声，仰着一张清研的鹅蛋脸看他，“檀见深，你是哆啦A梦吗？” “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是。” 时听鹿弯唇一笑，拽了拽他T恤衣摆，“累不累？” “不累。”他问，“饿不饿，要吃点东西吗？” 时听鹿刚想说不饿，但想起那会儿他翻书包时，自己视线扫过的一角，便道：“想吃糖。” 檀见深点点头，从包里最底层，翻出一颗奶油话梅糖。 他长指撕开糖纸，喂到她嘴边。 时听鹿张嘴含住。 他起身走到垃圾捅旁，扔掉糖纸。 然后自己也剥了一颗，塞进嘴里。 爬山不能休息太久，不然会越来越没力气。 等他回来，时听鹿就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握住他的手，含着糖的声音有些含糊：“我们一鼓作气爬上去吧。” 他点头，“好。” 大约半个钟头，他们爬到了山顶。 越过山门，就是庄严古朴的伽蓝寺。 寺里有座三角砖塔，塔檐悬挂近千个风铃，风声与铃声齐颂，犹如悦耳的编钟。 他们拾阶而上，走进巍峨佛殿，里面梵音袅袅，香客攒动。 而庙外东侧有颗千年凤凰树，树上挂满了红色的祈福带，承载了千千万万个红尘心愿。 时听鹿原地定住，偏过头去，和檀见深对视了一眼。 周遭的人影都在彼此身后虚化，全世界霎时间安静下来。 她迎着日光和漫天的红，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许久后，嗓子里溢出一句沙哑的问话：“你当年许下的愿望是什么？” 檀见深定定看了眼她，又仰头望向那颗凤凰树。 无数祈福带在风中翩舞，他七年前亲手挂上的那条或许早已被旧时光染黄，湮灭在这两千多个日夜里。 可当年随着她背影，默默走上这座山的每一步，每个台阶，他都记忆犹新。 他当时只想着再见她最后一面，陪她最后一程。 他不信神佛，也无心跪拜，求佛不如求己。 可当他远远站在殿外，看着那个清瘦单薄的女孩虔诚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向佛许愿时，他心脏猛然间一震，恰在这时，寺外佛钟敲响，钟声回荡空旷。 仿佛……真的能普度众生。 那瞬间，他突然想信一次神佛。 等人走远后，他抬步迈进了佛堂，在功德箱里投下香火钱，然后捧起一炷香跪在时听鹿的蒲团上，虔诚闭眼，在心里许下了人生第一个心愿。 出去后，他为了添一道灵验，又去凤凰树下，取了根祈福带，执笔将自己在佛前许下的愿一笔一画，郑而重之地写下来。 并将其挂在了最高的地方。 檀见深从那棵古树上移开视线，重新低头望向了时听鹿，唇角勾起一抹温淡的笑，声音似山野间吹来的一股风，“我当年许下的愿望——” “你今晚就知道了。” - 下山后，时听鹿和檀见深分开。 她回小屋做妆造，同时等着晚上的告白邀请。 檀见深提前去往告白地点。 化妆室里，云薇全程陪同着她，笑问：“晚上告白，激动吗？” 时听鹿抑制不住地重重点头，弯唇：“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云薇作为她的pd，也是一路看着她过来的。 她和檀见深一开始的氛围就与众不同，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早就有故事。 两人从最初的一退一进，陌生疏离，到慢慢敞开心扉解开误会，再到后面坚定走向彼此双向奔赴。 他们似乎将这二十天走成了一辈子。 尤其是他们清楚故事背景——两人彼此暗恋却生生错过了十年。 如果不是这个节目，他们是否会永远错过？ 云薇不禁湿了眼眶，也许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太过动人太过难得，也许只是因为看着别人相爱，也唤醒了自己对爱情的期许。 她别开眼，默默擦掉眼角的泪，嘱咐造型师：“发型扎高马尾吧。” “好。那妆容呢？” 时听鹿这时开口：“我想素颜。” 云薇当然赞同：“素颜很合适。” 她说完将身后的一个衣袋递过来，“你早上过来让我保管的衣服，今晚就穿它吗？” 时听鹿点头：“嗯。” 傍晚五点整，时听鹿从小屋出发。 她坐在车上，安静地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 没一会儿，橘红色的夕阳渐渐爬上天际，将纯澈天空晕染成彩色，和初来小屋那天一样缤纷绮丽。 窗外的街道、树影、建筑，慢慢变得熟悉起来。 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路，路上铺满了她一整个青春心事。 只是当初是灰色的，今日却是彩色的。 车子最后停到她意料之中的地方——北澜附中。 今日恰好是周末，高中生都放假了，学校人烟寥寥，分外静谧。 她下车站在学校门口，望着记忆中的大门，一时有几分恍惚。 时间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有时你觉得它漫长无尽头，有时又觉得似乎弹指一霎。 当年她从考场出来，哭得痛彻心扉，为无法回首的青春，为无疾而终的暗恋，为相见无期的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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