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盂:“……” “您请回吧。”万遥轻轻敲了敲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影响也不太好,我就不留人了。” “……” 程青盂最后是被她连推带攘请出房门的。 走廊上流窜着凉悠悠的晚风,他捏了捏后颈,回头看了眼紧锁的房门。 行吧,能听明白就有鬼了。 - 万遥被民宿小院里传来的动静吵醒,一群小孩在小院里疯跑疯跳,叽叽喳喳跟欢快的小麻雀没什么区别。 又到周末了。 房间里窗帘拉得死死的,叫人分不清白天和黑夜,昨晚她还是不免受了凉,还没出声,喉咙就又干又疼。 简单的洗漱后,万遥才下了楼。 墙角花坛里的花枝上挂着晶莹水珠,拉巴和一群同龄的孩子趴在院子里玩弹珠。万遥的余光瞥向坐在收银台旁的陌生男人。 他穿着蓝黑配色的传统藏袍,个头很壮,黝黑的皮肤,深邃的眉眼,明显是迪庆土生土养的藏族汉子。 不出意外,这位就是格桑央珍的男人了。 万遥也没多停留,正准备出门呢,迎面又碰上进店的格桑央珍,只见女人化着精致的妆,面色红润有光泽,就连眉梢都挂着欢悦,看着心情非常不错。 “出去啊?”她问。 万遥也“嗯”了声,带着浓浓的鼻音,“里面那个就是扎西多吉?” 格桑央珍笑嘻嘻地往里面看了眼,“这你都知道?” “我有什么不知道?”万遥反问。 可以知道的,不可以知道的,反正她都知道了。 格桑央珍心情好,懒得计较她的语气,面上始终挂着几分淡淡地笑。 万遥偏过头问: “看你俩这阵仗……是准备复婚了?” “之前的事都是误会。”格桑央珍替扎西多吉解释着,“家里有我和拉巴等着呢,肚子里还有一个,他不回来又能去哪儿呢?” 万遥没接话了,她可没有精力去追究别人丈夫是不是真出过轨这件事。 “怎么样,多吉长得帅吧?”格桑央珍颇有些炫耀的意思在里面。 “帅帅帅!”万遥敷衍地夸了两句,“不知道跟你青盂哥比起来,你又觉得谁更胜一筹呢?” 提起程青盂,格桑央珍顺手把她拉到角落里,白紫色的小野菊散发淡淡清香。 “干嘛?”万遥不明所以。 “你跟青盂哥真搞一块儿去了?”格桑央珍神神秘秘地问。 万遥干咳两声,眼神里含有余惊,“没有的事。” 格桑央珍审视着她:“别装。我刚刚翻监控看得一清二楚,你昨晚上把人带去了你的房间。” “然后呢?”万遥两手闲散插兜。 “他在你房里待了将近两个小时才走。” “你俩难不成裹着被子纯聊天?我才不信。” “……” 我倒也希望能发生点什么,万遥腹诽。 “你变态啊,一天天盯着谁进了谁的房?” “对啊,我就专盯你这个变态!” “尊重客人隐私你懂不懂?” “不懂。”格桑央珍拨了下她的脑袋,“真是便宜你了,死丫头!” “……” 万遥失语,不是,她搁哪儿学些乱七八糟的句子? 格桑央珍用围裙擦了擦手,又往大厅悄悄瞥了一眼,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劝告着:“我没有要干涉你们的意思,只有一点,希望你能好好对青盂哥。” 万遥耸耸肩,“你这话说得。” 她好像那什么欺男霸女的恶人,关键是程青盂得给她这个机会才行啊。 “阿妈,阿妈……” “我饿了。” 拉巴蹭得满脸都是灰,手里捧着把玻璃珠子,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格桑央珍凶巴巴地训他几句,又拽着他去后院儿洗手去。 拉巴跟万遥挥手道别:“待会找你玩,姐姐。” “去吧。”万遥也冲他挥挥手,“噢,对了,下次见面别叫我姐姐了!——叫我阿姨。” 拉巴回过头看她,依依不舍,“为什么啊?” 万遥眼睁睁看着他被拖走,只抿了抿嘴唇不说话。没别的原因,她就是不想平白无故地就跟程青盂拉开了辈分。 - 万遥后面这两天都没期待过程青盂会主动来找她,毕竟这么短的时间让他那种人想明白确实也挺难的。 只有换个思维。 那就是换她想明白。 只要她能接受无止尽的暧昧直到感觉变淡,只要她能接受做不谈感情却又能亲吻的朋友。 一切都会变得轻松又无所谓了。 但这样,她又会不甘心。 留在香格里拉唐卡画院里的白度母像还没完工,反正闲着无事,她又恢复成前面两地来回跑的状态。 这天万遥忙着给度母像勾金边,所以回来的时间稍微晚了些,错过班车只好叫了辆网约车。 司机师傅不太熟悉达克措这一片,导航路线许久没更新,在小镇绕了一大圈都没找到民宿的位置。 万遥索性提前下了车,打算自己走回去。 夜晚的街道就像一条潺潺而流的小溪,只留下风吹石沙和枝叶的沙沙细响。 不知怎么,她竟绕到了开酒吧的那条街。 路灯照亮一整排黑漆漆的房子,快到转角处的那一片,街面都投射着不蓝不紫的星空灯,酒吧门口站着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万遥低着头迅速穿过那条街,忽地发觉眼前的背影有些眼熟,她三两步追了上去,拍了拍那人的肩:“嘿!” 春宗猛地回过头来:“万遥?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回来。”万遥抱着手臂看他,“你呢?大晚上的,又打算跑哪儿去啊?” 春宗擦擦额头的汗,“旺达吃坏东西了,刚刚倒在院里又拉又吐,我跑出来找兽医去给它瞧瞧。” “你们这儿还有专门的兽医呀?” “有的啊,就在后面那条街。” “后面那条街?”万遥思索了一会儿,“那儿只有一家藏医馆啊?” 她上次摔伤就去的那里。 春宗眼神无辜:“都一样啊,人和动物他都能看,医术很高超的!” 万遥:“……” 两人就站在街道转角处闲聊着,浑然没注意到对街酒吧门口,那几道黑压压的人影有些躁动,眼里的光就像黑夜里的恶狼。 “哥,我真没看错!那就是前几天跑药厂来捣乱的那女的!指定是她!” 身旁的胖子虚着眼,意味深长地看去:“你不是说那女的妖得跟狐狸精一样么?胸大屁股翘的,对面那黄毛丫头看着也不像啊?” “那是她没打扮,我不会认错的!” “哥,你就看她手腕的纹身,跟那女的一模一样!” …… 对街路灯下,万遥微微抬起手臂绑紧头发,手腕处的荆棘和藤蔓,在凉飕飕的黑夜中疯狂蔓延。 她笑呵呵地拍拍春宗的肩,“走吧,一起!我陪你过去看看。”
第55章 街头被堵(补) 重机摩托车朝着万遥冲过来的时候, 沉闷轰鸣的引擎声划破了寂静的夜,强亮的远光灯直直逼入眼眶,闪得人完全睁不开眼睛。 万遥压根来不及反应, 机车就冲到了她身旁,车上的两人均戴着黑色头盔,后座的人晃动着铁棍子,发出刺耳又尖锐的欢笑声。 “万遥,快跑!”春宗大喊道。 “跑不掉了。”她说。 摩托车围着两人疯狂转圈,晃得万遥的眼睛都花了, 她哪还有机会跑出去呢? 没过多久, 后面又来了几辆重型机车,车上的人也挥舞着铁棍,就这么张牙舞爪地赶了过来。 几辆车将万遥和春宗的去路拦得死死的, 一群人发出疯狂的呜呜声,嘴里是一句接一句的脏话。 远灯就这么直直地照着两人,春宗将她牢牢地护在身后, 万遥微微侧着身用手背挡眼。 为首的人跨下摩托车,其他人也跟着行动,纷纷下车, 一群人舞着铁棍将两人围了起来。 春宗这才看清楚他们的脸。 “虎皮哥?是你们啊。”春宗握着万遥的手臂安抚着,又对着眼前这群人谄媚地笑。 虎皮嘴里叼着杆燃了一半的烟, 他一手掐着腰, 一手摸了摸噌亮噌亮的光头, 狰狞的眉眼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虚着眼盯着春宗, 半晌才将人认出来, 给身后那群兄弟介绍着:“哦,春宗小子啊!认出来没?就马老三那旅游公司的带团司机, 咱达克措首富家的宝贝儿子,青嫩嫩的小娃娃一个哈哈哈……” 后面的黄毛吹了声口哨,叼着烟极给面子的鼓了鼓掌。 春宗见虎皮认出了自己,想着往日跟他们也没结怨结仇,阿爸跟他甚至还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他这才稍稍放宽心:“虎皮哥,你们这么兴师动众的,是要做什么啊?” 虎皮把烟灰弹到了脚边,又啐了一口痰,左脚一伸用力抹了两下,才慢悠悠地说:“我们啊?找人!” 身后的万遥眉心一跳,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春宗问:“你们在找谁啊?我们刚从后面过来,也没看见其他人啊。” 黄毛压根耐不住性子,懒得再跟他装糊涂,直接绕到他身后面,提着万遥的领子将人给揪了出来。 “我们找的就是这个婆娘!他妈的!出来!” 别看黄毛干瘦干瘦的,力气却大得不行,连拉带拽地将人抓了出来,就连春宗也没来得及护住她。 万遥一个踉跄,险些栽个跟头。 “哥,就是她!”黄毛斩钉截铁道。 远灯在黑夜中格外刺眼,万遥垂着脑袋没看几人,眼前是乌泱泱的鞋面,烟灰、烟头、垃圾……满地都是。 黄毛气得三两步冲了上去,抓着她的头发用力地往后扯。 万遥下意识地“嘶”了一声,头皮就像快被撕开一般,疼得她赶紧去抓黄毛的手。 春宗赶紧过去拦他,但黄毛就是不撒手。 他凑近那张白嫩的小脸,细细一看,嘲讽地笑了两声,加重手里的力道:“还真是你啊!万秘书,来来来跟大伙儿打个招呼呗!” 万遥被迫仰起脑袋来,目光落在为首的光头身上。男人只穿了件白色背心,腆着隆起的大肚腩,胸口一大片奇形怪状的纹身,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某些场景忽地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不是在香格里拉看歌舞表演那晚,非逼着她喝酒的那个光头男人吗?听春宗说似乎叫虎皮来着,不过他怎么也在达克措? 万遥的视线扫过去,虎皮身后还有一两个熟悉面孔,多半都是星辰制药厂的人了。 春宗去扯黄毛的手,“哎哎哎,哥!哥!你们这是做什么啊?对刚见面的女孩子这么粗鲁过分不好吧?” 黄毛笑笑:“哟,你小子还怜香惜玉呢?这婆娘可不是什么好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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