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场面,细想便觉得荒诞离奇。 她没有放任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后面的文件也无心再看,合上后问他:“你做这些,你父母知情?” “他们只会比我更夸张。”贺清越想了想:“大概是会认你当女儿,然后我做倒插门女婿的地步。” 她觉得好笑,但又很难笑得出声。 她把文件推得推一些,终于抬眼看他,很平静,不因没天理的数字而动容:“或许是我已经问过的问题,但还是想再确认一遍。这不是儿戏的事情,为什么是我?” 身后不停有人走动,稍微远一点的停车坪从未暗灯,不少私家车打着转排队等候,企图寻找一个合适停车的时机。 这一片远远谈不上安宁静谧,更遑论是个剖析根本谈话的最佳场合。 光影折射重叠,他眼中有很明显的疲倦,本就冷峻深邃的五官更加立体深刻。他手指点着精工抛光的细闪车漆,思索的眉目是好看到移不开眼的英俊。 “我不需要一次次地选择和确定,不用对比或计较,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我的满分答案。我们或许会有需要磨合的地方,也有彼此刺手的棱角,你对我依旧心存疑虑,只当做一场短暂crush,但这些都没关系。” 他手指抬起她年轻素面的脸,流连地抚摸眼下一小块熬出来的不明显乌青,笑声温温沉沉:“你不必改变任何,你做你自己,我来适合你。” 他后撤半步,夜风将白衬衫吹得朗朗,他对她张开双手。 “头顶的达摩斯克之剑随时可以落下来,初弦,现在由你,决定我的生死。” . 公平地讲,尽管是此时此刻,初弦仍然感觉到了微妙的阶级差异。 因为他拥有自己难以企及的一切,他的世界如此遥远,不是她戴上那枚千万手表便可以稍稍拉近。 她只是芸芸尘世中,再渺小不过的普通人。 他能舍得一切豪赌,名利、钱权、地位和名声,随手浮云,过往云烟。 初弦又想起很久之前自己对贺清越的评价。 永远是说得少,做得多。 “你似乎开出了我无法拒绝的条件。”她眼神安静,对望的温度如游走过指缝的风,轻而无形:“但是,我并不需要这一切。你的股份、住宅、跑车,如果你给我这些,本质上和应家没有任何区别。” 贺清越纳罕地挑眉:“原来在你心里,我和应家人是同一跑道?” 初弦摇头:“不,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能拒绝他们,自然也会拒绝你。”她微侧头,苍白柔软的五官淌在不够细腻的灯光下,像早春时节干净美好的雾气。 他远不如面上镇定,心跳快如不受规章法律捆缚的车速,初弦转开眼,又移过目光,平声平气:“我没有本钱,做不了赌徒。” “但婚姻本质就是博弈,将两个完全无关的人捆绑在一起,爱要有,但不足够。初弦,如果我是你的年纪,我会花上一整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去追求你,但我如今32马上33,我能给你的,绝对算不上最好,但是我最能拿得出手。”他迅速接话:“三年,你给我三年时间。如果三年后你觉得婚姻是枷锁而非自由,那么我同意分开,我会净身出户,所有一切留给你。现在给你过目的合同条款不会产生任何更变,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初弦却喃喃:“要我放心的不是这个......” 她轻巧地跳下车,个子娇小纤细的年轻女孩抓住他刚从会议抽身便中转航线和车道来不及换下的领带,头一回,是她迫着他低身。 “这将是我此生以来签过最危险的合同......但不是为了你开出的条件,而是我爱你。我爱你,所以愿意把自己置于和你一样摇摇欲坠的境地。”她耸耸肩,轻描淡写道:“从这一刻开始,我和你都是走钢索的人,你害怕的我也害怕,你担忧的我也担忧,但没关系,我们现在相爱。” 她在他骤然亮起的眼底举起自己空落落的左手,反问:“你觉得缺了什么?” ---- 正!文!完!接下来还有几篇婚后番外。感谢所有陪伴到今天的你们,我爱你!
第69章 番外1 ====== 领证是先斩后奏。 初弦没和一直暗中观察的黄立勇讲实话,只说自己有急事需要回南城一趟。黄立勇眼神不善,上下左右梭巡打量身侧看起来心情极好的俊朗男人,一时间捉摸不定他们是吵了架还是压根没吵起来。 谭嘉雅言之凿凿吵架绝无可能,但黄立勇不是傻子,他们之间确实有那么一刻曾发生剑拔弩张的状态。 初弦披着男人不合身的长款英式风衣,剪裁精良,价格不菲,她走到黄立勇面前,视线探过他,落在身后牵着一大一小的谭嘉雅身上。 她微微扬唇,漂亮干净的笑容,“别担心我,明天会赶着回来。” 黄立勇立刻不赞同地皱眉:“胡闹!回去了就好好在家待着,左右弟弟没受伤,你不必跑来跑去。再说,你自己开车我不放心——” 贺清越适时地上前半步,牵过她的手笑说:“这您放心,我会送她。” 黄立勇实在很难放心,小的是工作狂,大的也是工作狂,怎么抛下手头工作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他又瞪贺清越,但后者笑得仿佛天降几个亿,黄立勇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么动容开怀的笑。 看样子不是坏事。 他吞下自己对那通电话的所有疑惑,从贺清越怀里把初弦拽出来,再三确认问:“姐姐真的没事?” 她还有倦态,但一如既往地笑得乖顺:“真的没事。” 得到她的再三保障,黄立勇将信将疑地放走两人。小杰不用住院观察,一家人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两间房,姐姐和妈妈睡,弟弟和爸爸睡。 一觉好梦,但第二天仍有不少琐事需要处理,黄立勇起了个大早,陪着小杰坐在医院长廊等待。 等得直打呵欠,他揉一揉眼眶,从放了钥匙、钱夹的口袋里挖出手机,百无聊赖地翻着APP,意外发现昨晚新加的好友,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 . 平平无奇的一天,无奇到程润之后再回想,也想不起那一天有什么特殊意义。 昨晚跟人狼哭鬼嚎地闹了整夜,上半场酒吧,下半场赌场,一直耍到天光大亮,程润给自己新交往的小模特打电话,让人过来接。 那个好好脾气的姑娘搀着他摔进置业于市中心的公寓,程润被她胁着刷牙洗脸,原本打算倒头就睡,奈何姑娘说一不二,拉着他坐到餐桌,拿手机点餐。 还没从酒精和鼓噪乐声回神的程润转着手机,先看一看持仓,再读一读新闻,最后才切进微信。 朋友圈常年提示小红点的争分夺秒也刷不完,他打了个呵欠,懒懒点进去,意外发现第一条竟然是万年直线的贺清越。 但网络不好,他关闭自动连线的WiFi,换回流量,再刷新时,贺清越的头像被顶到不知哪个角落。 程润心想自己莫不是玩得太开眼睛花了,他手指刚要下滑,冷不防一叠声震动,震得他手心直发麻。 他随意扫看几眼,以为又是哪些不着调的小道消息,但这次大家的口风都很一致,如出一辙的截图。 程润懒洋洋地翘着腿,吩咐姑娘把窗帘降下,姑娘去拿遥控器的同时不客气用捆成卷的杂志把他的腿纡尊降贵地扫下桌,程润好笑地嗤了声,手指慢吞吞地点开截图,下一秒,视线骤僵。 那是一张合照。 红底。 红本。 女孩子的出生年龄很小,比她的合法丈夫整整小了一轮。 结婚证的钢印清晰得无可辩驳。她和他靠得很近,笑得像被逼婚。 . 当然,逼婚只是程润的个人看法。 怎么说呢,他和贺清越交好十几年,知道他这人看着冷冷淡淡,其实只是装逼过了头。 瞧他当时还没追上人小初姑娘就存在的黏糊劲儿,逼婚这种事情,由他做出来完全合情合理! 程润放下手磨咖啡,忍着呛咳的痒意,活像个帕金森患者抖着手点开贺清越头像。 除了一张惊世骇俗的结婚照,配文真是酸不拉几。 【我抓住了,我的月亮】 这位万年大佛朋友圈就一条动态,一小时前发布。程润一对时间,发现那是民政局最早上班的时间。 ......不对,他或许还动用了某种手段,让两人赶了个排号第一。 程润佩服得五体投地,唇边啧了一声,顺手点了个赞。 . 贺清越行事如此高调,初弦也不好装聋作哑,在他的督促下说不上心甘情愿地也发了同款动态。 她微信里多是老师同学,这么不设分组地一发,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她的手机一直没停过,许教授连声说恭喜,研究院两个师妹闹着要请客吃饭,剩下的各路同学有的探听男方是谁,有的让她寄喜帖。 黄立勇倒是很安静,在谭嘉雅无奈又好笑的叙说中,他直接被惊吓得摔了手机,现下两人在医院附近的手机店采购,刚付完款。 “姐姐真是......”谭嘉雅忍住笑,转头看了眼仍在灵魂出窍的黄立勇,唇语问他要不要自己说两句?黄立勇这才一个鲤鱼打挺,但手机贴到耳边,他又不知道说什么。 这么一个恍神,绿灯跳红灯,他们硬生生地止步斑马线,而对面马路的露天停车坪,缓缓泊入他昨晚见过的车型和车牌。 初弦被他牵下车,那天阳光很好,温度宜人,马路两侧的法国梧桐长势旺盛,绿意葳蕤。 有了贺清越的干预,事故处理的速度显然比先前快了不止几倍,晚饭时间,他们已经坐在仰光镇最好的江景酒店上房,六个人对着满桌精致菜肴面面相觑。 因为要赶着回南城,两位司机不沾酒精,只得以茶代酒。一开始还正常说些客套话,后期越发荒唐,你来我往地较劲,一个自称初弦半路出家的便宜老爸,一个自诩初弦新晋丈夫,火星子噗嗤噗嗤地冒,谭嘉雅看不下去,埋头给初弦挑鱼刺。 初弦就笑:“我都多大了,还当我小孩儿呢。” 谭嘉雅心里藏事,几度欲言又止地望向初弦,目光再望向面红耳赤隐隐有飙泪之意的黄立勇,无声地叹口气。 “既然登记了,以后就是一家人。”她顿一顿,将剔好骨刺的白嫩鲜鱼肉落入初弦碗里,笑说:“改天得了空,带回家认认门。” 这就是认可的意思了。 吃好饭,明明没喝酒却故意走出颠三倒四步伐的黄立勇拉着初弦到角落嘀咕,她耐心地听了好一会儿,在他换词空隙从手机相册翻出草草拍摄的几张纸页。 黄立勇自己创业,当然看得懂那些数字。 于是他这回真是飘着出来。 大概花了二十分钟清醒,一脚油门踩下去时幽魂似的声音对副驾驶的谭嘉雅说:“贺总这样......我们家得出多少嫁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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