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伤了脚,便没有参加后续的宫宴。 一晃几日过去等到她的踝骨好利落,竟是已经到了曲江宴。 京城的茶楼里满是年轻的学子,金榜题名的当日更是有人直接开始了宴席,连崔府也将要设宴。 因父亲有许多门生故吏,崔琤前世便对这些事很熟悉。 这回也没了新鲜劲,端宁公主一邀请她,她便向兄长知会说想要去寺中还愿。 其实她自己也忘记了先前许的什么愿,只是在府里闷得久了实在想要出去。 出发的那日,崔琤一大清早就起来了,她带着幕篱踏着莲花步上了马车,但端宁公主来得比她预想中还早。 年轻的姑娘风姿绰约,就算被面纱遮掩面容也依旧令人惊艳。 端宁公主故意夸张地赞许她,崔琤的脸庞红红的作势要掩住她的唇。 可端宁公主却忽然从袖中掏出了个物什,她浅笑着说道:“令令莫气,猜猜有人托我给你带了个什么礼物?”
第5章 第五章 马车开动后春日的暖风透过帘子轻轻地吹进来,让崔琤有些醉意醺醺的。 她没有想太多,前几日她才和李澹将话说绝,他那般冷情骄傲的人,现下是决计不可能再给自己送东西的。 而且端宁公主那么敏锐,铁定也发现了他们二人关系的转变。 当她不再执拗地追着李澹,他们两人之间也的确就没什么关系了。 李澹一向如此,如果崔琤不主动地去找寻他,那么他是不会跟过来的。 他想利用她不假,但是她不值得他为她折腰,现在少了个人纠缠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而且现今一切还未开始,嫡姐还未嫁入东宫,也不须她去做那替代品。 在端宁公主期待的目光中,崔琤将手探进了她的掌心。 礼物的触感十分温润,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玉石。 她温声问道:“是玉佛像吗?” 崔琤想她摸到的可能是佛像的背面,没有经过太多雕琢,质地莹润细腻。 “怎么会是玉佛像呢?”端宁公主笑着说道,“虽说今日我们要去佛寺,可二妹妹又不信佛,会送这样礼物的人该多不了解令令呀。” 她旋即揭秘道:“看,是个玉坠哦。” 她摊开掌心,将那玉坠放进崔琤的手中。 玉坠的色泽极为纯净,直令她想起苍翠欲滴的群山。 端宁公主说道:“是二……长兄托我送来的,先前哥哥送给二妹妹一把团扇,总觉得过于简单,所以哥哥便想着可以在扇骨上加一个坠子,而且这坠子还可以系在簪子上。” 刚巧今日崔琤穿的是绿裙子,与这碧色玉坠再相配不过了。 “表哥有心了,下次我也要送表哥一个合他心意的回礼。”她柔声说道。 于是端宁公主轻轻地帮她将玉坠系在簪子上,素雅的白玉簪与玉坠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直到下马车时她还在不停地称赞崔琤,让她简直不知要说些什么好。 端宁公主为人最是和善大气,崔琤前世与她两小无猜一同长大,如果不是太子病逝她们合该是一辈子的朋友。 崔琤思及此便有些悲伤,前世的变故可以归于命途无常,但今生她定要好好把握。 正在她胡思乱想时,端宁公主牵住她的手走下了马车。 她们今日算是微服出行,但是护卫还是带得十分充足,全都换了便服在暗处保护。 永明寺建在半山,平日里少有人来,在山麓时崔琤就听见了庙宇中独有的浑厚钟声。 但这山寺占地辽阔又十分清净,因此时常会有贵客过来休养。 上过香后端宁公主与住持交谈,她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后院的禅房。 这里风景极好,撑开窗子就能看见溪水往下流淌,山涧的清溪总是格外清冽。 崔琤知道这里的水最适合酿酒,只是僧人不食荤腥,所以也没人想到这茬。 她闻见些许沁人心脾的花香,心想兴许是桃花。 虽已是暮春时节,但山中的桃花总是开得稍晚一些,风吹过后满地都是落英。 崔琤仰起头看向远方,正有一人站在树下舞剑,他的身姿极为飘逸,随手便舞出一个漂亮的剑花来。 背影挺拔瘦削,肖似新竹。 她撑着下颌在心中暗想这人剑法真好,也不知是不是武官还是哪家的年轻公子。 她看得兴起时忽然听见端宁公主唤道:“二妹妹,我回来了,快来一道用些膳食。” 端宁公主常来永明寺,就是喜爱这里的斋饭,崔琤抿唇一笑应道:“这就来,这就来。” 正当她打算放下窗子往里走时那人停了下来,他好像感知到了她的目光一般倏然转过身来看向她。 崔琤这才发觉他的面容极为深邃,皮肤也白得发光,兴许是有着胡族的血统。 她没有再看他,偏过身跟着端宁公主离开,用过斋饭以后二人便离开了山寺。 * 午后的市井嘈杂喧嚷,但又带着浓重的烟火气,不似深宫那般清寂,倒让人觉得有些温暖。 前世崔琤自从入宫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宫城,久违的自由让她的面容多了几分神采。 端宁公主也有些日子没有出宫,两人挽着手一道穿梭在各式的铺子中。 没成想天却突然转阴,眼看着黑云压城,端宁公主温声说道:“兴许是要下雨了,我们再看看书画,先避过这阵雨再说。” 崔琤咬着糖人点点头,这家书画铺子虽有些冷清,却摆着许多佳作,她一眼就瞧出来几副大家的作品。 她本来不爱书画的,只是先前为了李澹才去细细琢磨字画的意境,好像这样她就能猜透李澹的心思。 果不其然,她们刚进来不久外面的雨就下大了。 当崔琤看见那幅长长的占据半面墙的山水画时,她直接就愣住了。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前世李澹最喜爱的、挂在紫宸殿偏殿中央的就是这幅画。 但是那幅画并未署名。 铺子的伙计敏锐地注意到崔琤的目光。 他笑着说道:“您可真有眼光,这便是我们的镇店之作,是我们老板费了半年光景绘出来的巨制,并不售出。” “您若是喜欢,可以再看看别的。” 旋即他便介绍起其余的字画来。 老板?崔琤心中讶异。 她一直以为作画的人应是个隐士或僧人,常隐匿于山林,原来竟还是这铺子的主人。 端宁公主对一幅字动了兴趣,与那伙计交谈起来。 崔琤扫过几幅行书,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你们老板可有墨宝会出售?” 话音刚落,她便听见外面有人将半掩着的门推开,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走了进来。 他解下湿了的披风,将油纸伞收了起来。 他的青衫也被雨水浸湿少许,左肩处斑驳得似是一副水墨画,装束看起来像个年轻的士子。 那双细白的手轻柔地抚平袖角的褶皱,带着浑然的气度,即便是被淋湿也丝毫不显狼狈,施施然仿佛天上谪仙。 他专注于整理自己的衣衫,到抬起头时才恍然发觉铺子里还有两位女客。 “我可以来避避雨吗?外面下得有些大。”那青年轻声解释道,像是生怕惊扰到两个姑娘。 伙计急忙答道:“自然是可以的,这位郎君。” 青年将袖角挽起,莞尔说道:“二位姑娘是来挑选书画送人的吗?在下刚巧也略懂一些,可以为您稍作参谋。” “那自然是极好的。”端宁公主笑着说道,“过几日便是我兄长的生辰,他最爱字画,因而我想挑选些送给他做贺礼。” 崔琤没说话,她意识到端宁公主说的是李澹,只是继续地静静看着余下的画作。 她倒要看看自己还能不能挑选出熟悉的。 其余的这些字画也有许多大家的作品,但大多都寻常,不像是那位画师的作品,跟挂在墙上的长画更是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崔琤默默地继续看着铺子里的山水画,正当她以为自己可能再也找寻不到那位画师的第二副作品时,她忽然看见了一把折扇。 她轻轻地拿起了这柄绘着苍翠竹林的折扇。 与那副巨制不同,折扇的右下角处有一个小的红泥印章,上面正是画师的名讳:柳约。 这名字让崔琤生出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她在心中默念了一遍,不断地回想着前世在何处听说过他。 在她看来这把折扇比那副长画还要精细许多,仅在方寸之间就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湖光山色,也不知是画师费了多少心血画出来的。 “我挑选好了,就要这把折扇。”她柔声说道,“这不会也是不售出的吧?” 伙计爽快地说道:“除了那副长画,您看上什么都行。” 那青年见她最终拿起的是折扇,微微睁大了眼睛,但他却没说什么。 二人离开后他仍然站在门前,伙计低声说道:“那位姑娘的眼力真是好,一眼就瞧出了您的作品。 伙计挠挠头奇怪地问道:“不过您也是,为何要忽然装作避雨的客人?若是今日王二那个愚笨的在这,铁定要露馅的。” 青年温和地笑了:“许是因为方才在宴上吃了酒,脑子还有些不清楚。” 他摩挲着桌案上的红泥小章,红印盖在宣纸上,落下的正是“柳约”二字。 伙计惊讶地说道:“您怎么还喝上酒了呢?您这胃疾又不是一日两日的,曲江宴上都没喝为何今日会饮酒?” 柳约轻叹一声,不再解释回答:“这回见的是贵客,自然不能扰了人家的兴致。” 当他转过身抬腿要上二楼时,忽然看见地上落着一个翠色的物什。 他弯腰将其拾起,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伙计吃惊地说道:“小的方才清扫时还没看见,一定是那两位姑娘落下的,也不知是哪位姑娘的。” 柳约将玉坠放在明亮处,仔细地察看后说道:“应是那位绿衣姑娘的。” “那该如何交还给她呢?”伙计头疼地说道,“这玉坠瞧着就不寻常。” “自是极珍贵的。”柳约弯起眉眼,“若是我没记差的话,上次我去拜会郇王,替他看的就是这枚坠子。” 他看向掌心的玉坠,喃喃地说道:“大抵是崔府的姑娘,却不知是哪一位。” “崔府?”伙计惊讶地说道,“侯爷让您相看的不也是崔府的姑娘吗?”
第6章 第六章 崔琤回来的时已是傍晚,因是刚刚下过雨,满地都是落花。 崔府的景致在整个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灵秀,雨后更是让她有如临仙境之感。 在她看来,纵是崔府的一树梨花,也要远胜太极宫里匠人们堆砌出的盛景。 崔琤展开折扇,提着裙子慢悠悠地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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