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她说。 她眯起眼睛,眼尾翘起,嘴角扬着笑意,露出淡淡的小梨涡。 反抗的小男孩有半分钟的呆滞,只是很快又恢复敌视。 他烧得就像小火炉,温若连忙放开他,不多时,捧着碗药重新出现在小男孩面前。 “你现在烧得太厉害了,必须得吃药,我撕开你嘴上的胶布,你不许咬我哦。” 她给小男孩戴上发箍,否则他那头凌乱的头发影响视线,还挡住他的嘴。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啦。” 温若吐出舌头,俏皮地眨眼,小男孩戴上她的蝴蝶结发箍,画面有点诙谐,还好他自己不知道。 她动作飞快地取走胶布,果不其然,小男孩立马伸口咬她。 这回轮到她无语了,他是狗嘛!! 还好她反应快幸免于难。 温若舀了药放在离他安全的距离外,说道:“这是退烧药,亲测非常有效,你吃了就不难受了。” “对了,你听不见。” 说完,她往自己嘴里送去,喝完之后,竖起大拇指。 小男孩一脸冷漠地看着她的举动。 她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试图表演出喝了药就会变好,为此她还举起肱二头肌展示给他看。 小男孩:“……” 她再次小心翼翼,满眼期待地伸出一勺药。 这次小男孩没有立马咬她。 温若的表情是藏不住的雀跃,她情不自禁地示范张大嘴巴,“啊——” 小男孩抬起眼皮,若有所思,接着眉头紧锁。 “你要是再不吃药,就给你打针了哦!”温若友善地威胁道。 也不知听懂了还是什么。 小男孩立马低头含药。 “发财了,你终于喝药了!”温若像是捡到钱,兴奋地原地跳。 “真乖,再喝一口。” 喝完药,温若从口袋里掏出什么藏在手心里。 “喏,听话的小孩都有奖励。” 她摊开手指,两颗蓝色的阿尔卑斯糖,牛奶味。 温若撕开包装,一颗丢进自己的嘴里。 真甜,方才尝药的苦味都被覆盖,舌头上甜丝丝的。 她又拆了一颗,捏住硬糖送到他嘴边。 “张嘴。” 小男孩张开嘴,毫不犹豫地,并不是想吃糖,而是咬她。 这一回合,他终于得逞了。 他咬住了她捏住糖的拇指和食指。 本以为她会叫会哭。 温若只是伸出另只手,摸摸他的头,耐心地问道—— “怎么样,甜不甜?”
第2章 白禾有雪 小男孩的戒备心很重。 凡是给他吃的东西,必须温若吃过他才吃。 并且,他很讨厌温长河和小白,可能是在他们手下吃过亏的缘故,只要他们出现,小男孩就情绪激动,吼叫不止。 小小年纪记仇的很。 她是故意被他咬的,其实他也没用多大劲,他只是在试探她,她都知道。 温若和他相反,她一点也不记仇。 他因为不老实,伤口渗出血来,透过衣服,染红一片。 本来就单薄瘦弱的身体,看着就更加可怜了。 窗外,鹅毛大雪纷飞,温若边上药边讲故事。 新伤沾上药水其实很疼,可他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有对上她的视线时,他会露出凶狠的眼神,仍要死心不改地恐吓她。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戴着蝴蝶结发箍有多可爱,配上他咧嘴龇牙的表情。 温若忍笑也很辛苦。 温若照顾完他去自己房间睡了。 雪下了一夜,白禾家家户户积了厚厚的雪被。 清晨,木屋的烟囱上方升起炊烟。 温若被温长河叫醒吃早饭。 她揉着眼睛来到餐桌旁,温长河拿着梳子和发圈来到她身后,帮她梳头发。 “牛奶趁热喝。” 若若听话地端起杯子,不一会儿牛奶就见底了。 她舔了圈嘴角的牛奶,打了个奶嗝。 “爸爸,楼上的小孩到底是什么来历?”温若知道温队长神通广大,一晚上过去了,肯定能查到什么。 温长河低头编着麻花辫,面上沉静从容。 作为警察,他从不避讳告诉温若有关自己工作的事情。 他希望自己的女儿坚毅果敢,并非不谙世事。 故事要从几天前破获的贩卖人口案说起,顺藤摸瓜,他们找到了买方竟是一家很有名气的马戏团。 这家马戏团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是被拐卖来的,他们被逼从事高危表演,经常遭受虐待,毁容,殴打,洗脑,甚至更多难以想象的折磨。 小男孩就是其中的一员,表演的项目则更加危险。 ——与野兽决斗。 这是马戏团最热门的表演之一,起初这少年就像狼的玩具般,被肆意玩弄,若不是有驯兽师在,怕早就成了盘中餐。后来,他竟然有几次赢了,这个荒谬的表演也就火了。 解救马戏团时,他溜走了。 温长河在追踪马戏团主的路上遇到了奄奄一息的他。大雪封路,他没法立刻回到局里,只能暂时收留他。 “怪不得他浑身都是伤。”温若听完,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厌世厌人。 “那坏人抓到了吗?爸爸,你的伤也是被坏人弄的吗?” “既然他没有家,我们能不能留下他啊。” 温长河把两股小辫子放好,握住她的肩膀,他看着女儿的背影,忽而有些欣慰。 “吃完早饭,爸爸再告诉你。” “嘁。” 温若吃完早饭就来找小男孩。 她推开一点窗户,把白粥放在风口。 “早啊,我来看你了。”他对小男孩招手示意。 小男孩爱答不理地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若真的很难想象他这样的小身板能斗得过一匹狼。 她走到他的身后,抓起他的头发。 “我给你编起来吧,就像我的一样。” 她抓起自己的麻花揪给他看。 他不看。 温若:“……” 她先把他的头发梳顺,分成两股,再各分三股。 梳他这一头杂毛是很费时间的活。 “你的头发多久没有剪了呀,等雪停了,我带你去理发吧。” “你听说过白雪皇后的故事吗?我讲给你听啊。” “怎么耳朵后面也有伤口,还疼不疼?” “你知道吗,我会弹琴。” 她还会唱歌。 温若给他唱了一首《小邋遢》。 小男孩冷漠的脸上渐渐皱起眉,在她唱歌时候,双拳紧紧地捏在了一起。 温若碎碎念半天后长叹口气。 “你要是能听见就好了。” 小男孩:“……” 温若将窗口的白粥收回,她翻了翻,已经不冒热烟了。 于是她自己先尝一口,再去喂小男孩。 小男孩皱起鼻子闻了下,就着她的手张口。 温若趁他吃东西的时候,摸了摸他的脸颊,还有点烫。 “小孩,你想不想尝尝我独家秘制的蜜雪白玉粥?” 小男孩冷冷凝着她,他的头发被扎成两股麻花辫,露出完整的面容,尽管有伤,五官轮廓却不俗,若是没伤口就更好看了。 “好,既然你这么想要,那我就满足你!” 温若端走剩的半碗粥,走到窗户口,从台子上抓了把雪放进碗里。 雪粒很快融化进米汤里,她搅匀后浅尝,冰冰凉凉的。 “我自己吃过,不会拉肚子的。” 她伸出手,小男孩撇开了头。 “你不想知道雪的味道吗?” 小男孩的视线透过她仿佛在望窗外的雪。 温若回头看去,这场雪漫无目的,又似冥冥之中的安排。 上天要让她遇见他。 她心中如此想,便脱口而出。 一回头,四目相对,她望见了他眼底的自己。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好漂亮。”她不由自主地发出赞叹,心中很想去触碰他的眉眼,可这毕竟不太礼貌,她忍住了。 小男孩扯了下嘴角,是不屑的意味,只是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 温若慢慢地抬起勺子,“尝吗?” 她说话的声音本就带着南方女孩的娇柔,这会儿更带了点嗲,就和温长河撒娇的调一样。 “嗯嗯嗯?”她从喉咙里发出几个音催促道。 小男孩眉头紧锁地看向勺子里的米汤,幽幽地喝掉。 白禾的雪干净无污染,无色无味。 他此刻发着烧,冰凉的米汤灌入喉间如同久旱逢甘霖。 剩下的冰粥,他全吃完了。 见状,温若心里美滋滋地跑下去洗碗,接着回来的时候带上指甲钳。 “我给你剪指甲吧。”按例,她先剪了自己的指甲以告诉他这是件造不成伤害的事情。 她握起小男孩的手,没被拒绝。 剪断第一根指甲时,他又有冲上来咬她的迹象。 温若立马安抚,“冷静,你看,你的手指还在。” 小男孩低眸,看的却不是自己的手。 “对吧,我没骗你,我剪掉的是你的指甲,你的指甲太长了,再不剪掉会很难受的。”温若接着剪掉第二根指甲,小男孩心不在焉的,没理,她连忙剪掉剩下的。 小白趴在一旁,揣起爪爪,鼻子里叹了口气,它的指甲也很长。 温若怕小男孩无聊,找了张光碟放给他看。 “这是我最喜欢的电影,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电视上响起音乐声,开头是英文报幕。 小男孩被绑在柱子上,起初他垂着头对电视并不感兴趣,后来一点点被吸引。 温若靠在小白身上,坐在他的旁边,两条麻花辫垂在脑后,模样乖巧。 电影讲述的是拥有剪刀手的男人从城堡来到小镇,他试图融入这里,却不被容纳,最终还是孤零零地回到城堡。 正当温若为主角爱情感动不已的时候,后方,小男孩面颊阴沉,浑身散发着与年龄不符的异样情绪。 他隐忍地握住拳头。 温若双手合十,对电影中的画面露出艳羡时,小男孩狠狠鄙视了她一眼。 电影结束,温若感动地擦眼泪,一回头,小男孩还是老样子。 “你就不觉得感动嘛?” 小男孩懒得动,连一点表情都懒得给。 温若想要去捏他的脸,他上来就是一口。 “你又咬我!”温若抽回自己的手,一排牙印整整齐齐。 小男孩龇牙警告,就跟动物向侵略自己地盘的敌人示威一般。 温若不跟他计较,甩甩手,抬高去摸他的头。 他起先反应很大,知道没用,选择无视她。 下雪天屋子里很静,看电视前拉了窗帘,此时只有电视屏幕的光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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