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航立刻联想到元蕙如,但他怕他爸,元蕙如的事,是他偷偷让母亲手下的人做的,因此他没有第一时间坦白。 父亲请了家族御用的先生过来,但是一群业内翘楚看了又看,没有谁能看出问题。 大哥向来是不相信这些的,他带着老婆和孩子,开始看起了心理医生。 很快,连易航也开始撞诡了。 最典型的一次,是他某天深夜,回过神的时候,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从酒吧孤身出来,正在开着车行驶在一条偏僻的柏油马路上。 这是他这辈子从没走过的一条路,周遭荒无人烟,导航的终点显示福寿堂——本市最大殡仪馆。 易航大喊一声,立刻停车,这时他蓦然察觉到头顶有一道视线。 他抬头,看到豪车的全景天窗上,乌发红唇的元蕙如,以一种爬行动物的姿势,贴在他车顶,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易航吓得神魂俱散,随手抓到个酒瓶朝元蕙如砸去,却见元蕙如冷冷一笑,又用四肢着地的姿势,从他车上跳下,窜进路旁的灌木林里。 元蕙如打断他,“什么时候的事?” 易航硬邦邦地给了个具体日期。 元蕙如说:“胡说八道,那段时间,我和妈妈离开本市旅行散心去了。” 她又抬头跟房倦之声明:“妈妈的手机里应该还有住酒店的照片,说不定也能调到旅行社的监控。” 房倦之轻声说:“我相信你。” 他把元蕙如的手包在大掌中,无声地安慰。 易航已经魔怔了,“你有神通,你能够两地分身。” 他又讲了另一件事。 他开始做被元蕙如杀死的梦。 梦里元蕙如用一根登山绳把他吊在别墅的树状水晶灯下,他再用力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踢打着双腿,在恐惧之中,感受着生命飞快流逝。 这个梦对易航来说是极端煎熬的,他被迫体验着上吊而死的整个痛苦过程,颈骨脱折,舌头被挤压出口腔,他也是从这个梦境,才知道原来人上吊的过程是会伴随着失禁的。 可怕的是,他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重复这个被吊死的梦。 易家的情况逐步失控,大哥一家人越看心理医生越疯癫,易航父母的生命随着奔脱出护栏的大巴在崖底陨落。 易航对元蕙如的恐惧与憎恨,达到了极点。 好,你敢搞我,我也对你装神弄鬼。 于是他开始雇人跟踪元蕙如,并在元蕙如母女经常去的友昌酒店租了场地,最终找到机会对元蕙如发起了一出恐怖闹剧。 元蕙如听到这里,很容易联想到自身,心想易航家是不是也被投了致幻药。 听房倦之介绍,冷门的植物药剂,具有代谢快的特点,不用专门的检测手段很难从血液里检测出来。 房倦之显然和元蕙如想到一块去了,但易航的事他懒得管,看在两家过往的交情上,他给了一张检测机构的名片,让易航带给他大哥,下了逐客令。 “元蕙如,”易航的怨毒像有实质的蛇,“你如果再搞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易航,”房倦之打断他,“你知道我的底线。” 易航受到警告,垂头丧气地离去。 他拉开大门,在外头严阵以待的律师看到易航满脸是血,连忙搀扶住他,“易先生,是否需要验个伤?” 易航没有理睬,他回头,“房倦之 ,小心有一天你会死在她手上。” 他咧开古怪的笑容踏出门去:“呵,元蕙如。” “是莲祖显灵了。” 元舒华对易航留在地板上的血迹展现出讨厌的表情,计叔立刻去拿清洁剂。 元蕙如和房倦之同时回转头看她。 元舒华对他们的视线有些莫名其妙,直接说,“我在莲祖面前这么祈祷的。” 元舒华双手合十,虔诚地说,“请让易家血债血偿,信女愿备三牺六畜酬神。” “你说,是易航对我投的毒吗?” 超市里,元蕙如推着购物车跟在房倦之身后。 元舒华听说元蕙如吃的药片被人调包,且凶手很可能是她的客人,决定没抓到嫌疑犯前,不再接待访客。 计叔也不让他来了,他也算是嫌疑人之一。 元蕙如做饭太难吃,元舒华嫌弃,于是洗衣做饭的重担,落到房倦之的肩膀上。 “你的想法?”房倦之往购物车里放了几盒青菜,把问题抛回给她。 元蕙如判断:“我觉得不是易航做的。他目前的精神状态,不足以策划任何精密的行动。” 最多做做装神弄鬼的小儿科。 房倦之没有异议,“犯罪者另有其人。” 元蕙如坦白说,“我真的没有别的仇人了。” 房倦之问:“牛里脊还是五花肉?” 元蕙如咽了口口水,“烤五花肉……这件事我跟你提过吗?对不住我真记不得了。我之前在梦中看到张保强祭拜莲祖,我还在幻觉里看到,张保强喊我神女,好像是把我错认成莲祖了。” 房倦之低头给她挑选适合烧烤的五花肉,听到她诡谲的梦境也面不改色,“接着说。” 元蕙如:“张保强为什么会认为我是莲祖?信徒供奉阴歧莲祖,按规矩,应该刻上自己的脸才对,他就算认错人,也应该认错长得和他相像的人才是。” “假设我做的每一个梦都有意义的,这是疑点一。” 房倦之点头,“逻辑没有漏洞。” “疑点二,张保强的魂魄在友昌饭店一看到我,立刻跪下来磕头,让我救他,还说他已经给我送上了祭品。” 房倦之:“祭品?” “对,祭品,”元蕙如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个算得上匪夷所思的推理,“我在想,他说的祭品,是不是指人命?是不是张保强知道我和易航的恩怨,所以他献祭了一车人的性命,来跟我表忠心?” 房倦之提醒,“他也在事故中丧命了。” “是啊,说不通,一个对神灵有所图的人,是不会寻死的。张保强得了绝症,渴求的必定是继续活下去,他又为什么会拉着一车的人去死呢。” 元蕙如是标准艺术生,思维天马行空,现在她刹不住脚了。 “除非有人给他洗脑,像那什么电影里的邪教,告诉他,我是真神在世,你得了绝症,你去帮我杀人,不要怕,你这具没用的肉体消亡后,我会在别处把你复活,给你新生。” 房倦之有点明白元蕙如想要说什么了。 元蕙如压低声音,“还是老问题,会不会是从我梦里跑出来的诡异,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干的?”
第十八章 018 梦中的诡异顶着元蕙如的脸,又坐在供桌让接受张保强的膜拜,元蕙如很难不在意。 “那诡异也厌恶易航,所以它先吓唬易航,再蛊惑张保强,杀了易航父母?” 房倦之对元蕙如的胡言乱语一如既往保持着极大的宽容,他选完肉类,转去海鲜区。 水箱里的各种鱼类,听到人类的声响,过一会就会把鱼头齐刷刷转向人的方向,元蕙如平时没觉得,现在觉得被一只只鱼眼盯着看挺瘆人的。 “进一步推理,也就是我妈供奉的莲祖神真的显灵的,它化为了世上的另一个我,实现了我妈的心愿,让易家血债血偿,但它也需要报酬。” 元蕙如想起了阴歧莲祖神像脚下踩着的累累尸骨,忍不住搓搓浮起小疙瘩的手臂,“报酬就是我妈和我的命。” 元蕙如说完,看房倦之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用小渔网捞海贝的动作,看着她。 “照你的意思,这是一单邪神作祟事故?” 她回到现实,“我就是突然有了些想法,和你分享下。” 房倦之淡然:“张保强是一条线索,接下来先顺着他查。” 砰砰砰。 旁边有顾客选了一条鲈鱼,超市的工作人员把鱼拍在砧板上,一刀拍晕,接着开膛破肚,画面凶残。 元蕙如想着房倦之一个道士,看这些杀生的场面不太好,回去要他烹饪一堆生肉好像也不利于他修行。 “以后不来这块区域了,我跟着你吃素。”她很体贴地建议。 房倦之看着她,眼底有笑意,“椒盐虾吃不吃?” 元蕙如沉痛点头,“吃,下一顿再吃素的。”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元蕙如过上了今年以来最惬意的生活。 房倦之像一阵强风,手段强势把元蕙如的生存环境清扫一番,易航之类的威胁无法再近身,水源食物保证健康卫生,元蕙如像一棵被从头到脚深度除虫、剪掉残枝烂叶的兰花,宛如新生,整棵草茁壮成长。 做了大半年的噩梦,奇迹般地断更了。 梦中一户户敲门要把她翻找出来的诡异,憋屈地停在摸到她小区楼下的进度。 那些乱七八糟的幻觉,随着致幻剂被拔除,再也没有看到。 亲妈虽然还是只剩半截身躯,但也堪堪按下暂停键,不再消失下去,甚至消失的部分貌似还有逐步恢复的趋势。 唯一的生存威胁,仍旧找不到投毒者。 但房倦之办事,元蕙如放一万个心,他最近正在托人调查张保强,据说快有进一步消息了。 或许如房倦之所说,鬼神作祟属于无稽之谈,一切只是幻觉。 元蕙如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 好比失眠了几年的人,忽然又能沾枕即睡了,狂喜、难以置信,只差锣鼓喧天地宣告天下。 生死危机解除,她吃饱睡足,又有闲心暗中观察房倦之了。 房倦之依旧住在她书房里,没有提要搬走的事情。 他还让师弟把他山间别墅的茶具寄过来了,每天自斟自酌,用昏昏欲睡的表情看经书,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把元蕙如养死的几盆花重新救活了养在阳台上,夕阳下山就浇花,舒适自在,一副把这当作了自己家的样子。 无所事事的闲散道士日常,比小区楼下晒太阳睡一天的猫还慵懒。 元蕙如被他传染,困了睡,睡醒了吃,吃饱了看房倦之诵经,听困了再睡,暴瘦而去的肉有迅速回锅的趋势。 又一天睡到 10 点后,元蕙如打着哈欠起床洗漱。 家里静悄悄的,厨房里温着百合莲子粥,仅剩一人份的量了。 元舒华每早 9 点出门去健身馆游泳,房倦之雷打不动凌晨 5 点起床,家里拢共三口人能分出了三个吃早餐的时间点。 元蕙如吃完早餐走到客厅,才发现阳台的拉门半敞着,房倦之躺在老式的躺椅上,脸上盖着一本道家经典,正在补眠。 他依旧懒散地穿着道袍,长发挽成道髻,一条长腿随意曲起,朝向外侧的睫毛、发鬓上跳跃着阳光,光照下他的皮肤很白,有透明的质感。 阳台上还晾晒着一床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的被单,地上房倦之养的绿植乱七八糟地舒展枝叶,元蕙如却在这种不甚讲究的环境中,感到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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