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 向繁洲正要上前一步握手,发觉她们话未完,又收回了。 “我工作忙嘛,”何慕拉连殊苓坐下,“等过一段不忙了,我一定回去。” “忙到电话都不能打?”连殊苓说,“你算算,这些日子,除了我们打电话给你,你主动给家里打过电话吗?” 何慕无言,半晌说:“那我给你们买的补品都收到了吧?” “我们缺这些东西吗?不如你有空多回家陪陪我们。”连殊苓明面是在抱怨,但是始终不是责问的语气,每一个字都带着关怀和爱。 “知道了,妈妈。”何慕笑着搂住连殊苓的肩膀。 “最好真的听进去。” 等两人话头落了,向繁洲上前一步开口:“伯母,您好,这是我和何慕给您挑的礼物,希望您能喜欢。” 连殊苓的笑收束,打量着向繁洲,眼神带了三分威严。 礼物没被收下,他的手臂和躬身也没止,心中被目光灼烫到发毛。 “叫什么名字?”连殊苓面相是温和的,说话的节奏总让人联想到学校中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有种不怒自威的气魄。 “向繁洲。”他莫名心中升起一种类似考试垫底等待批评的忐忑。 连殊苓点头:“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只是我没见过这么不懂礼节的。” 向繁洲垂着头,没敢与之对视。 “妈妈,不要这么严肃,都吓到他了,”何慕接过礼物袋,去拿里面的盒子,“你看看我给你挑的这条丝巾好不好看,我逛街的时候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你。” 连殊苓浅笑,却说:“我跟他说话呢,你少替他挡枪。” 何慕讪讪往后退。 “你们给我准备礼物有心了,但是我还是要批评你们的,”连殊苓说,“我自认为还算开放明理,但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是不要过分不管不顾,怎么结婚这种大事也能瞒着父母?” “对不起,伯母,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欠妥。”向繁洲道歉,“改日一定上门给伯父伯母请罪。” 何慕看他说得颇诚恳,都要相信他真的心存愧疚了。 “带着我们慕慕见过你父母了吗?”连殊苓问。 “还没有。”他是没底气的。 连殊苓眼神微变,面色却仍带了点儒气:“我不反对自由恋爱,但男人还是要有担当的,你这样我不会放心把慕慕交给你。” 沐浴着橙色夕阳的闲适傍晚,这个角落却有着不合时宜的静默,仿佛空气被切割后,密不透风的沉闷。 服务生上菜,短暂打破这宁静,却未能止息。 “先吃饭,先吃饭。”何慕试图挽救濒临崩溃的局面。 却没有人动刀叉。 “抱歉,请您一定相信我,我是真心喜欢慕慕,并且会永远爱护和关心她,只是此时我真的有些难以言表的困难,”向繁洲抓住何慕的手,攥得愈发紧,“但当迷雾解除,我一定会给她最好的一切。” 何慕从他的眉目中感到了万分坚定,反倒让自己心中生出无限疑虑,她有一瞬相信了向繁洲提了不止一次的难言真实存在。 暮色温柔又沉稳,连殊苓继续看面前的两人,她刚从何衍那得知何慕瞒着家里结婚的时候确实是愠怒的,但又觉得何慕长大了,有自己的选择和决断,也该有自己的人生,所以只要何慕接受这个选择的后果,他们不该有过多的干涉。 人生这个伟大的命题,本就没有什么具体的或者完美的答案,无论在深度还是广度上体会到生命的美妙都无妨,曲折和苦痛并不是被排除在生命之外的体验。 没有不出错的人生,只要有重新出发的勇气就够了。 只是何慕瞒着他们这件事,让连殊苓意识到这姑娘心里还是藏着事的,一种始终在隐藏的难以名状的哀伤。她把何慕当自己的亲女儿看待,何慕也当好女儿的角色,却始终无法将伤痛完全袒露,也不会把他们当依靠。 见何慕第一眼时,她就觉得有眼缘,并且这姑娘确实品行好,重情重义,但她也看得明白何慕自小便心思无比细腻,是要强的,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和所有人都保持着心中的安全距离,能真的走进她心里的人不多。 她理解这是个人心性决定的,却又心疼。做父母的,明白再多的道理,还是会希望子女能少吃苦少走弯路。 “我可没什么耐心,”连殊苓开始切牛排,“你抓点紧。” 感觉到连殊苓松口,向繁洲也松了口气:“我一定全力以赴,不会让您失望的。” “年轻人话不要说太满,到时候不好往回收的,”连殊苓扬了扬下巴,“你们俩快吃饭。” 向繁洲颔首,以表受教。 他正要帮何慕切盘中的牛排,手机响了,怔了一秒,然后说:“我去接个电话。” 外人走了,母女二人也好讲点私密话题,也都放松下来。 “我演得怎么样,够不够凶?”连殊苓笑容舒展。 何慕沉吟一声,反应过来,她说连教授一天到晚乐呵呵的,怎么今天这么严肃,差点以为她真的生气了。 “您在这过戏瘾呢?” “我不得看看他对你好不好,”连殊苓一本正经地说,“我长得太好说话了,不演一下不行。” “您那帮老姐妹给您出的主意?”何慕微眯着眼,洞若观火地问。 连殊苓“嗯”一声,然后继续切盘中的食物。 何慕下巴往向繁洲离开的方向指了指:“至少是吓到他了。” “那我的效果达到了,很好,”连殊苓笑得优雅,然后抬眼说,“这家餐厅怎么样?” “视野很好,味道也不错,您从哪知道的这餐厅?” “那就好,我还怕你们年轻人会不喜欢,在网上看了好一会儿。” “您还是时髦的,有眼光,”何慕将餐盘往连殊苓那边推,“尝尝这个虾,好吃的。” “不用照顾我,你吃你的,”连殊苓抬眼看她,“慕慕,任何时候都要想着得回家,我们都等着你呢。” 何慕一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鼻头发酸。 连殊苓并没有因为她隐婚而指责她,只是半开着玩笑要帮她把关,说得最多的就是让她记得回家,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她太懂了,是告诉她勇敢往前走,走累了回头的时候,他们就会在。 “谢谢,妈妈。”她的眼眶彻底红了。 连殊苓递纸巾给她,起身要抱她。 向繁洲回来看到这一刻是茫然的:“怎么了?” “风迷了眼睛。”何慕抽吸了下,从连殊苓怀里出来。 “她想家了,”连殊苓拍向繁洲的肩膀,“对我们慕慕好点,记得常带她回家。” “我会的。”向繁洲郑重地答。 “妈妈,您要走了?”何慕听出她话里的道别。 “嗯,”连殊苓语气轻快,“我那帮老姐妹等着我参加舞会呢。” 何慕看着她笑:“我送送您。” “不用,我还没到那种走不动路的年纪,你们享受晚餐时光吧。”连殊苓说。 何慕向繁洲二人这才与她话别。 她看着连殊苓的背影感触良多,也带了点艳羡,希望自己到这个年纪也能有这般丰盈自由的灵魂。 回头时,她才发现向繁洲接了个电话瞬间变得颓然了,精神也不如白天那般好了。 “怎么了?”她牵住向繁洲的手,仰着头看他,“新项目不顺利?” 他看到电话是孟女士打来的时候,就隐隐觉得有点不妙,也明白她要提什么事,却没想到她如此勃然大怒,又无法解释什么,只能受着,心里被磋磨得没脾气。 但他意外地发觉今天的何慕非常的特别,异常活跃,甚至清醒状态也有点黏人,不仅注意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还主动抓他的手,平常这都是他最喜欢干的事。 他愣了一秒,想她性情中本就有这一面,还是在何家人面前演乖张的小女儿演多了,此时还未出戏。
第41章 向繁洲深深看她一眼, 亲了下她的颊面。 猝不及妨的一个吻,何慕僵了一秒,推开他:“这人太多了……” 他只是笑, 和她回去的路上也在笑。 窗外是昏黄灯光掩映下的罗马夜色, 华丽又破败, 历史的沉重感和现代都市的繁华交织的矛盾感,意外地孕育了一种神秘的气质。 车窗被何慕降下一半,晚风吹得她的头发像绸面一般飞舞,吹得脸颊微冷,耳根发凉,她竟觉得触摸到了具体的自由。 车子停下, 她和向繁洲一同下车后, 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回酒店的路, 茫然地回头看他。 “我去趟便利店, 你等我一会儿。”向繁洲说。 她“嗯”了一声, 正想说“酒店附近不也有便利店”, 他已经消失了。 连送他们的车也远去了。 环视了一眼陌生的环境,她的心瞬间空落了, 这里她没来过,等下向繁洲要是不回来, 她自己可找不到回酒店的路。 手机提示音响起。 是温虞。 [温虞:给你推荐这家餐厅,装修很有艺术感, 拍照很好看, 味道也很不错。] 后面附带了几张照片。 [温虞:你们在罗马玩得怎么样,去许愿池没, 听说很灵的,你去试试, 有用话,改天我也去。] 何慕垂头打字,屏幕上的光映在她脸上。 [何慕:还没来得去,今天忙着和连教授见面呢。] [温虞:啊?连教授专门跑到罗马来抓你们了?] [何慕:应该不是专程,她最近正好在意大利。] 这话发出去,何慕又觉得或许真的有其他的可能。 [何慕:也说不定,毕竟我并没有见到她的老姐妹。] [温虞:战况如何?] [何慕:有点潦草,但是算是应付过去了,不过向繁洲倒是全副武装地跟见家长似的,我没见过他那么紧张。] [温虞:我早跟你说了,以我的经验,他对你确实是认真的。] 「说不准,回国说不定他就不这……」 何慕字打到一半,听到聚集着的脚步声,耳边有弦乐悠然响起,手顿住,回头张望。 是《golden hour》。 不知何时,刚才略显萧条的街道塞满了人,随着音乐开始跳舞,人群自动分出的空隙形成一条通路,脖子上架着小提琴的男人款款向她走来。 她看得不真切,甚至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那个人是向繁洲。 她从未知悉他是会乐器的,当然,也得承认,她其实从未真正地认识向繁洲这个人,一半原因是她主观回避,一半原因是她觉得这是这场游戏的潜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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