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付屿的角度看去,贺厘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一上一下,像蹁跹的蝴蝶。 贺厘确实也不想干扰贺尧迟的正常社交,但她还在上大学的亲弟弟社交对象发展到她手底下学生家长,这个跨度实在有点大。 不是说三岁一个代沟吗? 虽然平时嘴上和贺尧迟的互损没停过,但贺厘到底还是操心他:“我弟弟比较小孩子气,他要说了什么话,你别放在心上……他没什么防范意识,我害怕他以后也随便跟刚认识的人去吃饭,没针对你的意思。” “嗯。”回完话,付屿抬手递过来一条围巾,声音不紧不慢继续道:“新的,还没戴过,先将就一下。” 贺厘刚想说她不冷,夜风顺着水面刮过来,她打了个喷嚏。 “……” 贺厘又想起来上一次她把人家围巾退回去的事,这次只是借,又不是送。 冷风吹过,她被冷的想把脖子缩进衣服里。 贺厘一时之间找不到推拒的话。 犹豫的时候她一时不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自己嘴上的口红全部舔掉。 围巾被围在她脖子上,贺厘才反应过来付屿脖颈处是空荡荡的一片:“你不冷吗?”
第16章 凛冬 贺厘从梦里面惊醒,浑身汗津津的。 前段时间刚生完病,身体本来就不太好,昨天出去的时候又受了凉。 贺厘回来闷头就睡,早上家里其他人说出去吃饭来房间叫她被她拒绝了,等彻底醒来时间已经到第二天下午了。 贺厘踩着拖鞋下地,梦游般地走到客厅,家里没人,她在饮水机上接了一杯凉水。 想起刚才的梦,贺厘思绪重新回到昨天晚上在小摊前的场景,不同于前几次约好的正式的见面亦或者身边有别的人。 这次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偶然碰上。 付屿没戴眼镜,神色上似乎也显得比平时放松很多。离开了同舟市,贺厘暂时脱离了老师这个身份。 他们两个之间本来有的那层隔阂好像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听到贺厘的问题。 付屿抬手,动作微顿了一下,温热的手掌开玩笑般地轻轻碰了下她的脸,然后缩了回去,“不冷,放心吧。” 因为付屿的动作,贺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一时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贺厘下意识抿嘴,就听见付屿低着头,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她,提醒道:“口红掉了。” 又喝了一口凉水,贺厘的思绪从现实的记忆里回笼,又不自觉想起自己刚才的那个梦。 明明梦里是昨天晚上在小摊前的场景再现,但梦里付屿的眼神似乎胶质般如影随形,显得晦暗不明。 贺厘拧着眉,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现实里付屿眼底当时是什么神色。 她深吸了口气,踩着拖鞋准备进厨房煮点东西。 贺厘还在拿勺子搅动锅里的粥,备注为付明泽舅舅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有些诧异,点了接通。 “我听贺尧迟说你不太舒服,身体没事吧?” 贺厘关掉火,一边拿着汤匙舀粥,依言回道:“没事。” 她语气顿了顿,不太理解这通电话打过来的意图,就听见对面下一秒道:“最近几天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贺厘想起来元旦假期之前付屿的那条被她拒绝掉的消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付屿发那条消息时就已经有可能知道她元旦会回来。 想到这里,贺厘脑海里隐隐冒出来一个问题。 付屿是临川市人? 她重新审视了一下昨天的事情,在心里坐实了这个猜想。 论元旦假期出去玩旅游景点的选择来说,无论从知名度还是新颖性哪个方面的条件来讲,同舟市都要比临川市合适,基本上能舍近求远跑到临川市过元旦的,都是本地人。 不过这和贺厘无关,她一边端着碗往餐桌前走,一边回付屿的话:“嗯,我最近几天都没什么事情。” 她想了想,毕竟前面对方帮了她那么多次,说请吃饭反而欠的更多,之后又因为她比较忙拖到了现在,趁着元旦这几天还了也行,后面她再有时间可能就又要等到寒假了。 短短十几秒无数想法在贺厘心里转了一大圈,她又补充道:“你这几天方便吗?我请你吃个饭可以吗?” “行,不过贺老师要是有多余时间的话,能顺便带我在临川市逛逛吗”付屿的声音有点低,隔着手机贺厘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因此只是觉得对面的语气和之前好像有点稍微不太一样。 她的关注的重点也不在这个上面,贺厘把刚刚喂进了嘴里的粥咽下去。 付屿这句话一下子打翻了她之前的推断,话在舌尖绕了个圈,又被咽了回去。 贺厘想了想,把自己心里的措辞换了个说法:“你是怎么想到和家里人来临川这边过元旦的?” 付屿解释:“外祖家这这边,回来看他们。”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我从小大的在这边的待的次数有限,所以对这边还不太熟悉,借着元旦想拜托贺老师当一次给我当一次向导,不知道有没有荣幸?” 贺厘应下来,挂了电话,心里却在想另一个事。 不知道为什么……贺老师这个称呼,明明之前付屿也叫过,从电话里听对方这么叫,总感觉怪怪的。 语气问题? 贺厘没想出来缘故,也不为难自己,干脆不想了。 她把碗和脏了的锅放在一起,还没洗,就听见门那里有响动,她顿住偏头,看见贺尧迟推门进来,视线在他脖子的位置停住,皱起眉:“你怎么乱戴围巾?” 贺尧迟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的围巾:“两条都挂在玄关着,没注意戴错了,不过姐你这围巾昨天在哪买的,戴着挺舒服,要不送我算了,我把钱转给你。” “……” 贺厘本来身体就有点不适,闻言更加头疼,“不送,围巾摘下来,我拿回我房间去。” 贺尧迟看出来贺厘不太舒服,难得没跟她唱反调:“哦,那你把牌子发我吧,我自己再买一条。” “行。”贺厘想了想,“我头疼,再去睡会,你帮忙吧碗筷洗一下。” 贺尧迟应声。 贺厘到客厅里接了一杯温水,才抬步回卧室。 她把从贺尧迟脖子上取下来的围巾摸过来看牌子,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贺厘也没找到标签类的东西。 干脆直接把手机拿过来拍了张照片在购物软件上搜,翻了十几分钟,找到好几个类似的,但是没有同款。 想了想付屿的行事风格。 可能是定制的。 贺厘想着,爬起来找了个找了个纸袋,准备把围巾装起来。 稍微叠了两下正准备塞进去,她注意到叠好的围巾一角绣着做工精细的花体字母。 HL 应该是这两个字母。 贺厘拿手机搜了一下,卖围巾的里面没有这个牌子,这条围巾看着也不像路边随意的低价杂牌。 不过和她无关,贺厘把围巾塞进去,重新躺回到床上。 手机界面还停留在购物软件上,她切出去准备找万臻臻聊会天,等了一会没得到回复反应过来万臻臻那边还是半夜。 贺厘把手机放起来,刚才上床前喝了几片感冒药,现在发挥了作用。 她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意识却异常清明,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她忘了和付屿商量吃饭的地点和时间…… 想到这里,贺厘无意识拧起眉。 她翻了个身,却没醒,脑海里还在自己思考付屿的话。 ……请她当向导? 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学生家长找老师当向导也太怪了…… 贺厘脑海里又自己复盘了一遍她欠下付屿几个人情债的过程。 终于在电光石火之间想起来被她遗忘的事情。 相亲。 最近一段时间校长没在提这个事情,加上上次她觉得自己已经和付屿说清楚了,贺厘下意识也就忽略掉她和付屿之间相亲对象这层关系。 脑子里无数信息纷杂一片。 整个头都被捂在被子里,贺厘隐隐约约听到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费了点力气清醒过来,挣扎着睁开眼,看到妈妈在她床边。 见贺厘把被子拉下来,妈妈把手贴在贺厘额头上试了一下:“看样子没发烧,看你不太对劲找医生问了一下,给你买了药……我看你床头柜有几个药盒,自己喝过了?” 贺厘嗯了一声,脑子里昏昏沉沉,这才意识到她刚才想东西的时候其实已经睡着了,在做梦。 妈妈帮她把被子盖好:“别把头捂着了,等晚上把我给你买的药再喝一顿,听见没?” 贺厘稍微清醒了,感觉自己脑袋没那么沉了,点了点头。 梦里她思考的问题还历历在目……经常性忙到不知道天昏地暗的贺厘清醒后再次想起来另一个事。 她告诉付屿校长那边她去说,但因为后面校长没再提过,她也就忘了这件事。 也不知道校长给付屿说什么没有。 贺厘没了睡意,把手机从床头柜捞过来。 说曹操曹操到。 手机屏幕上显示。 [您有来自校长的一条消息,快点击解锁查看吧!] “……” 贺厘心情复杂地解锁了手机,却发现校长发过来的话实在看不出来什么参考信息。 贺厘之间在聊天框里顿了一会,还是选择暂时装作没看见,退了出来。 她往下滑,万臻臻还没回消息。 贺厘的手指在一个标有红色未读消息的提示框处停下来。 程绥桉:[对了,给你说个事] 程绥桉:[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醒了给我打个电话吧] 发消息时间是三分钟前。 程绥桉是贺厘大学室友,毕业后一起来这边当的老师,前面一直都在一个办公室,去年初三毕业时教师意愿咨询,贺厘选了留任初三,程绥桉选了到初一,这才分开。 贺厘拨了个电话过去,那边很快就接了。 她跟程绥桉认识很久了,说话也很随意:“怎么了?整个学期下来都没见你联系我几回,什么事还要特地电话通知一下?” 程绥桉:“别贫,你也没联系我几回。” 停了一下,她才说正事:“我准备离职了,申请有好几个月了,学校一直没批,在找我谈话,可能找你帮忙劝我,我提前给你透个风声。” 贺厘第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才问:“怎么突然要离职了?” 程绥桉解释的很含糊:“早都有这个想法了,工资低又折磨人。” 程绥桉又道:“还有你们班那个付明泽,我隔着两个年级都听说了,惹事精……他上一个班主任就是不堪其扰才下初一的。你不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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