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小草哥哥的笑意有些苦涩。 偏偏身前抽条许多的少女不当回事,她拨弄着第三星最新款的终端,还有心安慰小草哥哥自己不疼。 “小暮,别哭了。” 那是由狗尾草和树柳野花编织的一束花,对方的审美一向很好,灵巧的指尖将不值钱的花束包装成精美典雅的模样。 幼稚又可笑,但药剂师何乐而不为。 邢暮眼前被水雾模糊,她不记得自己乱七八糟都说了什么,但她记得她最后哽咽说了一句。 她前两天看见族姐就是这个流程,被亲那个男人分明激动的哭出来,可是为什么小草哥哥被她吓坏了,屏住呼吸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邢暮不知道对方在犹豫什么,她回头去看,浅色眼瞳在晚霞映衬下犹如宝石般闪耀。 “等我再大些,我们一起去玫瑰星,还要去中央星系,我姑姑说那里的夏季很长,每天都有阳光。”少女躺在地上,和身边的人一起看向昏暗天际,眼眸盛满对未来的畅想。 醒来后的邢暮不再难过,她开始淡忘这段记忆,开启新的生活。少年的面容在记忆里逐渐模糊不清,她甚至偶尔会忘记,小草哥哥是谁。 此刻两人离得近了,邢暮距离他不过一米距离,他抬眸便能扫过她身前,同时,女人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味道令宁培言滚了滚喉结,莫名觉得有些渴。 “不想。”邢暮诚实摇头,昏迷不受控的感觉实在令人生厌。 她不知道,那是对方用什么换来的。 少女说罢离开,没有回头看一眼。 宁培言本想当感受不到,可是邢暮的注视太过明显,他只好强装镇定询问怎么了。 “好。” “还有几针?”少年声音沉闷,如何也笑不出来。 “你被谁打了!”少女欣喜的笑意顿住,她声音不可置信,还试图拉着对方去复仇。 邢暮扫过他泛红的耳尖,“吐司就可以。” 那次见面不欢而散,即使对方低头道歉许多次,可是年幼的邢暮想,她也要对方尝一尝苦等的委屈滋味。 “没什么。”邢暮收回视线,唇角勾了勾,“昨夜睡得还习惯吗?” 宁培言将烤好的吐司放到餐桌上,听闻回道:“昨天睡得早。” 少年哑然一瞬,问了句为什么。 她从怀中拿出编织好的手链,在少年发愣的时候塞进对方手里,学着从星网上看见的台词,她认真道:“拿着这个,以后你就说是我的人,谁都不敢再欺负你。” 邢暮转身离开,肩膀撞到少年试图阻拦的手腕,她固执没有停下动作,于是那束狗尾草花束被撞落,狼狈撒了一地。 “抱歉,是我失约。” 邢暮睁开眼,浅色的眼眸里情绪如潮水翻涌,心跳比往日更快。 “谢谢。”宁培言声音有些不好意思,他抿了一口牛奶,发现还是温的。 偶尔来到断桥旁时,仍旧没有少年的背影,只有大片荒芜的狗尾草,安静随风摇曳。 “为什么?”她好奇追问,可少年却没有解释。 可是这些话却令邢暮的唇紧紧抿起,她看得出小草哥哥在撒谎,他说话时神情慌张无措,天生就没有说谎的天赋。 那天回去后,邢暮正巧看见族姐正在打磨一串矿晶手链,在问过含义后,少女眼睛亮了亮,也兴冲冲去矿脉精心挑选了块晶体。 她都没有欺负过小草哥哥,别人怎么能打他呢! 直到她因为针剂发起高烧,陷入短暂昏迷,醒来后就看见小草哥哥坐在她的床侧照顾自己。 可仅仅是一瞬,本在脑海里清晰的记忆,又瞬间模糊起来,记忆里少年的面容也逐渐消散。 梦里,邢暮看见自己笑了笑,笑意恍惚又迷茫,“不知道,或许三五针,母亲说至少还要一年。” “小暮!”他的声音含上祈求。 她直到对方死亡也不知道小草哥哥的真实身份,在她询问时,父亲神情难过犹豫,只说他是一个孤儿,姓裴,没有正经名字。 当时父亲注意到她的举动,却只是笑笑,并未阻止女儿的举动。 邢暮以为那只是寻常的一天,直到她发现对方开始频繁失约,连一个解释都没有。 “我去拿煎蛋。”见邢暮走到自己身旁,宁培言几乎是瞬间转身去了厨房。 男人吃饭并没有说话玩终端的习惯,他安静的吃着吐司煎蛋,偶尔抬起牛奶喝上一口,动作安静且好看。 邢暮第一次哭至崩溃,她彼时才十二岁,亲眼看着对方的生命消逝,冲击还是太过巨大。 “宁培言,你梦见什么了。”邢暮漫不经心补充了句。 如果她当时回头看,就能看见少年彷徨无措的神情,与他唇边溢出的鲜血,摇摇欲坠。 她的小草哥哥自愿参与了那场人体药剂实验。 她莫名想起昨天晚上看的那张图片,于是特意观察了一下宁培言的手。 少女穿着一身专人裁定的白衣,虽瞧着不起眼,可光是衣襟前的配饰便能买下一栋豪宅,虽然此刻同坐在石板上,身上沾染了草野的灰,可是她和他终究是不一样的。 最后花束被放在复古牛皮纸上,用麻绳绑好,小心翼翼被捧到她身前。 “梦见……”宁培言顿了顿,低声道:“我有些记不清了。” 少女蹙眉想了半天,“那我们以后就不要宝宝。” 她没有看花,只注意到小草哥哥苍白的面色,还有羸弱的身形,可是这些不足以打消被放鸽子半年之久的怒意。 邢暮浑然不觉,她看了眼终端,发现时间还不到八点,今天是周末。 邢暮开口,“医生说多喝牛奶对孕夫有益。” 他没有忘记梦的内容,他梦见了幼年的自己和邢暮,梦见他被固定在实验床上,针剂被一点点推进身体,那种疼入骨髓的感觉令他至今难忘。 “你怎么来了。”邢暮连小草哥哥都没有叫。 小草哥哥凝视了她很久,随后蓦然一笑,如春雪消融。那还是邢暮第一次见他笑的这么灿烂,笑意下藏着当年她看不懂的情绪。 “它不适合你。”少年声音浅浅,他将那束平凡的狗尾草花环移开。 梦里,邢暮记不清两人说了什么,最后是她妥协装作不知道,小草哥哥才终于松了口气。 当年的邢暮天真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 邢暮的眼泪被冰凉的指腹擦过,她永远记得,那双盛满哀伤难过的眼睛,临死前的语气仍旧温和。 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么过分的话,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邢暮起身拉开窗帘,看着窗外湛蓝的天际,又有一瞬间恍惚,她已经好多年没梦到对方了。她知道,这种恍惚难过的情绪会在极短时间内被药剂强行压下,最终封存在记忆深处。 家族不忍见邢暮悲伤过度,在一次睡眠里,她被注射了舒缓的药物。 十六岁那年,她顺利分化成alpha,身边始终环绕着簇拥她的人群。 * 听见台阶上传来的动静,宁培言回头看向对方,“你醒了。” 邢暮盯着对方逃一般的背影,垂眸扫了眼自己的衣襟,对方分明是个怀孕五个月的孕夫,可是举止言谈看起来都很纯情。 最终,小草哥哥的一生也如狗尾草一样,被人轻易毁灭、折断、做成花环。 少年怔愣一瞬,急忙解释着,他这半年住在学校,森严的校规不允许他出校门。 越过邢暮的家族,和那个药剂师私下的交易,等邢暮父母发现这个可怜的孩子时,少年已经透支了所有的生命,陷入枯竭。 坐在角落的宁司安羞红脸颊,在人群的起哄声中,他大着胆子坐到邢暮身旁,凑近亲了她一口。 除了注射时有些疼痛,她并没有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出现变化。 她看着身前的少年愣了半天,白皙的脸颊肉眼可见的变红,匆匆撇开眼解释道:“小暮,你还小,不理解其中意思,这些话不能乱说。” “好,以后不打针了。”少年温柔哄着她,一勺勺将饭喂进她口中。 他不好提醒邢暮,毕竟这是对方家里,只是说话时别开眼,脸颊微微泛红。 少女的发上应该戴着属于胜者的瑰丽王冠,而不是一个随处可见的野草。 熟悉的断桥旁,少年盘腿坐在地上,地上摆着几瓶药水,他捧着少女的手臂,正小心翼翼将药水涂在对方肌肤上。 “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alpha和Omega不是天生契合吗。”年幼的邢暮尚不理解天生契合的含义,她只是本能不想和对方分开。 邢暮没想到,再见面会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邢暮这才恍然发觉,她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对方。这么多年她始终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家世,只知道他永远会在断桥旁等着自己,而她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只烤了吐司和煎蛋。” 再见对方是那年深秋,少年坐在断桥旁,身旁放着许多狗尾草,他正垂眸安静编织着什么。 “小暮想的,都好。” 手链做成那天,她兴冲冲去找对方,可小草哥哥不在,她在断桥旁等到晚霞笼罩大地,对方的身影才从远处跑来。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终于开口,他用力握着手中硌人的手链,语气发颤,“小暮,如果我以后分化成alpha或者beta呢?” 宁司安就是这个时候出来的,她似乎也忘记了幼年时对宁家的偏见,开始和这位精致漂亮的Omega交往。 裴草。是邢暮在内心给小草哥哥起的名字。 “小暮,送给你。” 慢慢的,邢暮开始和隔壁垃圾街的莱格走的更近,alpha的血脉逐渐觉醒,她迷恋上格斗技巧与力量压制。 他死于药剂实验,这和自己脱不开关系。 “但很适合你,很漂亮。”少女认真夸道。 迎着最后一丝落霞,他喘着粗气停在少女身前,眸中是因来迟的歉意,还有脸上明晃晃的巴掌印。 少年努力睁开眼,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像脆弱展翅的蝴蝶,在看见邢暮身影时,他眸中露出一贯的温柔情绪。 同样的高阶基因,药剂师把本该注射到邢暮体内的药剂,加大剂量推进这个自动送上门的少年身上,代价竟然只是要不要再给邢暮注射药剂。 她始终隐隐觉得,宁司安长得像一个人,她却不知道像谁。 邢暮侧头看向身旁的少年,对视的那瞬间,少年弯了弯眼眸。 后来,便是家族出事,她和宁司安分手后来到中央星系。 她记得课本上alpha和alpha之间是有生殖隔离的,可是小草哥哥这么漂亮,肯定不会变成alpha的。 少年走后,邢暮问过缘由,即使家中安慰说和她没关系,可她还是猜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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