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尤舒买了瓶椰汁,也就300ml。平时在陆地上才五块钱,在这邮轮上得25块。 连煋跟着进商店,琳琅满目的饮品零食收入眼帘,口水泛滥,可她一分钱也没有。 尤舒拧开盖子,先喝了两口,嘴巴没碰到瓶口。把喝剩的一半递给连煋。 这里的椰汁是两人最喜欢的饮料,但太贵了,尤舒也就隔三差五才买一瓶,自己喝一半,一半给连煋。 “谢谢!” 连煋连忙接过,小小抿一口,没舍得喝完。拧好盖子揣进兜里,打算等会儿到工作区了,兑点水进去冲一冲,可以多喝几口。 * 邵淮站在老地方,船长室的观景廊往下看,天已经黑了,甲板上灯光融融。 又看到连煋重复着之前的工作,拖地、清理垃圾桶、擦拭栏杆。女孩身型在他瞳光翻涌,逐渐清晰明亮,交叠成记忆中的影子。 “又在看呢?”身后声音响起。 大副乔纪年叼着根烟,脚步懒散走过来,歪歪斜斜靠在栏杆上,泛着金属冷光的都彭打火机发出清脆响声,烟雾腾升缭绕。 乔纪年叼着烟,视线也看向下方的连煋,含糊道:“你和她啊,永不相见是最好的谅解。就凭她对你干的那些事儿,是个人都不可能原谅她。” 邵淮沉默不语,无名指上环绕的疤痕,在悄然发烫。 乔纪年半开玩笑继续道:“如果我是你,她对我干了那些事儿,我肯定得弄死她。” 身侧傲然不动的男人,眼神终于出现起伏的微妙,冷冷扫了他一眼。 乔纪年皮笑肉不笑,“不过这毒妇命挺大,还以为她死在公海了,居然被咱们捡到了,真是造孽。” 他两只夹着烟,吐出个漂亮的烟圈,挥手朝下方喊:“嘿,保洁,上来这里,这儿有地方要打扫。” 连煋直起身子,循声望去,那个熟悉的男人身上沐了层柔光,清俊疏离。 乔纪年又喊:“我是这船的大副,这儿的垃圾桶满了,快上来,给你小费!” 下午搭讪被冷拒,连煋不禁尴尬,不太想面对邵淮。可大副说的小费,让她心痒难耐,她身无分文,赚钱才是主要。 灿烂笑容印在脸上,大声回话:“好的,我马上去!” 她放好拖把,跑到工具间取了垃圾袋。 太急了,没坐电梯,顺着楼梯跑上去,气喘吁吁来到观景廊,看向两个男人,“您好,需要更换哪个垃圾桶?” “那个。”乔纪年随手一指。 连煋弯腰工作,口袋里掉出瓶椰汁,滚到乔纪年脚边。乔纪年捡起,摇了摇,居然没出水声,瓶子满满当当的。 “这是你的椰汁?”他问道。 连煋扭头看,笑着伸出手,“抱歉,掉出来了。” “怎么这么满,你在哪里买的椰汁?” 连煋挠挠头,耳垂发红,挺不好意思的,“我兑了点水进去。” “为什么要兑水?” “可以喝久一点。” 乔纪年剑眉微蹙,拧开瓶盖,“我可以尝一口吗?” “哎,我还要喝呢。” 不等连煋阻拦,乔纪年仰头喝了一口,精致五官都皱了,“你到底冲了多少水进去,一点儿味都没有。” 他又笑了,挑眉看向邵淮,“她现在都不骗人了,说兑水就兑水。哪里像以前,兑了辣椒面,还骗人说是兑水。” 连煋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把椰汁抢过来,发怨嘀咕,“你干嘛啊,我还要喝呢。” 邵淮嫌恶瞥了眼乔纪年,下巴微抬,指向一旁的饮料柜,嗓音淡淡对连煋道:“想喝什么,自己拿。” 连煋跑去拉开立柜的门,精亮的眼珠子提溜着,又问:“拿几瓶?” “随便。” 立柜里共有四瓶椰汁,四瓶都被她拿出来,上衣和裤子四个口袋,各揣进一瓶。得留着,拿去和尤舒一起喝。 她换好垃圾袋,磨磨蹭蹭也不走,邵淮看向她时,瞳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还有事儿?” “小费呢?”连煋抿着嘴说。 乔纪年又笑了,从口袋里拿出钱包,修长指间夹着五美元面值的纸钞给她。 “谢谢。”连煋碎步上前接过,左顾右盼,“还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没了,你去忙吧。” “哦。”连煋一手提着垃圾袋,一手紧捏着五元美钞,口袋里还塞着四瓶饮料,欣喜雀跃离开了。 乔纪年盯着她欢快的背影,直到不见了,缓声问道:“你说,这毒妇到底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该不会又在骗人吧,她就没有不骗人的时候。” 邵淮看向远处黝黑浩渺的海面,沉默着,不想再提及关于连煋的任何事。
第2章 连煋在撩拨他,几乎是无孔不入,手段笨拙又低劣,邵淮能明显察觉到。 她在廊道上拖地,右侧是他的办公室,她会在办公室门口徘徊,偶尔探头进来看,对上他的目光了,又贼头贼脑躲开。 她试探了几次,发觉邵淮没有驱赶的意思,大着胆子进来打扫卫生,即便打扫办公室不是她的活儿。 她慢吞吞进来,不合身的保洁工作服像个木桶径直套在身上,笨钟拖沓,走起路来衣物摩擦声很大。 扭扭捏捏来到办公桌前,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纯牛奶,“送你的。” 也不放在桌上,就这么粗鲁递到男人眼前,牛奶盒几乎贴上他挺直的鼻梁。 邵淮无动于衷,掠视一眼,是员工餐厅免费发放的早餐奶,这大概是她唯一能够拿出手送人的东西了。 他知道,连煋别说是囊中羞涩了,她是一分钱也没有,连手机都没有。 他没接,只是盯着她的脸看。和三年前她离开时相比,瘦了很多,只有那双眼睛如旧精亮,狡黠的光处处彰显,似乎随时随地在酝酿谎言,奸狡诡谲。 连煋收手,牛奶盒揣进口袋,瘪瘪嘴嘀咕,“看不起清洁工啊。” 提上拖把就要走。 三步并两步到门口时,男人富有磁性的声嗓在后头响起,寥寥一句,“我没有看不起清洁工。” 她又跑回来,故技重施,牛奶盒怼到他眼前,“那你收下我的礼物。” 邵淮语塞,接过牛奶盒,搁在桌面。 连煋毫不掩饰地盯着他看,精致立体的面部轮廓,劲削的下巴,凸起的喉结,身高腿长,宽肩窄腰。看得心花怒放,这男人简直按着她的口味长的。 “你在看什么?” 连煋回过神,尬意顿生,干笑了两声,“老板,你长得真帅。” 男人又是不回话。 连煋莫名脸颊发烫,扯着衣领扇了扇,视线游离到他白净的手上,紧盯无名指上美中不足的疤痕,“老板,你这手怎么回事啊,这疤多久了,我认识个祛疤的老中医,回头给你介绍一下。” 失忆了,还是改不了满嘴跑火车的习惯。 邵淮下意识摸着无名指上的疤,明明好全了,可偶尔还是觉得发痒,声音冷冽,“三年多了。” “怎么受伤的呀?” 邵淮眼里像含了根芒刺,头一回这样认真地和她对视,语气稀疏平常,“未婚妻拿刀切的,整根手指切断,去医院接上后,疤就一直留到现在了。” 连煋一阵目眩,脸上羞涩的红霞褪去,青白交织,当即不想追邵淮了。她只是想撩人,不想参入这种畸形扭曲的关系。 “那你未婚妻现在在哪儿呢?”连煋悄悄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死了。”声调很沉,像一口阴森无波的深潭。 连煋起了鸡皮疙瘩,诧异又紧张。 嘴角牵强地扯起笑意,字不成句地胡乱开口,“哦,这样啊。那,那您节哀,死者为大,就别计较了,原谅她吧。” 她左顾右盼,提起斜靠在桌沿的拖把,“我走了啊,外面的垃圾还没清理呢,忙死了。董事长,祝您生活愉快。” 脚步挪动正欲走,又转过身,不太自然地拿起桌上的牛奶,匆匆塞进宽大的口袋。 “那个,这牛奶,您也不喝吧,我就拿走了啊,心意到了就行。” 她步伐碎快,小跑着出去,一直绕到船尾。牛奶拿出来,吸管插进去,三下五除二吸完了。 暂时决定不追邵淮了,和未婚妻玩得那么大,估计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现在失忆了,傻乎乎的,得提防着点,别到头来没撩到人,反而被别人玩了。 第九层甲板很安静,首舷处是船长室,连接着一条宽阔的观景廊。 中间是行政区,有十来间办公室。 再往后,是二十套总统套房。这样的总统套房,全程船票要68万块一张。 靠近船尾有私人日光甲板、Vip客户专用皇家餐厅,还有一家私人娱乐俱乐部。普通船票的游客,没办法上来这里。 第九层甲板的卫生工作相对其它板层要轻松,人少,垃圾也少。越往下的甲板层,游客越多,清扫任务也重。 连煋打扫好第九层甲板,正在擦拭楼梯扶手时,碰到了熟人。 她在拐角上面拿着抹布干活,快中午了,饿得心猿意马,抹布不小心掉落。 “谁弄的抹布!”男人暴躁的吼声震耳欲聋。 连煋吓了一跳,探头往下看。前两天见到的那个大副,头顶着湿哒哒的抹布就上来抓人。 他今日穿得正式,整套的定制海员工作制服,黑鞋白袜,墨青制服外套,肩头黑底金纹的一锚三杠,是大副的肩章标志。 连煋端详了几秒,才认出这人是那晚喝了她的兑水椰汁的人。 人模狗样穿着制服,还挺帅,差点认不出了。 乔纪年长腿一迈,三个阶梯一步连跨,来到连煋面前。 那块砸在他头上的抹布,此刻在他手里转圈,他眉棱敛紧,绕着连煋转悠,“又是你,天天拿水兑饮料,兑到脑子里去了?” “我不是故意的。” 乔纪年拨弄了下用发蜡搭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头发全部梳上去,俊朗五官更为凸显,“刚搞好的头发,瞧你给我弄的,有病。” 连煋不满他打量的目光,索性抬起头,也用同样的眼神不停审视他,“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乔纪年视线回正,“连煋,船医说你脑子坏了,真的假的,你真失忆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船上就你傻乎乎的,脑子进水的除了你还有谁。” 连煋也不高兴了,板起脸,“你嘴怎么这么欠,才见了两次面,总是阴阳怪气说我。” 她抢过他手里的抹布,愤愤丢进桶里,“跟你道歉就是了,我又没见到你在下面,太饿了,才没拿稳抹布,对不起嘛。” 乔纪年忽然笑了,语气染了调笑意味,“没事儿,主要是我以前被一个和你同名同姓的人骗了五百万。现在一看到你,想起了她,气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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